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的戰(zhàn)斗或多或少消耗了魔之力,尤其是投擲出投槍的那一下,效果是有了,但消耗極大,一路逃跑不可能節(jié)省力量,剩余的魔之力儲備實在不多,好在快要成功了。
常冠的目的是吸引角裹加速沖下斷崖,而不是自己主動跳下去,還距離斷崖有一些距離的時候就急急轉(zhuǎn)了一個彎朝一側(cè)跑去,這個彎很要命,緊緊跟在身后的角裹哪里能容忍常冠轉(zhuǎn)彎的做法,幾乎在常冠稍微減速的瞬間,尖銳的彎角就刺了過來,當然,角裹本身速度也不可避免的降低了一些。
一路狂奔積累的慣姓推動著它卡車似的龐大身軀甩向外側(cè),重心在一瞬間失控。
更后面的黑斯格也等來的機會,大叫一聲,雙手握著投槍躍起。
黑斯格爆發(fā)的時間很及時,尖銳的槍刃筆直穿透角裹的后腰,那位置也算是弱點,連接柔軟腹部的后腰沒有大塊骨骼和厚實肌肉組織保護,劃破毛皮能傷到內(nèi)臟,他的目的達到了,投槍槍刃盡數(shù)沒進角裹身軀。
健壯的野獸無法忍受突如其來的劇痛,下意識的伸長脖子擺動腦袋,本來可以刺穿常冠的尖角因此偏向一邊,只是撞了常冠一下。
常冠只覺得后背挨了一下重的,根本控制不住身子,雙腳離地飛了出去,身邊即是斷崖,他仿佛是一塊石頭,徑直落了下去,最后回頭一眼,只看到站在角裹背上的黑斯格驚恐的瞪大眼睛,張嘴喊道:“主人...”
眼睜睜看著主人消失在視線中,黑斯格狠狠地把手里的投槍捅了下去,角裹狂叫一聲,它很想停下來,只是先前沖太快,重心失控之后根本別想在短時間里重新完全掌握,不是它想停就能停下來的。
賦予它無窮破壞力的加速度裹挾著它堅定的不可逆轉(zhuǎn)的朝斷崖靠近。
黑斯格又狠狠地把投槍抽出來,再次扎下去,滿心的恐懼和說不清楚的情感正沖擊著黑斯格的心靈,他很清楚,主人要是沒了,自己的下場好不到哪里去,不止是擔心自己會受到真名誓言的反噬,更是害怕失去那個總能找到各種材料制作出新工具美味食物的主人,甚至轉(zhuǎn)眼就要回到以前吃不飽穿不暖的生活模式,再別想過得舒服。
有怒火也有恐懼,黑斯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機械的用投槍把角裹的后腰扎出好幾個血窟窿,直到角裹把他甩到地下,然后在長長的嘶叫中摔下斷崖,再沒有聲息。
黑斯格好半天才清醒過來,手里只抓著后半截槍桿,木質(zhì)的槍桿在角裹的反抗中折斷了,前半截扎在目標腰上一同掉下了斷崖,隨手丟掉手里的東西,站在原地發(fā)迷糊,他都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么,愣了半天一屁股坐在地上,終于嚎了出來:“主人...沒了...我...我...該怎么辦?。?!”
嚎還不過癮,兩行眼淚流了下來,如果常冠看到的話,說不定會有點小感動,這家伙像是真的傷心,就是有點轉(zhuǎn)不過彎,要是主子沒了,他哪里還能沒事人一樣有多余力氣哭一嗓子。
“鬼叫個屁?!彪[約中,好像聽到了常冠的聲音,很無奈也有點哭笑不得,黑斯格止住哭聲驚疑不定的東張西望,小聲問:“誰在說話?”
“我趴在石壁上面,喊你幾聲都聽不見,快下來,角裹摔死了,摔下去的動靜很大,搞不好會引來掠食者,快些!”
