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春看著穿林而回的三人,展顏一笑:“果然有福之人不用等,剛烹好的午食?!?p> 章兒一路憋悶,正不知如何安置無聊的心,突見美食當(dāng)前,歡喜道:“早知南北飲食有差,來這兩日也未好好品品,今日真叫好,總得品出個高低來?!?p> 郝春指著正中灰陶鍋道:“這是桂魚羹,取用新鮮桂魚,配以火腿、海參、冬筍,出鍋時淋的香醋?!?p> “這是蔥醋雞,選用肥嫩的仔雞,褪毛去臟,腌制后用油炸透,斬塊裝盤,用調(diào)好的蔥醋汁澆入即可食,蔥香濃郁,醋味柔和,爽口鮮美?!?p> “這是銀絲冷淘,采摘青翠槐葉搗汁和入細(xì)面,做成細(xì)粉,煮熟后放入冰水中浸泡少許撈起,以熟油澆拌,放入井中冷藏,食用時再加佐料調(diào)味,其葉適口,食之令人爽快。”郝春對著顧諳道:“你娘很喜歡銀絲冷淘,尤愛它顏色鮮碧?!?p> “這是胡餅,出自相師堂?!闭聝褐钢炐Φ?。
“是!”郝春道,“以此算盡地主這誼?!?p> 女姁一愣,問道:“郝大家這話何意?”
“我與仙子有仰慕之心,與顧小姐之母有舊日情誼,對所問之事當(dāng)知無不言,但,我需為一坊中的老幼著想,故對當(dāng)年宮中事,我選擇沉默。”
女姁歷經(jīng)年歲的面上并不見波瀾,便是顧諳也并未有多意外,而是對女姁淡淡道:“不言,便已確定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此,咱們此行倒也不算枉行。”
郝春目光一凝看向顧諳,顧諳亦看向她道:“這一桌是郝大家的心意還是您所要護(hù)之人的心意?我吃了人家的,總要知道要向誰表達(dá)謝意?!?p> 郝春亦不隱瞞,道:“風(fēng)緲閣半璧公子?!?p> 顧諳點(diǎn)頭:“南有乘山,其巔風(fēng)緲,有公子遺世獨(dú)立,名半璧?!?p> “正是!”
“我們所問庚妃乃半璧公子所護(hù)人之母,一損俱損的道理,他不敢冒險我也明白。”
“多謝顧小姐體諒。”
“并非體諒,我想見半璧?!鳖欀O直接道。
“家主也想見一見顧小姐,只是南杞要有大事發(fā)生,家主一時脫不開身,祈請諒解?!?p> 顧諳看著桌上酒菜,道:“既然這樣,這頓飯便免了,下次有機(jī)會定要當(dāng)面請教聞名天下的半璧公子?!?p> 郝春也不客套相攔,禮節(jié)周全地送三人出坊。
秦悅在郝春對座坐下,低聲道:“原來她就是顧諳,北天女峰的掌門,相師堂少主,顧相之女?!?p> 郝春道:“還是流聲剎七空大師唯一的俗家弟子。”
“這小半年來,她可是盛名天下?!?p> “天之驕女,是仰之彌高的人物,以女姁身份,亦甘愿隨之左右。所以家主才提前有交待,千萬不可得罪?!?p> “顧諳若成助力,太子豈非功業(yè)可成?”
郝春回頭,道:“所以你認(rèn)為顧諳憑什么會舍棄北地?憑虛無飄渺的愛情?多可笑?”
秦悅垂下頭,隱隱嘆了一息。
“帝王家里,愛情只是紐帶,你活了這么大還看不清嗎?”
秦悅輕道:“雖看得清,但總幻想著這世上有人例外?!?p> 郝春冷哼:“女姁如何?仙子般人物,她的幻術(shù)蓋世無雙,不也只能讓我在夢中與家人團(tuán)聚嗎?虛無的就是假的,抓不住摸不著,雖然離你很近,卻總是冰冷的?!?p> “師父與家人相聚了?”秦悅道。
郝春看著后院的翠竹,慢聲道:“悅兒,那是夢,即使合家歡笑圍坐,你也清晰地知道那是夢------”
“所以四師早就猜到此行無得?”顧諳問道。
“她認(rèn)我做仙子,我總該給她留點(diǎn)念想。我曾被南人傷害,骨子里極不愿信他們,她不愿給我我想要的,我就給她她想要的。從今日起,她會日日活在與家人團(tuán)聚的幻境里,明明知是假卻躲不開的折磨?!?p> 章兒咬著在路邊隨意攀折的花枝,眼睛上下翻轉(zhuǎn)不定。
“你在想什么?”顧諳好奇道。
“小姐,我在想我有沒有得罪過四師。”章兒小心翼翼道。
女姁瞪了她一眼:“你這么笨,除了打打殺殺,整日只會幻想與心上人比翼雙飛,捉弄你這么簡單的人有什么意思?”
