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薔薇院】，命韻兒先將東西登記好，等汀蘭回來就核對入庫。不過半個時辰，汀蘭就回來了。
“小姐，該罰的都罰完了。只是這個紅玉……”汀蘭知道我本就沒有殺紅玉的打算，一番作為不過是為了殺雞儆猴，行刑的時候也做了手腳掩人耳目。想必此時已經把紅玉換出來了。不過府里沒處安置，就暫時安排在【薔薇院】北角空置的廂房里。
“先養(yǎng)傷吧。我自會給她安排去處。”我的意思是把紅玉丟到【璇璣閣】去，叫夜安排人好好收拾收拾她，同時也是一種變相的保護。畢竟是孫姨娘的貼身侍女，不僅能從她嘴里套出不少東西，也防著孫姨娘買兇殺人滅口。
忙完這些事，尋了理由遣退眾人，我這才有機會細看這御賜的兩個護衛(wèi)。
男的英挺軒秀，俊美出眾。一身紫色緊身打扮顯得他身材頎長，干凈利落中帶著幾分高貴邪魅。雖然微揚著頭，目光卻守禮地停在我的腳尖——如果忽略他眼中的不屑的話。
女子則一身粉衣，也是緊身打扮，只有衣擺繡了幾朵淡粉的芍藥，卻更顯得曲線玲瓏。膚白似雪眉目如畫，妖嬈中透出幾分純潔，也是個出色的女子。
最讓我奇怪的是：這兩人身上的氣息與夜冥和蒼冥非常相似。
這絕不可能是巧合。
我坐在榻上神色不變地吃著點心喝著清茶，心中暗暗考量該怎么對付這兩個家伙確認他們的身份。
也許是我太久沒開口導致氣氛沉悶壓抑；也許是因為他們站了太久腿麻了想換個姿勢；只聽“撲通撲通”兩聲，兩人幾乎不分先后地跪倒在我跟前，一先一后開口道：
“屬下十君子之紫檀拜見閣主！”
“屬下十二仙之芍藥拜見閣主！”
說完兩人以頭觸地。
我依舊不言不語，隨手拿了榻邊擱著的詩集翻看，任這兩個出色的男女跪伏在我面前。安靜的房間里只聽到我偶爾的翻書聲和兩人因姿勢發(fā)出的輕淺呼吸聲……
把兩人晾了半晌，覺得時候差不多了，我才放下手中的書，淡淡開口問道：“夜怎么找了你們兩個來？未免太大材小用了。”
“回閣主，屬下是綠階靈王中級，也是黃階煉丹師，對醫(yī)和毒都有幾分心得；芍藥是青階靈帝初級，在閣中也是排得上的。所以左使派我二人來做閣主的護衛(wèi)，保護閣主的安全?！弊苑Q紫檀的男子直起身，目光始終放在我的腳尖。之前的不屑也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我心中直嘆這家伙真會掩飾，語氣中的自傲當我聽不出來么？！心里卻也明白，以前的淺玥“廢物”之名太盛，在孫氏的刻意宣揚下已是人盡皆知?！捐^閣】隱世而居又有改朝換代之能，本就高人一等，內部成員本身就有優(yōu)越感也屬正常，即使有心高氣傲者眼高于頂也能理解。但是，不合時宜的高傲和試探會給我?guī)砭薮蟮穆闊?，甚至是滅頂之災?p> “你們回去吧?！蔽业_口，拿了午睡穿的寬松錦袍繞到富貴牡丹琉璃繡屏后準備自行更衣。還好只是脫，穿的睡袍也因為我的改動變的簡單。對于一貫穿慣了緊身衣牛仔褲的我來說，這里的衣服穿脫之間的繁瑣讓我有一把火燒了的沖動?！盎厝ジ嬖V夜，給我換人。不然的話就讓他自己來。我這廟小，容不下大佛。更何況還來了兩尊。”
“閣主！”女子的驚呼中聽出明顯的倉皇。
“走吧！”我毫不客氣，“我以為我說的已經夠清楚了?！?p> 也許十君子和十二仙并不會像雙圣使和四護法那樣，對【璇璣閣】有強烈的歸屬感和使命感，對閣主也都是有著難以解釋的執(zhí)著及責任感。這兩部分本就來自秦樓楚館，也一直游離在內部邊緣。雖然【璇璣閣】耗費資源打造他們，但他們恐怕也會認為是互惠互利的關系，對【璇璣閣】的歸屬感并不強烈，對我這個名聲極差的“空降”閣主更是毫無好感可言，自然也談不上所謂的尊敬。雖然我以八歲稚齡以達到綠階王階巔峰，大概他們也會認為我是僥天之幸所獲，跟我自身的努力毫無關系。我猜夜的本意大概也是想借我的手敲打敲打他們，若能為我所用當然也是一大助力。
