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呢?怎么最近幾天都沒看見她了。”
枳實看著這幾天長的飛快的煤炭不禁感嘆:“照這個速度下去,不出兩年,小丫頭就該給她辦成年禮了。”
齊莙聞言笑了笑,摸了摸身側(cè)正在專心致志啃糖葫蘆的煤炭的頭,“本早就成年了,只是阿薏向來慣著她,才養(yǎng)成這幅小孩子心性?!?p> 提起木苡,齊莙的目光暗了暗,沒說話。
枳實敏銳的嗅到了空氣中不同尋常的味道,他試探著說道:“吵架了?”說完又覺得自己這話有些荒謬,自我否定:“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舍得和她吵架?!?p> 齊莙苦笑著說:“阿薏覺得我事事插手,管的太多了?!?p> 枳實愣了半晌,他著實是沒想到兩人會因為這個事吵起來。他靜默了片刻,聽見齊莙接著道:“枳實,你是知道的,從我答應(yīng)那莊交易起,我就只能是齊莙了。這幾百年,踏遍三界九州四海八荒,才贖清了她身上所有的罪孽。她還太年輕,不懂這三界之中的因果輪回。我怕我費(fèi)心至此到頭來不過是做了一場無用功,我只是,害怕舊事重演,只是太害怕失去她了?!?p> 齊莙的字字句句一字不落的落進(jìn)了枳實的心里,砸開了他心底里塵封多年的陳年往事,微風(fēng)略過心口,吹散了覆蓋在上面的薄紗,露出一個深不見底的洞,洞口的四周鮮血淋漓,猩紅一片。
我已經(jīng),失去她了。
枳實想,我已經(jīng)失去她快兩百年了。
他突然站住腳,猛烈的咳嗽讓他不禁彎了腰,沉悶的聲音從胸腔里傳出,震的他心口疼。
齊莙牽著受到驚嚇的煤炭站在一旁,將和著藥的水遞給他,看著枳實喝下,靜待著藥發(fā)揮效用。
過了半晌,枳實才漸漸的平息下來,他朝著齊莙歉意的笑了笑。煤炭緊緊地拽著齊莙的手,她側(cè)著頭偷偷的打量枳實,發(fā)現(xiàn)他的兩只眼有些紅,像剛哭過似的。
“你沒事吧?”
“無礙。”枳實搖搖頭,面容慘淡,卻打趣的說道:“肯定是藥神跟人罵我了?!?p> 齊莙無語。
考慮到枳實的情況,齊莙決定在路邊休息一會。
枳實靠著大樹,目光放的很空,聲音沉沉的:“齊莙,你與小丫頭兩心相悅本就不易,要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天?!?p> 齊莙給煤炭剝橘子的手頓了頓,“我知道?!?p> “歷代孟婆都是滿了五百歲才接任黃泉使,又至少再過一千年待前任孟婆退位才繼任孟婆。那年冬兒向老君求藥時跟我說,小丫頭這些年其實活得很辛苦,拼了命的修煉,拼了命的在地獄里闖蕩。若非老君肯賜藥,她在地獄里這幾百年怕是要落得滿身傷病。直到如今,她也不滿七百歲,她會是古往今來最年輕的孟婆。”枳實像是沉進(jìn)了回憶的沼澤,心甘情愿被淤泥吞噬:“以前冬兒常跟我說,這天道不公,她還那么小,卻注定要獨(dú)自承擔(dān)那么多的責(zé)任。她一直放不下小丫頭這個侄女,到死都還跟我說,要我護(hù)著她保她平安?!?p> 枳實忽然轉(zhuǎn)頭看著齊莙,直視著他的眼睛:“齊莙,你跟我保證,將來不管發(fā)生什么,你都要保她平安?!?p> 齊莙的目光毫不避諱的對上枳實,一字一句的說:“我就是搭上我這條命,也會讓她好好活著?!?p> 聽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枳實的一顆心落回了原位,他的目光落在靠著齊莙昏昏欲睡的煤炭身上,不禁皺眉:“棲鸞谷危機(jī)四伏,她跟著我們一同前往恐怕不妥?!?p> 齊莙也十分贊同的點點頭:“等走到棲鸞谷附近的鎮(zhèn)上,我就把她送到喬棠哪里,順便請她看看海棠枝丫有何異處?!?p> “既是這樣,你不妨再請匪椋下界,畢竟棲鸞谷是他的故居,他肯定比我們熟悉?!辫讓嵎磸?fù)的打量著手中花開的正盛的海棠花枝,若有所思的說:“我總覺得,這株海棠花枝是解開我神格封印的關(guān)鍵?!?p> 煤炭靠著齊莙睡著了,齊莙給她細(xì)細(xì)的蓋上了斗篷,目光轉(zhuǎn)向枳實手中的海棠花枝:“星月大陣已被我封印,若是它依附星月大陣而活,早該枯萎才是。如今卻花開正好,如果它是封印你神格的關(guān)鍵之處,那我毀了它,你的封印是不是就解除了?!?p> 枳實愣了愣,沒想明白怎么就扯到要把花枝毀了的事上,他干巴巴的說:“如果毀了封印沒解除,我反而被反噬怎么辦?”
“應(yīng)該不會。”
枳實剛松了一口氣,卻沒想到齊莙大喘氣般補(bǔ)充道:“以鎮(zhèn)界神君的實力,即便是神格被封印,遭到反噬也不會有什么大問題,會不會缺胳膊少腿我不知道,但性命肯定無虞?!?p> 枳實內(nèi)心實在是無語,忍不住朝齊莙翻白眼。你這話說的可真輕松,合著遭反噬的是我不是你,活該和木苡吵架。
暮色黃昏,封丘城內(nèi)屋檐下的燈籠逐漸的亮了起來,木苡坐在椅子上,冷眼看著下方被打暈的一堆人。她揉了揉酸痛的手腕,不禁感嘆,早知道用廢人工夫這么累,就該一包迷藥直接放倒就是。
揉了半晌,她才起身將地上的人搬成一堆,隨后滿意的拍拍手,對著下方的人捏了個決,把人連同自己傳送到了忍冬谷。
沈思茉正附在案桌上,在昏黃的燈光下一頁又一頁的翻看著發(fā)黃的藥書典籍。
木苡帶著人突然出現(xiàn)在房間里,把沈思茉嚇了個機(jī)靈。
她有些呆呆的看著下方,似乎還沒反應(yīng)過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木苡見她這樣暗道不好,自己對忍冬谷不甚熟悉,傳送錯地方了。
她干笑了著指著還暈著的一堆人假裝嚴(yán)肅的說:“沈谷主,幕后之人皆在此處,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問他們?!?p> 沈思茉不愧是年輕時搞過大事的人,見此場景,也僅僅是愣了一會,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多謝姑娘。”
木苡擺擺手,對著暈著的人輕輕地打了個響指。
一個三四十歲干瘦的男人最先醒來,他先是迷茫的看著眼前的景象,目光一轉(zhuǎn)看見上方的沈思茉。神情忽然變得激動起來,惡狠狠的盯著沈思茉,目光里萃了毒。
沈思茉,這么多年我終于又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