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越兒笑了,“.....我叫唐越兒?!?p> 她是唐越兒,不是顧明茵.....不是就不是,她不想騙人。
韓凌一怔,略略思索,“京城里并沒有姓唐的世家大族.....你又騙我的吧?”
“騙你干嘛,真話呢,你不信拉倒?!?p> 唐越兒睨了韓凌一眼,從一旁的筷筒里拈了一根筷子出來,沾了茶杯里的茶水,在桌面上寫字。
“好吧....唐越兒,哪個越字?”韓凌果然要問這個。
唐越兒拿筷子指著桌面上才寫的“越”字給他看。
韓凌湊過來看了看,就笑了。
“莫非你生于吳越之地?”
唐越兒茫然搖頭,“不曉得哩。”
韓凌也跟著搖了搖頭,語氣有些感慨。
“別人家的郡主都是深養(yǎng)在閨閣里,看書習(xí)字繡花兒,你倒真是與眾不同.....一點(diǎn)兒也不像個郡主?!?p> 何止不像呢,本來就不是。
韓凌的聲音忽然低沉下去。
“今后別再輕舉妄動了,馮升一死,司禮監(jiān)的人必然處處加強(qiáng)防備,你還是好生做你的郡主,別再充那等嫉惡如仇的俠女了....”
見唐越兒渾不在意的樣子,心中有些擔(dān)憂,又道:“這次能殺了馮升,實(shí)屬僥幸。東廠和司禮監(jiān)背倚皇權(quán),不是你一個小妮子能撼得動的,那些閹黨也不是你一人一劍就能殺得完的......若是你露了行跡,被人發(fā)現(xiàn),只怕命不保矣?!?p> 又抿抿唇,深深看了唐越兒一眼,“我可不想看見你和那死在郊外小廟里的女子,落得一樣的下場。”
唐越兒心頭突的一跳。
有些不自在的感覺,看了韓凌一眼,正對上他神采清透的眼眸。
沒來由的就順從了,低低“嗯”一聲兒。
韓凌這才放下心來,揚(yáng)起唇角,笑了笑。
葛衫小老兒親自上菜。
一大海碗醬燒青魚,紅油赤醬,用筷子撥開酥脆的魚皮,露出雪白的魚肉,拈起一瓣魚肉來嘗,綿軟彈牙,滋味濃郁。鯽魚豆腐湯卻是湯色奶白,豆腐滑嫩,撒著點(diǎn)兒碧綠蔥花兒,湯味鮮香清爽,酥炸小銀魚果然很酥,是拿面糊裹了小銀魚入油鍋炸至金黃,吃起來嚼勁兒十足,一咬一口的油。又有一碟臘肉炒筍尖,清炒枸杞芽兒,蒜蓉油兒菜,還有一大碗煮熟瀝干的面條,是泡在魚湯里吃的。
小老兒還送了一壺梨花釀來。
韓凌自斟了一杯,唐越兒也忙取了個酒杯遞過去,眸光閃閃的笑:“.....我也想喝。”
韓凌看著她,有些垂涎,是真想喝酒的樣子。
便也給她斟了一杯,正色道:“只許喝這一杯,你這性子....別喝多了發(fā)起酒瘋來,我可招架不住。”
唐越兒哼一聲,“瞧不起人,興許我的酒量比你還好呢。”
韓凌不接話,由得她說,免得激起她的酒興來。
自己卻一口酒一口菜,片刻,幾杯酒就下了肚。
再看對面的小妮子,纖纖玉手,拈起一雙竹筷,夾起雪白的一瓣魚肉送進(jìn)粉紅小嘴兒里,吃得忒有滋味。
一邊吃,還一邊嘀咕。
“....這么多呢,兩個人怎么吃得完,浪費(fèi)了多可惜啊....”
那模樣神情,像極了個心疼油鹽醬醋,會當(dāng)家持儉的小媳婦兒。
韓凌拈著酒杯,不禁笑了笑。
天色已將黑未黑,茅廬里外都點(diǎn)起了燈,窗外河面上仍有漁船來往,已經(jīng)起了極淡的水霧,點(diǎn)點(diǎn)漁火隱在水霧里,遠(yuǎn)遠(yuǎn)望去,水墨畫兒般朦朧。
韓凌放下酒杯,為唐越兒夾菜。
“既然怕吃不完浪費(fèi),就多吃些....你怎么這樣瘦?你看哪家的郡主像你一樣,細(xì)柳條兒似的,刮陣大風(fēng)就能把你給吹跑了。”
唐越兒鼓著粉腮兒吃得甚是歡喜。
看似沒心沒肺,其實(shí)也悄悄在將韓凌打量。
這韓凌.....算是自己的第一個朋友吧?
