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森地牢,斑駁的墻角邊幾只骯臟的老鼠悉悉索索地啃咬著小半塊硬如石塊的饅頭,還不時地警惕地抬起頭來,用它們那綠豆般的眼睛四下張望著。
隔壁屋子,此時爐火燒得正旺,墻上放著的各種行具閃著陰森的寒光,而屋子的正中央的一根木柱上正綁著一個女子,云鬢散亂,口角流血,氣若游絲,命不久矣……
不過這女子此時雖已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不過面前的審訊官卻心里清楚很,她之前是何等的佳人。
這紅顏禍水在他的手中已有幾天了,但是卻一點(diǎn)不松口,再不問出個結(jié)果來,連他也要倒大霉了,所以不管他心中再怎么憐香惜玉,今天他也得從女子的嘴中問出個所以然來。
不過他也還是有點(diǎn)于心不忍,想著再給這女子最后一個機(jī)會。
審訊官親走到墻邊,挽起袖子拿起水舀從水缸里舀了一瓢水,走到了被綁著的女子的面前,只見那女子閉著眼睛,似乎只有進(jìn)氣沒了出氣一般。
“想喝水?”審訊官把水遞到了女子的面前,之前還柔嫩的雙唇已經(jīng)干涸起皮,而且還裂開了幾道深深的口子,滲著血。
見那個女子沒有動靜,他以為沒聽見,于是就又走近了一點(diǎn)。
可是還沒有等到他再說話,那被綁著女子突然就把眼睛給睜開了,那如水的雙眸雖看上去疲憊不堪,但卻還是怒視著他。
“滾!”
雖然被綁女子的聲音已同蚊吶,但審訊官聽得卻是一清二楚。
“哼,哼……”審訊官冷笑了兩聲,沒想到自己難得發(fā)了善心,卻被人當(dāng)作了驢肝肺,不過這樣也好,省事了。
于是他把水舀抬高,舉過女子的頭頂,再緩緩地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澆下“柔妘,你以為你還是王身邊的美人?我告訴你,今天,就今天我就要讓你開口,說!是誰派你來行刺的?!”
此時的柔妘已經(jīng)再次閉上了雙眼,不發(fā)一言。
水舀中的水已盡,審訊官氣得轉(zhuǎn)過身走到水缸前,把水舀扔進(jìn)了水缸中,啪嗒一聲,濺起了不小的水花。
“來人啊,鳳凰展翅!”
鳳凰展翅……柔妘雖閉著眼,但是一聽到這四個字瞬間就睜開了眼睛。
如果她不是以前聽人說起過,又如果她現(xiàn)在不是身處這死牢之中,乍聽到這個名字她肯定會以為是個什么好玩意兒,不過她知道這是一種酷刑的名字,她雖沒看過,但聽到時也不禁打了個寒顫。
而這時她冒出的冷汗已經(jīng)順著后脊梁滑到了后腰間,剛才還熱得有些受不了,但現(xiàn)在卻如同一下掉入了冰窖之中,整個人都不由自主地顫栗起來。
審訊官非常滿意地看到柔妘的反應(yīng),這種反應(yīng)是正常的,不怕的,肯定是沒聽過,只要是聽過就沒有不怕的。
他沖著小兵使了個眼色,小兵停了下來,而他則又慢慢地走到了柔妘的面前,用他粗糙的手指抬起柔妘的下巴,咬牙切齒道:“本官再給你最后一次機(jī)會,說!”
柔妘眼睛直直地盯著小兵手中的行具,又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他馬的,真是不識好歹!給我上!”審訊官終于惱羞成怒了,大手一揮,小兵扛著行具沖了上來。
忍……忍一下就好……他一定會來救我的……
柔妘暗暗咬緊了牙關(guān),心底的那個人慢慢浮現(xiàn)在了她的腦海之中,跟她說的每一句話,對她每一次微笑,此刻都變成她的勇氣和力量,她一定要撐下去。
她能感覺到她的雙臂已經(jīng)被綁緊了,她也緊張地心都快要跳出了胸膛。
“??!”就算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柔妘也沒有想過會是這么痛,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痛楚,她覺得她的雙臂已經(jīng)被絞斷了……
“再來!”
……
“??!”柔妘驚叫了一聲,從床鋪上坐了起來,捂著狂跳不已的心口,慌張無措地瞪大眼睛,半天回不過來神。
“又發(fā)神經(jīng)了……”睡在柔妘隔壁的一個人高馬大的丫頭嘴里嘟囔了一句,翻過身,又睡了。
還好這丫頭說了一句,柔妘這才清醒了過來,想起她剛才又做夢了,她都記不清到底做過多少次這樣的夢了。
醒了就再也睡不著了,她索性穿好衣服推開了門,一個人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發(fā)愣,因?yàn)樗恢迸磺宄谒纳砩系降装l(fā)生了什么事。
她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可為什么又回到了寧王府,而且回到了還是五年前?!那改變了她一生命運(yùn)的五年前……
在她被殺時,她就想過如果時光能倒流,她一定不會再踏進(jìn)那園子一步,再也不會再見那人一面,就算會潦倒困苦一輩子她也愿意,至少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算算日子,也應(yīng)該快到了,這次她再不會重蹈覆轍,失心于人。
果然第二天,管事來廚房傳話了,寧王回府了,定了下個月初二舉辦賞花大會,柔妘低著頭躲在角落之中,該來的還是來了,但是這次她不會再對這大會翹首以盼,她只安分守己地做好手上的事情就好。
管事才離開廚房,廚房里就炸開了鍋。
“王爺總算是回來了,我還以為今年的賞花大會開不了了呢?!?p> “我也擔(dān)心呢……”
“你是擔(dān)心你新買的裙子沒機(jī)會穿了吧……”
柔妘聽著身旁兩個丫鬟嬉笑玩鬧,想著她當(dāng)年也和她們一樣,等啊,盼啊,就等著賞花會的那一天,因?yàn)橹挥心翘焖齻冞@些低等丫鬟才有機(jī)會被選到園子里去,才有機(jī)會接近那個可望而不可即的男人。
她苦笑了笑,收拾了手中還沒擇完的菜,離開了這里,她想要清靜一會兒。
“她剛才那個笑是什么意思?”一直在打鬧的丫鬟看見柔妘出了廚房,鄙夷地翻了個白眼。
“呸,瞧她那小狐貍樣,裝什么清高!”不過她們嘴上雖這樣說,但是心里卻跟明鏡似的,如果柔妘在,哪里還會有她們兩人的立錐之地,所以她們就暗暗期盼著,等到賞花大會那一天,柔妘一病不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