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就聽的外面一陣動靜。
陸離猛地清醒,小心探出頭來去看情況,就見何溪的那幫人匆匆從各帳篷出來。
段素絹也醒了,湊到陸離肩頭問,“怎么了?”
這可把陸離嚇著了,“你嚇?biāo)牢伊?!?p> 段素絹賠著笑伸手去摸陸離那橘紅的長發(fā),睡了一晚上,亂糟糟的也挺好看。
“叫碎石起來,不知道是什么情況?!标戨x語氣里滿是嚴(yán)肅。
石磊醒來,“動手前能不能讓我吃點(diǎn)什么?”
段素絹丟過去幾包餅干,石磊接住,“吃的我都消瘦了,什么時候能上桌吃頓熱湯熱飯?”
展鴻湄來到陸離他們帳篷前,他聲音和他人一樣陰沉,帶有點(diǎn)喑啞,“快點(diǎn),他們要來了。”
“快什么?誰要來了?”石磊嘴里餅干還沒咽肚去,有點(diǎn)噎住了,陸離遞過去一瓶水。
展鴻湄沒有要回答的意思,看了陸離一眼就走了。
“主子奴才一個樣?!倍嗡亟仧┩噶诉@種不理人的傲慢態(tài)度。
“方斬紅……展鴻湄……”陸離笑說,“這兩人名字有趣?!?p> 聽的山上頭一陣打喊嘶叫,三人忙的出了帳篷。
外面的天灰沉沉的,看勢有場雨要落了。
“那何溪怎么就都告訴你?凈把我們當(dāng)外人了是吧?”段素絹對于何溪的不滿就沒停過。
方斬紅就是占在最上面的狠角色。
之前是和何溪合作突襲的,誰知他半路反水,取了入伙小組的人頭,占著山上壟斷了局面。
“何溪說的不能信真,說不定還是他反水的?!倍嗡亟伨褪菍蜗衅姟?p> “不管他們之間到底什么恩怨,動起手來我們還是要站在何溪這邊的?!标戨x太知道段素絹看不慣何溪了。
“為了大局!”石磊拍拍段素絹的肩膀,段素絹呼了口氣,“合著成了我不懂事?”
陸離看向段素絹,表情凝重,伸手去捋他還貼在額頭的劉海,“什么懂不懂事……小孩好看就行?!?p> 陸離又打諢。
上頭亂吵吵的,聽起來已經(jīng)打起來了,石磊激動的原地小跑,“人頭!人頭!今天能拿不少人頭!”
“這誰是誰?分不清怎么打?”段素絹問。
“誰打你你就打誰!”陸離也沒打過混戰(zhàn)。
石磊聽了陸離都這樣說,就放開了顧及,鉚足了勁氣往坡上沖,勢如蛟龍翻江,魚鱉驚惶;猛虎奔嶺,豺狼亂竄。
這石磊剛往坡上沖上去沒多會,一個漢子就從那坡上滾下來,那人剛搖搖晃晃的爬起身就往段素絹這邊沖過來。段素絹反應(yīng)也快,御了氣沖開那人,吼道:“什么情況你就動手?萬一我們是一伙的呢?”
那人像不懂話似的,爬起來又往他這邊沖來。
看樣子,他是沒辦法跟段素絹溝通,“行,我也不管誰是誰,我只收人頭就行!”
段素絹反身躲過那人手里提的長刀,抬腿一踹將其打倒在地,“兄弟銅幣挺多?連裝備都換上了?”
那人吼著揮刀就又要往段素絹身上砍,段素絹御氣成盾,擋住,“我死了你要坐牢償命的,大家都是血肉之軀,這么拼干嘛?”
