第113章 難言之隱
閑聊一下午,用過晚膳,慕容澈在書房處理公文,楚若璃回了落梅居。
“青荷,我想……”楚若璃拉著青荷的袖子,抬頭望著屋頂,“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青荷忙撇開楚若璃,退出幾步外,“昨日,王爺就訓斥了一頓了。今日若再上去,我怕是沒有小命回去了?!?p> “他不會把你如何的,”楚若璃黏著青荷,“有我護著你呢,好青荷,你莫要怕?!?p> “算了算了,”青荷再避開,“王爺面前,姑娘你自己說話都不太硬氣,就不要說護著我了。我還有些事情未做完,姑娘你還是回房好生安歇著?;蚴俏蚁忍婺闶嵯?,你早早躺下入睡吧?!?p> “那你先去忙吧,”楚若璃一臉氣餒,心里卻已經(jīng)有了主意,這落梅居,如今可有的是人呢。
“我的姑奶奶,你可安分些,”青荷看著楚若璃的樣子,就知道她定是有了歪主意了。
“你不在,我還能如何,”楚若璃轉身往屋里去,“只能吃些東西,打發(fā)打發(fā)時間了。”
青荷看楚若璃往屋內(nèi)去,還以為楚若璃是轉了性子,便去做自己的活了。
前腳青荷才走,后腳楚若璃就跳了出來。
“來人,給我搬個梯子過來,”楚若璃吩咐院中的丫鬟,“快去。”
家丁抬來了梯子,楚若璃往上爬了兩格,似乎想起了什么,轉頭對院中的人道,“不用在落梅居伺候了,都下去吧?!?p> “是?!?p> 看著一院子的人走散,楚若璃又開開心心的順著梯子爬到了屋頂。
“慕容澈要處理公務,應該沒有這么快回來,今日可以多坐會兒,”楚若璃托腮坐著,望著半空并不圓的月亮,“甚是懷念昆侖的時光?!?p> 楚若璃腦海中皆是昨日云塵所言,不管是自己的身體也好,還是如今京中的局勢也好,對慕容澈而言,都不是什么好消息?,F(xiàn)今這種歡樂的時光,又能過多久呢?
昨日遇刺之事,怕已是奪位開端,朝局紛爭,風雨欲來,慕容澈能否應付?蘇言風與徐瑩瑩若能成好事,相當于慕容澈又多了一位絕好的助力。若是不能成,蘇家倒不用考慮,只是這徐家,會不會成為他人的臂膀?
自己的記憶依稀能想起來一些,也不知幾時能完全想起。忘記的那段回憶里,可有什么重要的事,重要的人。雖說幼時慕容澈曾救過自己,可也只那一面,不曾接觸。卻為何,十余年不見,一見竟如相識許久?大婚之日,慕容澈喝得大醉,分明是心情不佳,又為何見了自己,似是欣喜若狂?
這十數(shù)日,過得也算十分精彩,打過皇子,被后妃教訓,又被設計,還遇刺。件件是以前不曾經(jīng)歷過的事情。和慕容澈的一夜歡好,倒更像是還了一筆欠了許久的債。
楚若璃不禁紅了臉,“好端端的,怎么想這些來?”卻又轉了愁容,“想了又能如何,我……”
慕容澈在廊下,看著楚若璃愁容轉羞,又換愁容,還不住落淚,心頭百感交集,“璃兒,你在想什么,可與昨日云塵之言有關?”
楚若璃擦去淚,依舊托腮坐在屋頂,呆呆的望著月。
此景落在慕容澈眼中,覺得分外落寞。仿佛楚若璃還是那個冷傲無雙的花魁,如今雖身在王府,卻不知幾時就會離開。
“王爺,”青荷回來時,看慕容澈站在廊下,抬頭望著,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就見屋頂上的楚若璃,心中暗叫不好,“王爺……”
“你下去吧,”慕容澈自然知道今日楚若璃上去,跟青荷沒有關系,“多盯著一些新來落梅居的人。”
“是。”青荷欠身行禮,“青荷明白?!?p> 慕容澈抬了抬手,青荷便起身退下了。
楚若璃已坐了許久,還是沒有要下來的意思,慕容澈只得往落梅居走去。
“怎么,昨日才說的話,今日璃兒就忘了?”慕容澈站在落梅居院中,看著屋頂上的人,“竟還學會爬梯子了?!?p> “我……”楚若璃回神,慌忙站起,“我就是……”卻一腳踩不穩(wěn),人就倒了下去,“啊——”
慕容澈躍起身接住滾落下來的楚若璃,安穩(wěn)落地。楚若璃縮在慕容澈懷里,雙手緊緊摟著慕容澈的脖子。
“如此抱著我,我也不會輕饒了你的,”慕容澈看著懷里的人,“昨日便與你說了,不可上屋頂,怎么如此不聽話?!?p> “上面空氣新鮮一些,”楚若璃縮著不敢抬頭。
“可有哪里傷到了?”慕容澈將楚若璃放在床上,“讓我看看,有沒有起淤青?!?p> “不用不用,”楚若璃扯著自己的衣衫,“沒有傷到哪里,不覺得何處痛。你不是在書房處理公務嗎,怎么這么快就來了?”
