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子雨保持著一貫的虛假笑容,盯著眼前擋住他路的韓無忌三人,說道:“玩鬧……要結(jié)束咯……這是最后一次……我的大計可不等人?!?p> “哼!”韓無忌挺背執(zhí)槍,絲毫不因為實力差的巨大,而有半點(diǎn)退縮?!拔疑裢尫?,雖不敢說天下無雙;但對付你這種勾結(jié)外族,殘害家國之人,綽綽有余了!”
風(fēng)梓逍并肩表態(tài):“太白劍下,從不放過一個禍國殃民之輩。”
張?zhí)搲糗Q身站前,也說:“大道三千,卻不許邪道滋生?!?p> 落子雨輕笑,聲音明顯變冷了:“八荒弟子,還是那么正直的令我惡心。”
轟!
韓無忌三人同時迅猛出手,內(nèi)力與真氣迸發(fā)。
槍沖雷鳴響,氣蓋九天穹。
劍出天光羽,白雪落漫山。
御道影武行,天己是為真。
落子雨無意,平劍一分削;世間皆為假,虛無不常在。
“噗!”
三人吐血依然不退,堅守站位,繼續(xù)攻殺落子雨。
他們的每一擊都在超越自我的極限,到最后,韓無忌甚至凝練了槍法,打出了一條金龍。
風(fēng)梓逍生性冷淡,他的劍也如他本人一樣,化作銀白的雪龍飛出。
張?zhí)搲羰冀K保持身心平衡,他一手右劍聚陽氣,一手左劍聚陰氣,以己為界,演化太極橫空劈來。
而落子雨的劍式,還是那般平平無奇,連絲毫劍氣都不顯,但卻輕松地抵住了那三人的聯(lián)手。
“無能的勇猛,亦是,愚蠢的自殺??!”
落子雨收起虛偽的笑容,道:“誤我大計者死!”
他手中的劍,突然犀利,快的沒影,難以抵擋。一個呼吸的功夫,三位年輕高手全被壓制的抬不起頭來。
氣流暴亂,雨珠削半。
韓無忌一馬當(dāng)先,攬下所有的殺招。他的槍身,接連出現(xiàn)多道可怕的裂痕,尖頭被生生削平,棍體發(fā)出吱吱的危險信號,伴著一聲“脆響”炸毀。
沒了兵器的庇護(hù),韓無忌整個人暴露在了落子雨的劍下,他無所動搖,無所畏懼。只是這一刻,他的眸子,他的心靈,感到異常平靜。
回頭望了一眼兩位好友,風(fēng)梓逍和張?zhí)搲簦冻鲅X,呲牙一笑:“來世……咱們還一起……蕩這人間危亂……”
說完,韓無忌便被劍影淹沒,收去了性命。
殘軀如破布般傾倒,千穿百孔的少年,血濺一地。冰涼的雨水,滴在他身,仿佛是為了洗去這個世間的污穢,好讓他無牽無掛的離開。
風(fēng)梓逍的眼角,有淚滑落,就算是他這么性子清冷的人,也感覺到心的部位在疼痛。
韓無忌雖然死了,但他的軀體,還是保持著站立的姿勢,如一面不朽的豐碑,萬古長存。
連落子雨都為此沉吟:“有骨氣?!?p> 風(fēng)梓逍看著對方,眼中似有哀傷,似有溫柔,他捏起長劍,緩緩低語:“呆子……等我……”
“啊啊啊——”
清冷的風(fēng)梓逍,一展熱血的激昂,他的劍式在某個瞬間,化為世間永恒的唯一。
雨露和風(fēng),被突現(xiàn)的寒氣凍住,他身姿傾斜,閃無影跡,雙龍出嘯,奪敵之首。
落子雨揮動劍刃,破招只一刻。接著,在風(fēng)梓逍背后現(xiàn)身,反手一劍,刺穿他的后背,貫透了他的心臟。
風(fēng)梓逍仰天,從容的咳血,他微微一笑,似是覺得解脫了。
“你要認(rèn)命嗎?”落子雨無表情的說著,他抖手震劍,渾厚的內(nèi)力沖入風(fēng)梓逍的四肢百骸,將之由內(nèi)到外撐爆,鮮血噴涌,染紅一片積水。
“不,你錯了。今日是我輸,但非太白輸。”
風(fēng)梓逍閉上了眼睛,垂下了頭顱。濕發(fā)粘身,內(nèi)骨經(jīng)脈全斷,他明明跪在了地上,卻令人有種如天上鳥兒那般不受拘束的——自由。
落子雨臉色微黑,心頭一沉,他轉(zhuǎn)頭看著傷勢是那三人中最重的張?zhí)搲?,帶著殺意開口:“是你自己了結(jié),還是等我動手?!?p> 大局已定,張?zhí)搲糸L嘆無力,但他還是握起了雙劍。影身環(huán)繞捏劍式,與他共進(jìn)退。
劍舞陰陽畫太極,他平靜說道:“在這天地大道之下,我等都是螻蟻。倒頭來,貧道所追尋的究竟是什么?罷了罷了,此生為了這幫朋友,舍命一回,又有何不可!”