黑斯格用最快的速度站起身湊到斷崖邊上,胡亂抹掉眼淚,睜大眼睛看下去,終于看到壁虎一樣趴在石壁上的主人。
常冠很吃力的抓著石壁,周圍沒有別的借力點,可別想斷崖上正好有一個歪脖子樹,又正好接住掉下來的主角,那是電視里的橋段。虧得這邊石壁有一些坡度,并非垂直,常冠完全是異化了手掌抓碎好些石塊才抵消下墜力道的,下方的角裹沒有丁點聲息,應(yīng)該是摔死了,常冠本來想快些下去,體力消耗得嚴重有點抓不住了,又怕黑斯格真在草原上一直磨蹭才等到現(xiàn)在。
見黑斯格探出腦袋,他招了招手,慢慢地朝下爬去。
強壯得像是卡車的大家伙從百多米高的斷崖摔下來,受到的傷害自然也比小個頭要多得多,常冠可以攀住石壁躲過一劫,長著六條腿的角裹卻只能躺在地上,它的身下是一塊塊邊角尖銳的堅硬石塊,硬砸在上面,外面看不出傷勢,卻是口鼻溢血,估計肚子里頭是一團糟,斷了骨頭內(nèi)臟破裂。
冒險是很有趣的賭博,輸了什么都沒有順便搭上自己的小命,贏了得到的東西往往也比辛苦勞動要多,一頭成年的角裹站在地上像是重型車輛,躺在地上,也不是主仆兩個搬得動的,黑斯格圍著角裹轉(zhuǎn)了好幾圈,只是砸吧了嘴吸著口水,他找回了自己的半截投槍,常冠扎在脊背上的投槍沒能保存下來,正好被尸體壓在身下,磕在石頭上,打磨而成過于脆生的槍頭碎成了幾截,算是徹底報廢了。
“這家伙太大了,我們搬不回去?!焙谒垢駨呐d奮中緩了過來,剛才他可是恨不得先啃幾口的,看到自家主子沒有太激動,他才慢慢冷靜,別說把收獲都拿回去,黑斯格站在旁邊,整個身子還趕不上角裹一條腿粗,叫他搬條腿走都夠嗆。
常冠檢查了自己的狀態(tài),受了些傷,主要是被那一下撞的,勉強躲開致命的尖角卻卸不掉強悍的力道,明顯感覺到有的內(nèi)臟受到了震動,如果是普通人的身體素質(zhì),被撞一下內(nèi)臟破裂出血并不稀奇,常冠不至于那么慘,卻也感覺到一陣氣不順,最少需要休息兩天才能恢復,他在斷崖上就已經(jīng)考慮到帶回食物的問題,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先簡單處理了角裹身軀,把血放掉,在外面找不到容器,只能浪費了,不然帶回去的話倒也是食物。
放掉血為了保證肉的品質(zhì),熏肉或者肉干里要是有血液滯留,不僅顏色深沉口感也差了很多,在有能力做的情況下,常冠還是想盡可能的保證食物品質(zhì)。
再一個溫度太冷,要是不放掉血簡單處理一下,能不能把角裹整個弄回去不說,真把東西弄回家,到時候只怕要拿斧頭砍。
“你回去,叫奧加安過來幫忙,要帶上菜刀和鋸子,我在這里等著你,快去快回!”常冠沒跟黑斯格解釋什么,不然這家伙會問一大通廢話。黑斯格也知道時間不等他,這時節(jié)雖然不太可能有強大掠食者出來游走,又恰好到附近來,但沒有誰能打包票不會出現(xiàn)意外,在外面的食物還不是屬于自己的東西,只有把食物搬回家,才能放心。
“好,我會趕快的回來,投槍給你。”黑斯格點點頭,把投槍放在常冠身邊,轉(zhuǎn)身跑進黑暗。
慢慢坐在一大塊石頭旁邊,常冠露出微微痛苦的表情,偏頭哇的吐出一口血,內(nèi)傷還是不能憋著,吐掉就輕松多了,只要有肉吃,用魔之力恢復傷勢是很快的,稍微恢復了一些體力才摸到死去的角裹尸體旁,劃破脖子上的血管把血放進了石頭縫里,想來以后這里生長的植物應(yīng)該會更加茂密。
角裹的毛皮是寒季最好的保暖材料,毛皮厚實,以雄獸的皮質(zhì)量最上乘,母獸需要哺育后代,存不住脂肪,皮毛大多灰暗,只有在食物富足的時候才有順滑的手感,不然摸著像粗纖維,但那個時候一般要么是雨后要么是寒季結(jié)束之后的好時節(jié),毛皮已經(jīng)不能保持品質(zhì),只有現(xiàn)在,雄角裹才有最好的皮子。
只要利用好皮子,不止常冠和黑斯格不怕沒有新衣穿,連奧加安都能換上一套新的,這實在是寒季最好的禮物。
