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是工作日,要去醫(yī)院,只能在下班后。
小白要跟著我一起,好在它是個成精的妖,不用我回去牽,直接等在了醫(yī)院外邊。
醫(yī)院里,禁止寵物進入,小白把自己的身體縮的很小,只有一個巴掌大。
它的畫像不大,被我卷了起來,跟他一起放在帆布包里。
住院部是在后頭,我背著包,大搖大擺的進了樓,按小白的指示,到了17樓的病房里。
17樓這一層,都是住的腫瘤科的病人,那個女孩,住在走廊盡頭里的單間里。
小白說,女孩家境已經(jīng)被拖垮了,父母給了最后一次醫(yī)藥費,就再也沒來了。
她現(xiàn)在,還能住在這里,是因為醫(yī)生們都知道了,她已經(jīng)沒有時間了。
她的生命,只剩下三天了。
我鼓起勇氣敲了門,里邊傳出來了一聲請進,聲音很輕很柔,帶著一絲沙啞。
進門后,這房間里,只有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那里。
整個病房,冷冰冰的,白熾燈很亮,床上的人,頭上纏著紗布,一雙眼睛,雖然睜著,可瞳孔里卻是一片灰白。
臉已經(jīng)干瘦到貼著骨頭,五官都凹陷進去,整個身體,就像是沒有了血肉的骨架,突兀的支在那里。
我知道,人到了這個時候,會很難看,可我不知道,會這么殘忍。
“小夢,你好,我是——”
我突然不知道該怎么介紹自己好了。
“你來看我了?”
小夢蒼白的嘴唇,對我扯出一絲微笑。
“我跟你帶了水果,橘子跟香蕉,你——”
好在,我買了水果,可以打攪一下,這尷尬的氛圍。
“姐姐,你真好,不用了,我沒有胃口。”
小夢搖搖頭,笑了,“對不起,我的樣子,是不是嚇到你了?”
“沒有,沒有的,你這樣,也還好!”
我把水果放了下來,把小白跟畫像也拿了出來。
小白從包里出來后,就自己跳了下來,到了地上就變成了大狼的模樣,它默默的到了床邊,坐在小夢面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它。
小夢像是知道它在附近一般,沒有顏色的眼眸,望著他在的地方,對他扯出一絲微笑。
“有沒有嚇到你?”
她是在對小白講話。
小白搖了搖頭。
“你帶朋友來看我?。俊?p> 小白點了點頭。
“謝謝你,我還以為,我就要孤獨的死去了。”
小夢欣慰的笑了,那個笑很苦澀,讓我忍不住心酸了一把。
如果不是因為疾病,她這個年紀,花一樣的模樣,是該朝氣蓬勃的盛開著。
而不是在這里,在這棟死氣沉沉的樓里,孤寂的捱著,等候著死亡的到來。
“你要送我的東西呢?”
小夢的話,提醒了我,我相信,他們兩個人,可以通過別的方式進行交流,小白承諾的禮物,應(yīng)該就是這幅畫了吧?
我把畫攤開,遞到了小夢面前,小夢一邊說著謝謝,一邊伸手,顫巍巍的撫過上邊的脈絡(luò)。
“你長得真帥氣!”
小夢的臉上難得有了別的情緒,一抹緋紅,飛了起來。
“姐姐,你能跟他講話嗎?”
小夢仰臉望著我。
“你想跟他說什么?”
普通人,是沒有辦法看到,更沒有機會接觸到妖魔鬼怪的,就算是雙方站在彼此的對面,也只能擦肩而過。
小白,是妖,它能看到人,卻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接觸,對于不能接觸到的人,它說什么,人都聽不到的。
小夢跟他之間的交流,只是因為她的嗅覺靈敏罷了。
嗅覺不是聽覺,她們彼此,不能言語溝通,也是正常的。
這個情況,能幫忙,我還是愿意幫忙的。
小夢對小白講的,無非就是些感謝的話罷了。
謝謝它這么多年的陪伴,謝謝它這個時候,還愿意來看它。
小白聽的很感動,一把鼻涕一把淚,抬著蹄子搓鼻子。
我第一次見到狼哭的跟個人似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本來,我說的幫忙,更多是幫他多一些,因為小夢聽不到他講話,可他卻聽得到小夢講了什么。
偏偏,這貨什么都說不出來,害我什么話也傳不出來。
“謝謝你!”
聊完后,小夢伸出雙手,抱住了我的胳膊。
“不客氣,我跟小白也算是朋友了!”
給朋友幫忙,沒有什么,再說了,我也是為了自己。
“小白確實是好!”
小夢的手,抱的更緊了,整個人牙齒咬的咯噔咯噔作響,身子也抽搐起來。
“你怎么了?沒事吧?”
一看她就是身體不舒服,我立馬就想去摁急救鈴,可還沒觸碰到鈴鐺,只覺得眼前一花,人就到了床上。
小夢掐著我的脖子,整個人都壓了下來,她的呼吸有些燙,一雙眼眸到了我眼前,瞇了起來。
“你想救我嗎?”
小夢呢喃著,我整個人都要被他掐斷氣了。
這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問題,她一個將死之人,怎么可能還有這么大的力氣?
“你到底是誰?”
我整個人聲音沙啞起來,想喊小白來救我,可小白整個狼,像是中了邪一般,趴在地上,一邊流口水,一邊嗚嗚的叫著。
“我是來取你眼睛的人!”
小白松開一直手,緩緩撫上我的眼睛,吃吃的笑著,“你這雙眼睛,我喜歡的緊,是個好東西!”
我整個人,一邊撲騰著,一邊扭著腦袋,想要避開她,可她那雙皮包骨頭的指節(jié),依舊是伸向了我的眼眶。
終于,我的手,摸到了床頭柜子上,放著的水果袋,想都沒想,直接抓起來就往面前的人頭上砸。
小夢的頭,咔嚓一聲,被我砸到了地上,滾了兩圈,到了小白的面前。
我震驚的看著面前的這一切,還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那沒了頭的身體,立馬又朝我動起手來。
我這才發(fā)現(xiàn),這頭掉下去后,竟然沒有血。
這個小夢,她不是人!
我一邊尖叫著從床上滾了下來,一邊去往門邊跑,想要把門拉開,可這門卻被反鎖住了,根本打不開。
“晚了,今天不把你的眼睛給我,就別想走!”
小夢的頭,自個兒在地上滾了滾,正好面對著我,對我扯出一絲冷笑,床上的身體,立馬就行動起來,向我撲了過來。
這門,肯定是它動了手腳。
我立馬抱起一邊的凳子,死命的往那個身體上砸,可不管我怎么用力,它都紋絲不動,就像是砸在了石頭上。
凳子很快就散了架,我只能靠著墻,一邊閃躲,一邊焦躁的想著,到底要怎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