“只是些小事而已,下午與言風也談論過了,”慕容澈坐在一旁,“若是我不來,你還打算在屋頂坐到什么時候?入夜天涼,你也不知多穿一件衣裳。”
“慕容澈……”楚若璃想問他,若自己的身子不好,是否會嫌棄自己,可話到嘴邊,卻問不出來了。他若嫌棄,自此分離;他若不嫌棄,自己又甚愧疚。
“璃兒想說什么,”慕容澈看楚若璃有話卻不出口,“莫不是覺得我生氣了,要哄一哄夫君了?”
“是啊……”楚若璃順著慕容澈的話接了下去,“怕你生氣,想說些好話給你聽?!?p> “哦?”慕容澈靠近一些,“不知璃兒要說什么好話給為夫聽?”
“你是聞名京城的瑄王爺,皆傳你英姿不凡,賢良無雙,是個寬宏大量的好王爺,”楚若璃挽過慕容澈的胳膊,“這各府千金都說你是溫文爾雅,風度翩翩,定是個疼惜夫人的好夫君呢,所以……”
慕容澈翻身將楚若璃壓在身下,“我,難道還不夠疼惜璃兒嗎?”
“夠,夠夠夠,”楚若璃慌神,“你甚是疼惜我?!?p> “我倒覺得,我對璃兒還不夠疼惜,”慕容澈的吻落在楚若璃脖頸間,輕語,“璃兒,為我生個孩子可好?”
楚若璃心頭一顫,渾身冰冷。慕容澈……
“璃兒,”慕容澈感覺到了楚若璃的僵硬,停了動作,去看身下的人,“怎么了?可是我為難你了?”
“不曾,”楚若璃別過頭,“慕容澈,京中那么多愛慕的女子,你為何偏偏挑中了我?”
“想來璃兒記性不好,”慕容澈一吻落在楚若璃額頭,“哪是為夫挑中了你,明明是你夜嵐琉璃公主指名道姓要與我成婚的。怎么,今日是要賴我了不成?”
“那……”楚若璃有些哽咽,“若是我不選你,你會與何人成親?”
“可沒有這個若是了,”慕容澈察覺出楚若璃的情緒不佳,“璃兒你怎么了?”
“沒什么,”楚若璃拍了拍慕容澈的肩,慕容澈領會起身,楚若璃也坐起身,“只是好奇罷了。京城這么多美貌的千金,難道沒有一個入得了你瑄王爺?shù)姆ㄑ蹎??竟孤身一人至今,被我撿了一個大便宜?!?p> “璃兒有什么話,便直說吧,”慕容澈握住楚若璃的手,“昨日云塵與你談了許久,你臉色一直不好,今日又滿面愁容??墒怯惺裁词虏m著我?”
“我……我有什么事情好瞞你的,”楚若璃抽回手,“只是突然想起那日在宮中,父皇所說,慕容渝和慕容泱已有數(shù)子,而你尚無子嗣。想著問問你以前可有喜歡過哪家的姑娘,也好收進府中做個側妃。他人誕下孩子,便是把正妃之位讓……”
“璃兒!”慕容澈聽不下去也坐不住了,“瑄王府中只有一個正妃,那便是你,不會再有其他側妃侍妾。璃兒你究竟怎么了,為何說出這番話來,你可知我心中有多痛?”
楚若璃不覺淚下,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此事自己早已知道,也早已接受的,為何,如今卻不愿相信,不愿提起。
“璃兒,”慕容澈不想楚若璃竟落淚,忙將人攬進懷里,“是我方才太兇了,嚇到你了。”
“慕容澈……”楚若璃低語,“我為你挑幾房側妃,擇日進府……”
楚若璃要自己納側妃,如此行為實在怪異。慕容澈思慮時,卻想起當初江堯所說的話。楚若璃打娘胎里時就有了寒熱之毒,她的身體情況,是不能做母親的。莫非,是因此事,她才這般?