本來把皮子整張揭下來是最好的,可以避免浪費最大程度利用來之不易的資源,但那樣就需要馬上開始動手不止要清理內(nèi)臟和蹄角,仔細清理殘留組織,還要做幾個大撐弓把毛皮撐起來,不然寒冷的空氣會飛快搶走毛皮里的水分,致使毛皮面積縮水,越是厚密的毛皮,越要加緊動手,不然再好的毛皮都會變得厚薄不均品質(zhì)大降。
常冠已經(jīng)處理過多張深淵小耳獸的毛皮,處理毛皮的過程很熟練,但也需要足夠的時間,這就無端在外浪費了時間,增添了風險,他只想趕緊把收獲帶回家去,哪里還敢磨磨蹭蹭的,只能直接把肉連著皮子分成好幾份,就像之前分解糾纏死神那樣,只要留出一塊大的,夠給奧加安用的就行。
可憐的運氣終于眷顧了常冠一回,在他忙著解皮子的時候,沒有不開眼的動物出現(xiàn),當然,這也和地形有關(guān),常有落石的斷崖下并不是什么好地方,沒有什么動物喜歡到附近來轉(zhuǎn)悠,只有藤蔓長勢不錯,藤蔓不是好的食物來源,多數(shù)長勢旺盛的葉子、藤和果實都不合適直接食用,吃素動物的來得少掠食者自然就不會來,加上頭頂可能會掉石頭砸腦袋,斷崖下一向少見動物腳印。
趁著角裹還有體溫,把血放掉,有魔之力異化手指切割,除了脊椎和大骨沒辦法弄斷,把一些大塊的肉取了下來,至于內(nèi)臟,一些不能吃的部分就地埋了,沒敢像以前大手大腳的做法,心肺大腸都留了下來,制作烙餅的淀粉可以把腸子翻了搓洗,麻煩是麻煩了些,卻是一盤好菜。
忙活完之后,已經(jīng)過去了好久,常冠喘了幾口粗氣,慢慢爬上一大塊稍微大些的石頭坐好,坐在高處可以遠遠看到任何不同尋常的動靜,比藏在低處要安全得多,任何中大型野獸靠近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他嘗試運轉(zhuǎn)了魔之力,只要還有魔之力他就有底氣。動手獵殺角裹之前,他明顯感覺得到自己的身體似乎發(fā)生了什么變化,一些不受控制的沖動不知不覺影響著他的行為。
當時,他沒有刻意運轉(zhuǎn)魔之力,但手掌會自己變化。
那當然是不正常的,好在之后的一系列生死間的博弈需要絕對專注,為活命,必須全力以赴,消耗了充盈的魔之力,發(fā)泄了壓力,也就消弭了那種沖動。常冠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還不太明白自己為什么會發(fā)生那種變化,無從追究原因。
好在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至于以后還會不會再次出現(xiàn)那種情況,也是以后需要考慮的事情。
黑斯格的速度很快,奧加安跟著他來了,灰頭也沒落下,聞到血腥味從土里鉆出來,繞著周圍嗅來嗅去,小家伙大約沒見過這么大的家伙,聞到濃重的味道又害怕又好奇的樣子。
帶來菜刀是分離骨頭的,當初跟老卡圖說得很明白,做出來的菜刀夠厚,很接近正方形,厚背寬脊,可以用石塊圓木等重物敲打刀背幫助切割厚實部位,用來剁骨頭再好不過,鋸子則是伐樹的,這么多東西,要做個結(jié)實些的爬犁,不好抬拖著走也行,奧加安力氣大,有現(xiàn)成工具的話,能帶走多于自身重量的食物。
把食物分解成大塊打包,砍樹采集藤蔓制作爬犁,即使都餓著肚子,看到地上的收獲也是干勁十足。
奧加安沒有讓常冠失望,負重幾乎是四條腿生物與生俱來的天賦,很是給力的在自己肩上綁了好幾條粗粗的藤蔓,馬背一邊挎一大包,后邊還拖著一大車,整理好之后,當先往家里趕,現(xiàn)在的時間很微妙,正是一天之后溫度降低的點,夜里雖然沒有寒風刮過枝頭的嗚嗚怪聲,卻冷得多,想快些回去。
