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別去!”啞娘急忙拉住她的袖子,兩手急速比劃著。
“為什么?!”許三春不敢用力掙開她,只好發(fā)問。
“你別管,你只要聽我的就行?!?p> 又是這句!
許三春氣餒,“啞娘,我知道您是為了我好,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們欺負您?!?p> “不!”
啞娘不管不顧地拉著她,眼里的光芒堅定又執(zhí)著。
許三春被她看得沒了脾氣,長嘆一口氣道:“好吧,我不去?!彼巯驴梢圆蝗ィ淮砭瓦@么放過許蘭。不過是,不想讓啞娘著急上火罷了。
見她應了,啞娘高興得連連點頭,打著手勢跟她說:“你先回去,我一會兒就來。”
“我來幫你?!痹S三春怎么可能走,她拿起一旁的掃帚就要開始干活。
豬圈里又臟又臭,兩頭半大的花白豬哼哼唧唧地拱著嘴,豬糞遍地都是。她既然來了,就幫啞娘早點把活干完,回頭再找許家人算賬!
但讓許三春沒有想到的是,啞娘的反應,比剛剛還要激烈。
她明明看起來那樣虛弱了,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力氣,一把將許三春推開,神色嚴厲至極。
“你現(xiàn)在就回去,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p> 許三春知道她不允許她干這樣的活計,便耐心跟她講著道理:“您能干的活,我為什么就不能干?我們兩個人一起快得多。”
“不行!”啞娘十分生氣:“你立刻給我回去?!?p> 自從來到大商朝,許三春還沒有見到啞娘發(fā)這么大的脾氣。就連對許家人,啞娘都從不多說什么,何況是對一向疼愛的自己?
這太反常了。
“為什么?”許三春的執(zhí)拗性子也上了來,今兒她非得問個明白不可?!盀槭裁次揖筒恍校课液湍阌惺裁磪^(qū)別?”
啞娘怔住,隨即比劃道:“你是我女兒,姑娘家掃豬糞,傳出去會不好找婆家的。”
她這個理由好像是個理由,但不知為何,在許三春心底有另外一個聲音在說,這不是啞娘真正的理由。
“出去出去!”啞娘把掃帚搶過來,趕她走。
這事兒,從頭到尾都透著古怪。
許三春心頭狐疑,卻沒有離開。為了不讓啞娘生氣,她可以不干活,但她也不能扔下啞娘一個人,總要陪著她。
啞娘無奈,只好加快了手中的活計。
眼看掃得差不多,許三春便拉著她離開:“能交差就行,我就不信他們還會來檢查?!?p> 回到房里已是暮色四合,許三春打了熱水來替啞娘洗了手,又去廚房灶上端了留給她們的飯菜來吃。
幸好有陳嬸替他們留飯,否則她們得等到明天才有早飯吃。
第二天一大早,許三春將許蘭堵在過道里質(zhì)問:“許蘭,你答應我的事,這么快就忘了?”
看她的神色,許蘭便知道她所為何來。她天真地一笑,歪著頭問道:“三春表姐,我答應你什么了?”
左右那副繡品已經(jīng)完成,她不再需要許三春。
許三春冷冷一笑:“是嗎?不知道你娘知道了,是個什么想法?!?p> 許蘭毫不在意,“你只管去說,看我娘是相信你還是相信我?!闭驗橛羞@樣的把握,她才敢這樣過河拆橋。
為了讓許三春替她繡插屏,她當初不得不讓步,還被訛走了一面銅鏡。事后每每想起來,她都覺得憋的慌。
許三春不是在乎啞娘嗎?那她就讓啞娘吃點苦頭,看著許三春這個樣子,真解氣。
威脅自己?
許三春一對美麗的杏眼微微瞇了瞇,活這么大,她還沒被人這樣威脅過。
再說一次,她只是懶,并不是傻。
和許蘭這樣自私自利的人打交道,她怎么可能不留點后路。她冷冷地看了許蘭一眼,轉(zhuǎn)身就走。
許蘭愣在當場。
明明是自己占了上風耍了許三春一番,怎么好像反倒是許三春贏了?那一眼,竟然讓她后脊發(fā)涼。
許三春轉(zhuǎn)身,往正屋里走去。這個時候許金水已經(jīng)去鹽場上工,但又有什么關(guān)系,汪氏在就行。
看見許三春進來,汪氏把手頭拿著的一樣東西塞到桌布里去,滿面堆笑道:“喲,是三春來了?怎么也不叫人,傻站著干嘛,快進來坐?!?p> 看著她虛假的笑容,許三春直反胃。她當然不想叫人,只要一想起要管她叫“舅母”,她就止不住自己犯惡心。
“你來得正好。”今天的汪氏,熱情的有些過分,拽著她的胳膊就往凳子上按,口中不斷說著:“我們小三兒長大了,是水靈靈地大姑娘啦。”
汪氏的眼神,來回往許三春身上瞄著,讓她十分不舒服。
“過幾日保甲老太太的壽辰,我想陪啞娘去一趟鎮(zhèn)上看看熱鬧。”許三春提出她的要求。
去鎮(zhèn)上?
汪氏詫異,一向膽小的許三春,竟然敢開口對她提要求了。這還是往日那個許三春嗎?可見,果然是病傻了。
“怎么想起去鎮(zhèn)里了?”汪氏問。
“我馬上就要滿十六了,想要好好孝敬孝敬啞娘。”許三春裝出微微的羞澀,垂著頭低聲道。
是啊,女子滿了十六,就要說親了。待出嫁,那就是別人家的媳婦,想要再孝敬啞娘就不能了。
真是個妖精!
汪氏看著她細嫩如水的肌膚,恨不得掐上幾個指甲印才解恨。果然是個來歷不明的野種,才這么點大,就知道思春了。
表面上,她裝模作樣的點頭:“是啊,你有這孝心,也不枉妹妹白疼你一場。不過,這來回的路費,可得你自己掏?!?p> “我們自己去?!痹S三春并不想和許家人一道。
自己去?你有錢嘛。汪氏心頭懷疑,不過既然不需要她付騾車錢,她樂得不管。
許三春去不去南鳳鎮(zhèn)里,與她無干。汪氏滿心打算的,卻是另外一件大事。而算算腳程,該來的人也快來了吧。
沒讓她失望,過了片刻就有人拍響了許家的院門,大聲喊著:“許家嬸子在嗎?我可是給您來報喜了!”
來的這名婦人涂脂抹粉,頭上簪著一朵大紅花,一幅大嗓門既響且亮。在她身后,還跟著一個提著禮盒的小子。
她進了門,眼睛都粘在許三春的身上,連連贊道:“哎喲我說大嬸子!你家這位仙女,也藏得太嚴實了吧!孫員外要是見了,指不定歡喜成什么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