“璃兒,有你,我便知足了,”慕容澈撫著楚若璃的背,“并不做他想?!?p> 楚若璃抬頭,淚眼婆娑,望著慕容澈。他話中的意思,難道他已知道了?也是,慕容澈是何等聰慧之人,怎會聽不出自己的意思。既聽得出,自然也就想得到。
“等潔兒回來,解決了言風的婚姻大事,我們便離京,去云游四方如何?”慕容澈擦去楚若璃的淚痕,“冬日冷了些,我們便去南方。聽聞云南大理四季如春,最適合休養(yǎng)?!?p> 楚若璃搖了搖頭,“朝局如此,你身為皇子,還是在京中的好?!?p> “你不開心,我如何也是不開心的,”慕容澈撫著楚若璃的發(fā),“倒不如與你一起去尋個好地方,開開心心的過日子。”
“莫要開玩笑了,”楚若璃知道了慕容澈的心思,便破涕為笑,“天色不早了,我要安睡了。”
“待你睡著了,我再走,”慕容澈給楚若璃蓋好被子,“還有些事情與言風討論,方才他與徐姑娘正聊天,我也不好攪了他們?!?p> 楚若璃挪了挪身子,讓自己躺的舒服一些。
慕容澈看著被窩里的人似已熟睡,又掖了掖被角,起身離開。卻不知他才起身,床上的人便睜開了眼。
慕容澈出現(xiàn)在江府的時候,江堯和云塵正在對弈。
“阿澈來了,”江堯落子,“云塵,你可輸了一晚上了。明日的早膳可就交給你了?!?p> “罷了,到底你是師兄,”云塵丟開手中的棋子,“我做就我做,能不能吃,可就不好說了。”
“你們倒是好雅興,”慕容澈坐在兩人對面,“可惜我就沒有這般閑心了。”
“你不在府中陪阿楚,來我這里做什么,”江堯收著棋子,“莫非是昨日之事有線索了?”
“璃兒要為我納上幾房側妃侍妾,”慕容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你們可知緣由?”
江堯和云塵收著棋子的手不由得都頓了一下。
“我曾與你提過的,”江堯繼續(xù)收著,“不知你是怎樣的想法。”
云塵內(nèi)心洶涌,面上卻若無其事的喝了一口茶。昨日阿璃問起,她便是一臉愁容,慕容澈觀察入微,那么遠竟也能看出阿璃的情緒不佳,還來問自己。今日阿璃的作為,倒讓自己看不清她對慕容澈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納側妃是為了自己日后好脫身,還是為了慕容澈的子嗣?
“自與璃兒相識,你便知我對她心意如何,”慕容澈坦言道,“今日我來,是想問問二位,可有法子調(diào)理她的身子。我雖不在意孩子,可她卻似十分在意。不然也不會動了讓我納側妃的心思來?!?p> “你要聽實話,還是假話,”江堯把玩著一個棋子。
“自然是要聽實話了,”慕容澈道,“假話聽來何用?”
“這假話能讓你開心啊,”江堯一笑,“假話便是阿楚可以有孩子。真話則是,阿楚很可能會因此而死。要是調(diào)理得當,說不定可以多活幾年。”
慕容澈握著茶杯的手似要把茶杯捏個粉碎。
“莫要聽師兄胡說,”云塵瞪了江堯一眼,“他如今也不知是跟何人學的,越來越不正經(jīng)了,素愛開些不著調(diào)的玩笑?!?p> “那璃兒……”慕容澈轉喜。
“我與師兄,既能解了阿璃身上的寒熱之毒,自然也能調(diào)理好她的身子,”云塵道,“何況我們已經(jīng)有些頭緒了,只是阿璃怕是又要喝上好一段時日的藥了。殿下可要管好她,讓她乖乖把藥喝下去才行?!?p> “當真?”慕容澈看向江堯,他臉上一副神秘莫測的表情。
“云塵素來不誆人,”江堯松口,“阿楚的氣血不足,陰陽兩虛,調(diào)理起來,確實有些麻煩。不過,她身子損傷過大,能調(diào)理到何種程度,我們也不能斷言?!?p> “如此便好,”慕容澈覺得放心了許多,“我騙璃兒說與言風論事出的門,這個時辰,我也該回去了。告辭?!?p> 江堯和云塵看著慕容澈出門,不由得都嘆了口氣。
“師兄可有把握?”云塵問。
“調(diào)理得當,阿楚可以不會過于怕寒怕熱,但子嗣之事,希望并不大,”江堯起身,“我們這個小師妹,當真是讓我們操碎了心。”
“希望,真如慕容澈所言,他只在意阿璃,并不在意孩子,”云塵嘆了口氣,“看來最近有的忙了。又是皇帝,又是阿璃,倒一點清閑都沒有了?!?p> 妹妹,慕容澈接下來的每一步都關乎生死,你可要撐住。云塵看著窗外的月,若是普通人,便不會有這么多麻煩,那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