自己江湖闖蕩,東奔西走,并不曾在某一處地方過多停留,一直都是獨(dú)來獨(dú)往。
除了師父,竟是眼前的這人,與自己還算得上是親近。
又合力一起殺了狗太監(jiān)馮升.....兩人之間,也算是共過“生死”了吧?
心里琢磨著,手里就拈起了酒杯,還有半杯余酒,要敬韓凌。
“敬你,一來是因?yàn)槟侨漳阍乙槐壑Γ瑲⒘四枪诽O(jiān),二來,多謝你送我的這把劍,我很喜歡?!?p> 韓凌已喝了半壺酒,臉頰兩邊泛起緋紅,一雙俊目里,有點(diǎn)點(diǎn)波光閃爍。
與唐越兒對飲一杯,灑然而笑,“.....不必謝我,你喜歡就好。”
待吃完飯,出來茅廬,天已黑透了。
一彎黃白月牙兒,遙掛天邊,幾顆星子疏落在側(cè),閃著微弱的光芒。
唐越兒要結(jié)帳,小老兒覷著韓凌的臉色,見他默不作聲,才朝唐越兒伸了一根手指頭出來。
“一兩銀子?”
小老兒點(diǎn)了點(diǎn)頭。
韓凌扭頭斜睇小老兒一眼,語氣漫不經(jīng)心,“還是這么貴...下回不來了。”
小老兒撇嘴,心道,你們錦衣衛(wèi)的人個個都是大爺,惹不起啊....真不來了才好哩!
嘴上卻哪里敢多說半個字兒,咬了咬牙,對唐越兒笑道:“罷了,這姑娘今日頭一回來,就免了飯錢,只當(dāng)是我請了姑娘的客了?!?p> 韓凌一聽這話,便朝唐越兒擠眼睛,笑的得意。
唐越兒又好氣又好笑,嗔他一眼,“說好了我請客,你不許欺負(fù)人?!?p> 從袖中掏出一錠碎銀子來,拋給了小老兒,卻又被韓凌拿過來,塞回了她手里。
韓凌又從自己隨身的荷包里掏出二兩銀子來,丟給了小老兒,對唐越兒笑道:“說是讓你請客,不過是頑笑罷了,跟著我吃飯,還能讓你一個小妮子付錢?”
小老兒哭喪著臉,將那二兩銀子捧在手里,卻像捧著個燙手山竽,提心吊膽地看著韓凌。
“要不....還是算了,韓千戶將錢收回去,這一頓只當(dāng)是我請客了?!?p> 韓凌嘴角彎起,瞟了小老兒一眼,帶著唐越兒揚(yáng)長而去。
小老兒心惶惶,獨(dú)自凌亂在夜風(fēng)里......
*
定王朱鈺于五軍都督府夜議軍事,到得月近中天時分,才與心腹幕僚古叔離出了五軍都督府,趁著夜色清涼,并肩緩步,走回定王府去。
路上正隨口說著方才所議之事,無意抬頭,就見前方街市里,繁燈如星,一匹駿馬,一男一女,正在笑著話別。
朱鈺停下了腳步。
古叔離也跟著停了下來,順著朱鈺目光望去。
不由微怔,“.....那不是嘉陽郡主?怎的和韓凌在一起?”
朱鈺負(fù)手靜立,看著眼前一幕。
男兒正是二十來歲年紀(jì),俊朗灑脫,小女子花骨朵兒般嬌嫩,粉頰含春。
彼此凝望,語笑晏晏。
倒是般配。
古叔離從朱鈺的神色里看不出絲毫波動,然而心中已覺不妥,試探的語氣低問:“....王爺,要不要我去喚韓凌過來?!?p> 朱鈺搖頭,微微笑了。
他輒身走另一條路回定王府,古叔離緊步跟上。
就聽朱鈺聲音平靜地道:“你讓人傳話給韓凌,讓他明日來見我。”
那夢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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