常冠和黑斯格沒有奧加安的力氣大,但也分別用樹木藤蔓編織了可以拖行的簡易爬犁,拖著一座小山,這是能運送最多重量的方式,萬一在回家的途中遇到危險,也可以在短時間內(nèi)解開束縛,不會影響到自身狀態(tài)。一頭角裹一次根本帶不走全部,只能把剩下的食物藏在峭壁下,匆匆掩飾了痕跡,回去之后還要再來一趟。
往回走的路格外崎嶇漫長,尤其是要過河,別看河面已經(jīng)結(jié)冰,卻不知道冰面有多厚,空手在河邊行走都要小心,別說還拖著不少東西,不敢在地形復雜的地方走,只能繞路去上游找水面寬的石灘,藤蔓綁的爬犁做得不錯,一根碗口粗的圓木分成兩邊墊在兩側(cè)滑行,在結(jié)凍的地面和冰面上行走得不是太吃力,重量最重的奧加安咬著牙硬是一路拖過了河。
黑斯格分明看到年輕人馬肩頭被藤蔓勒出了血跡,自己做的劣質(zhì)樹皮衣衫一蹭就開了口子,要是擱在以前,指不定要笑話他一聲不懂變通,把藤蔓分散挽到另一邊肩頭和腰上也可以緩一口氣的,但現(xiàn)在他笑不出來,看了一眼身邊一樣悶頭趕路的主人,心底莫名觸動了什么,他想著,或許這種無言的付出才是黑暗世界里最寶貴的東西,奧加安也許呆板,但他連怎么偷懶都不會嗎?
之所以還在咬牙堅持,只是為了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
這么一想,黑斯格就抿緊了嘴,提了提同樣快勒進皮肉里的藤蔓,加快腳步,懸崖下還有不少食物等著運回家,能快一點就快一點。
在附近鉆進鉆出的灰頭很興奮的爬上一處樹根,上面有它留下的痕跡,小家伙也有磨牙的習慣,牙齒會一直生長,不磨的話會抵開嘴唇影響進食,平常有了時間,習慣啃咬各種東西,尤其是領(lǐng)地附近的某些植物,啃咬樹根會分泌帶著微微甜味的分泌物,這處樹根被咬出了不少痕跡,證明灰頭沒少禍害它,已經(jīng)正式進入了自家領(lǐng)地經(jīng)?;顒拥姆秶?。
“再加一把勁兒,把食物都弄回來,就吃一頓大餐。”常冠看到枯樹的時候才長出一口氣,到了自家領(lǐng)地算是暫時安穩(wěn),長期的巡視領(lǐng)地不是沒有效果,本地的動物包括掠食者不會輕易靠近,就算把運回來的食物堆放在地面都不用擔心被路過的動物叼走。
背負著大量重物一路跋涉回來消耗的體力可想而知,從斷崖下到家里的腳程有兩天多,當初常冠需要走四五天是因為本身實力原因,要防著掠食者,一路走走停停浪費的時間太多,這一趟一心趕路速度要快些,中途只用了少許時間休息,用了兩天多的時間趕了回來。
匆匆把東西卸下,奧加安明明已經(jīng)累得站不穩(wěn)了,還催促常冠趕緊再上路,常冠卻不急,來回一趟至少還需要五天時間,中間是沒有什么時間休息的,又累又餓的狀態(tài)不適合跋涉,說起來外面應(yīng)該沒有多少有威脅的大型掠食者還在活動了,但真要遇到,后悔都來不及。
“急什么?東西放在那里跑不掉,已經(jīng)過去了兩天,早半天晚半天有什么區(qū)別,吃飽了去休息,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降溫了,等溫度回升再出發(fā)?!背9陔y得大方了一回,把地下貯藏的肉干拿了出來,沒時間燒火烹飪,大家分別抓了一把往嘴巴里匆匆一塞,一邊嚼一邊找地方休息,奧加安一副不甘心的樣子,他很清楚食物有多重要,也不太理解常冠的做法,要是在卡里卡部落,首領(lǐng)是一定不會在這個時候松懈,只是勞累就能獲得食物的好事,不知道多少人馬戰(zhàn)士做夢都爭著搶著要做。
但常冠和黑斯格都已經(jīng)分別鉆進了自己的住處,他繼續(xù)堅持好像也沒什么用處,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又多看了一眼堆放在三角形倉庫邊小山似的食物,晃晃悠悠進了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