可我卻不耐煩慢慢馴服他們。對于我來說是能用則用，不能用則棄。與其花時間馴服一批已經有了自主意識的成年人，還不如找一批孩子從小洗腦馴化來得有用。沒有危機感的人會被安逸的生活磨的棱角全無，所以我并不反對這些人留有棱角。但棱角不是用來傷害自己人的！
我知道若是我遣了他們回去，等待他們的將會是最嚴苛的懲罰，更有可能被廢除靈力收回手上資源逐出【璇璣閣】，甚至有可能會被抹殺。
但是，與我何干？！
連這么淺顯的道理都不懂的人，留之何用？我承認我狠絕無情，但是，總比被他們這些無聊的所謂高傲連累更多的人強。
換好衣服轉出屏風，卻見兩個人仍舊跪在原地，均是一副臉色蒼白咬唇忍淚的可憐模樣。我絲毫不為所動，打算看看這兩個能被夜派到我身邊的人到底能折騰出什么花樣來。
細細看去：只見芍藥可憐巴巴的看著我，淚光盈然紅唇輕咬的模樣自有一番楚楚之姿；一般來說，只要稍微有些惻隱之心的人都會被她打動。至于這紫檀，眼圈微紅卻一臉倔強的模樣，少了幾分女尊國男子的綿軟柔媚，反倒顯出幾分英挺姿態(tài)來，讓我的心微微一緊，對他的厭惡反而淡了許多。
心中不禁嘆息：這兩人真是聰明??！知道過剛易折，剛剛一番對答也試探出幾分我的心性，如此恰到好處的姿態(tài)反倒讓我有些心軟。我都有些懷疑是不是夜給他們支招了。
“為什么不肯回去還要如此作態(tài)？當我是好拿捏的么？”語氣中有些冷意。雖然不想太嚴厲，但該有的訓斥絕不可少，不然真的以為我好欺負呢。
“屬下絕無此意！”紫檀恭恭敬敬地叩首，“請閣主饒恕我等不敬之罪?！?p> “不敬之罪并非小錯，我沒必要留著你們礙眼。”輕描淡寫地說著話，完全不在意他們的去留。并非故意試探，而是真的不在意。
“只要閣主提出要求，屬下等無有不從，只求不要將我等遣回去?！弊咸绰牫隽宋业膱猿?，變得格外低聲下氣，初見的傲然完全沒了蹤影，我不禁感到有些奇怪，卻并不打算深究。該知道的早晚會知道，何必急于一時。
“無有不從么？”我喃喃重復紫檀的話。無有不從也就是包括死在內的任何事?？墒牵@世上只有死是最簡單的了。
“是的。屬下會為閣主做任何事?！弊咸锤┦自诘?，聲音悶悶的卻格外堅決。我不知道夜跟他說了什么或者他經歷了什么，導致他如此堅決，但這對我來說毫無意義。只不過……我以腳尖挑起紫檀的下巴，凌厲的眼神帶著絲絲縷縷的魅惑將他緊緊纏繞：這么出色的一個男人，就這么抹殺了未免有些可惜。
我忽然就笑了，笑的嫵媚妖嬈傾城魅惑。
“你要明白，‘任何事’這三個字中包含了太多東西，你確定你能全部都做到么？”雖說是八歲稚齡的身軀，但靈魂可是28歲的成熟女人，以前掌握的技能雖然通過這個身軀施展出來會打折扣，但對付紫檀已經綽綽有余了。
“我……”也許紫檀過于急切思慮不周，在我的眼神與他雙眼對視的瞬間，心已經亂了。
“芍藥出去。遠點?！蔽乙琅f與紫檀對視，卻對芍藥下了命令。芍藥略一躊躇，不安地看了紫檀一眼，咬牙轉身出了門。我感覺到芍藥出門后腳尖一點，竄上了院子外的一株大樹上。這樣的距離不會影響主子的心情和行事，也方便應對緊急情況。我暗自點頭，又把注意力轉到紫檀身上，“若是做不到，就不要說大話。若是能做到，那么就讓我看看大名鼎鼎的‘紫檀公子’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吧?！罢f完，腳下用力一蹬，將紫檀踢翻在地。
是的，紫檀就是“星辰三公子”當中的“紫檀公子”，用的還是原名。我從知道這個消息之后就一直在想：這是要有多自信，才敢用原名在江湖中招搖過市。
能與云崢齊名的人，該會有多么出色？我真是有些期待呢……
紫檀看我半晌，緩緩站了起來，雙手極慢地卸除刀囊、解開腰帶、脫掉上衣、褪下長褲……除了在解褲帶時雙手抖得厲害。在這個過程中，紫檀的雙眼一直看著我，我清晰地看到他眼中流露出各種情緒：怨恨、委屈、羞恥、解脫、放縱、狠絕……甚至還有雖然很淡卻非常清晰的殺意一閃而逝。只有在非常隱蔽的角落，我發(fā)現(xiàn)了一絲甚至可以稱之為“喜悅”的情緒。
這讓我感到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