章兒頓時眉開眼笑:“那就好,那就好?!?p> 女姁又道:“你是三娘子最得意的弟子,我打狗也得看主人?!?p> 章兒更是得意,道:“四師放心,我只會在師父面前說您好話?!?p> 女姁剛要扯下她嘴角的花枝,就見陳娘像陣風(fēng)一樣地從眼前掠過,女姁對顧諳道:“你不是交待人看緊她了嗎?”沒待顧諳答復(fù),女姁已閃現(xiàn)在陳娘面前,緊步抓住陳娘的衣襟道:“這兒人多復(fù)雜,你怎么跟出來了?”
陳娘驚見女姁,跳躍著拉著女姁向前直奔,開心道:“好兒媳,你相公,你相公!”
女姁哭笑不得,止住陳娘:“好婆婆,你不在家呆著,原來是上街給我尋相公了?!?p> 陳娘幾度掙扎,沒有掙脫開來,焦急道:“我騎在門垛上看風(fēng)景,就看到你相公了。”陳娘眼望著他眼中女姁相公身影隱在人群中,有些哭道,“他真是你相公,真是的,他和他爹長得一般模樣!”
女姁有些繞頭陳娘所說,回頭對顧諳道:“交給你了?!?p> 陳娘見著顧諳,像抓著主心骨似的,一個勁地催促道:“他就在前面。”
“陳娘,她相公,是你兒子?”顧諳理智地問道。
陳娘忙不迭地點(diǎn)頭。
章兒問道:“所以你真的有兒子?”話一出口,才想起陳娘是因產(chǎn)子吃藥傷了腦。
“當(dāng)然有兒子了,沒有兒子哪來的兒媳婦?”
“你有多少年沒見過你兒子了?”
章兒的這個問題似難住了陳娘,她糾結(jié)地掰著手指,習(xí)慣地去撫大狗,才想起狗兒子沒在身邊,喃喃地喊:“狗兒子,狗兒子?!币寐啡艘魂嚭逄谩?p> 章兒頭大道:“陳娘,咱們回家慢慢算,等算明白,咱們再幫你找兒子?!?p> 陳娘得到答復(fù),開心地點(diǎn)頭,道:“你這丫頭真聰明,回頭我給你做雞吃?!?p> 章兒聽到表揚(yáng),開心地晃著腦袋。女姁與顧諳看著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對話,覺得甚是不懂。
無方游對面酒樓上,南宮軼執(zhí)著酒杯,癡望著對面街上風(fēng)動如月華的佳人。
岳霜上樓,近前,立側(cè)。半晌才道:“太子便是為此女欲退了唐家婚事?”
南宮軼未回頭問道:“初時以為她是輔我最好的助力,一路下來,竟動了情。”
“太子下定決心了?!?p> 南宮軼信心滿滿道:“勝師答應(yīng)了?!?p> 岳霜道:“可是皇后未答應(yīng)?!?p> “事在人為?!蹦蠈m軼招呼岳霜落座,才問到主題,“今日公開相邀,何事?”
“太子回京,至今未拜謁皇上,皇后?!痹浪m正他的錯誤。
“怎么御史府要參我?”
“即使御史府不動作,宗人府也會呈折訴您過失的。”
“所以你是代皇后來申斥我的?”
岳霜笑道:“您是一國太子,皇上親言您大婚后即登基,誰敢對您不敬?”
南宮軼忽而一笑:“皇上的帳都有人不賣,我這個太子算什么?”
岳霜正容道:“太子慎言?!?p> 南宮軼抬眼,問道:“慎南宮家的言還是嚴(yán)家的言?”
岳霜一恍神,問道:“太子何出此言?”
南宮軼并不答岳霜,而是飲盡杯中酒,道:“我在北地喝過的四路酒比這酒家的多了些綿柔,看來這酒還是溫著喝好些?!?
牧行云
今晚心情很差……不想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