氣急就敗壞了,那漢子可能是從上邊被人打的滾落下來,巧了落在段素絹身邊,覺得惱羞,臉上不掛面子,就揮刀亂砍。
“大哥,不能光年齡虛長,心智停滯不前啊。遇事沉穩(wěn)點(diǎn),揮刀亂砍怪嚇人的。”
那人真是失去理智似的,出招都是亂的。
段素絹只是顧及他手里長刀亂揮,不想同他糾纏太久,就買個破綻,待他送刀砍過來,段素絹別過身,劈手往那人肘關(guān)節(jié)斬下去,順勢擒住那人脖子往前推壓,漢子頓時丟了刀跪在地上,段素絹當(dāng)即又補(bǔ)了一個踢腳,一腳下去正中其后腦,漢子暈沉昏死過去,倒下。
“大哥堅強(qiáng)點(diǎn)!可別死?。 倍嗡亟伾锨俺兜裟侨说你懪坪?,又在他身上摸找了一通,掏出一袋銅幣,沉甸甸的,忙喊:“陸離看我!”
一轉(zhuǎn)過頭,哪有什么陸離?
又見坡上陸陸續(xù)續(xù)沖下來幾個一臉橫肉的漢子。
段素絹倒不著急對戰(zhàn),只是忙的去尋陸離,可不見其影。
但這邊打起來也脫不開身,只能投身混戰(zhàn)。
正因為是混戰(zhàn),大家都不認(rèn)得彼此,哪管你是方斬紅的人還是何老板的人,反正最后還是按小組算成績。
遇見人就打,看到銘牌就扯,亂戰(zhàn)一場,砍了傷了也找不到肇事者,都紅了眼的出手。
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上頭飛著的小東西可在看呢。
秋后算賬,不提。
就說陸離跑哪去了?
剛才段素絹跟那瘋漢子動手時,陸離還一旁看著呢。
那會何溪才剛從帳篷里出來,衣冠楚楚,風(fēng)度翩翩的,哪像大戰(zhàn)在即的?
倒像是要去談筆大生意似的。
他過去扯了陸離就往上山的小道跑,陸離扯不開他的手,那只手像鎖鏈似的死死扣住了自己的自由。
“你當(dāng)逃兵?。俊标戨x吼問他。
“那些小魚蝦米的不值得你出手?!?p> “越是小魚蝦米的越值得!我不像你,人頭多的往外跑。”陸離手腕被他抓的血流不通,“大哥!你攥的我血管子要炸了!”陸離伸另一只手去掐他那只鎖鏈般的手。
何溪松開手的那一瞬,血液終于流到陸離每個指尖,她被自己血液的溫暖包圍著。
“我,要下去拿人頭了。”陸離停下腳來,“告辭?!?p> 何溪攔在陸離面前,嘴角勾起的笑是有點(diǎn)陰森的。
“你……”陸離好像有點(diǎn)猜到他的意思,但不敢確定,這會她還不知道,何溪不是瘋子那么簡單。
“你來拿我的人頭?!?p> 陸離脊背涌上來一陣寒意,她還是不可避免地聽到何溪說這番瘋話了。
“大家拿人頭都是為了不被淘汰,何老板不愧是老板,拿人頭就當(dāng)只是場游戲玩玩?!?p> 此時陸離手腳已開始發(fā)涼,剛才血液帶來的溫暖早就消耗殆盡。
何溪還是笑著,不漏齒,不出聲。
陸離又看到他那雙灰瞳,眼里沒有一絲靈動的光,陸離覺得他好像瞎了,但何溪分明又把自己盯控的死死的。
那像是鉛灌的眼珠,帶著壓抑和死氣,和這陰沉的天一樣詭異。
陸離第一個反應(yīng)不是同他交手,而是逃,是遠(yuǎn)離。這個叫何溪的人,是個難纏的對手,不是說沒有勝算,或是實(shí)力懸殊,是陸離跟他在一起就覺得連空氣都是稀薄的,氣壓都是過低的。
陸離后退了一步,只是一小步,那何溪卻上前追上一大步,逼近陸離,兩人的五官都快貼合在一起。
何溪看到陸離額間冒出細(xì)細(xì)的汗珠,他笑的更開心了,像孩童得到心中期盼已久的禮物。
“來吧,來拿我的人頭?!?p> 何溪盯著陸離的橘紅雙瞳,像是對著那瞳仁里映出的自己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