劍氣充盈,御影而發(fā)。
玄冥何足畫真武,以天為墨,地為書。
大道不遠(yuǎn),真我存心,自然成武,天人合一。
這一刻,張?zhí)搲粽麄€人像是突破了某種桎梏,進(jìn)入了全新的武道之境。裹挾著某種大勢,朝著落子雨鎮(zhèn)壓而來。
而落子雨只是略微抬起眼皮,不耐煩的,也是第一次揮出了劍光。那是在對方之上的威能,幾乎沒有僵持,直接擊破了張?zhí)搲羲械牧α?,將他連其肉身,一同毀滅干凈。
世間,只有一聲嘆息,被保留下來。
落子雨整個人的氣質(zhì)都發(fā)生了改變,他覺得是時候結(jié)束這場鬧劇了;提起長劍,走入靜止的雨景中消失了。
人世間總舵深處
藍(lán)溪被殺絕們逼上了絕境,他再喘息、再殘奄、再流血,身上有著數(shù)不清的猙獰傷痕,為了擋住所有人,藍(lán)溪拼上了全力。
但奈何,他傷勢太重,敵人太多,腹背受敵,體力與真氣漸漸不支了。
“可惡……再這樣下去……”藍(lán)溪眼角發(fā)青,噙著血跡抱怨。
天地,在這時,又一次失去了獨(dú)有的顏色。雨珠懸停在半空,由遠(yuǎn)處而來的落子雨,迅疾地穿過諸景,他的每一次邁步,都像是在做短距離的瞬移。
“他怎么?難道,韓兄他們?!”藍(lán)溪震驚,他捏緊雙刃,準(zhǔn)備迎戰(zhàn)。忽然,一股“勢”將他壓制在原地?zé)o法動彈。
“額!”藍(lán)溪驚懼的掙扎著,可無論他怎么使勁,身體,甚至,連手指都動不了一下。
殺絕們趁著這個機(jī)會,將劍從四面八方各個角落,雙雙刺入了他的胸膛、腹部、腰間、后背和命穴中。
“咳!”藍(lán)溪皺起痛苦的眉頭,手背青筋暴凸,他忍耐著,看向了走到近前的落子雨,還想反擊。
“我沒功夫陪你玩,死吧!”落子雨凝劍氣,隨手一揮,劈碎了藍(lán)溪的身體。
在倒下、在閉眼、在死去的瞬間,他苦笑著說道:“這江湖……果然有趣??!可惜……與我無緣了。師姐……之后……就拜托你了……”
他跌在流著血水的地面,靜靜死去,很安詳,卻也很無奈。
落子雨瞧了一眼不遠(yuǎn)處,撐著長刀,緩慢向著烽火臺踉蹌走去的路子萱,腳尖一點(diǎn),身如飛仙般施然在女子旁邊降臨。
“只剩你了!”
路子萱停下了步伐,她沒有回頭,背對著落子雨的臉,深埋在濕透了的秀發(fā)下,不知是何表情。
雪孤從高空俯殺,落子雨直接彈指,隔空重創(chuàng)了路子萱的愛鷹,它頂著血洞,哀鳴著,墜落在了地上。
落子雨抬起劍,眸子很冷,一切都已注定。
劍身徐徐從路子萱的后背貫穿小腹,她微哼一聲,眉宇顯露一絲痛楚。
“連還手的意愿都沒有,不配死在我的劍下?!甭渥佑瓿榛貏D(zhuǎn)身,沒有再給與致命一擊。他走到了一邊,殺絕們上前接替了主人的工作。
路子萱撫著淌血的腹部,跪在了積水的地面,垂著頭,任秀發(fā)傾瀉。眼袋泛起了青紫之色,她無神的目光,在冰冷的雨露中暗淡。
瞄了一眼不遠(yuǎn)的烽火臺,內(nèi)心涌起了酸苦、悲嘲和自怨。
無聲的淚水,在她臉頰滑落。
這雨,何時會停?何時該停?
一陣風(fēng)吹過,冷的,是路子萱的心,還是身?!
雨落無聲,是因為默言有情嗎?!
沉默,是罪?!
還是,無能的象征?!
『啊~啊~到頭來……我從那時起……根本一點(diǎn)長進(jìn)都沒有……不是么?我……還是……那么的無力……弱小……』
路子萱的眼神,仿佛死去。
她的瞳孔里映出了一個瘦弱的女孩,雙手發(fā)抖的抱著另一個幼小的女嬰,沐浴著鮮血,滿臉的恐懼與呆滯。
眼見家人被殺害,她卻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救不起,什么也挽回不到。
只能被單方面的剝奪,失去。
柔弱的她,像個等待著被屠夫宰割的小羊;她也就只有這個價值了。
現(xiàn)在,與當(dāng)初又有什么差別?
看著那些圍上來的殺絕,看著他們將手中的利劍,插入自己的體內(nèi)。
路子萱,唯哀艷一笑。但那笑容中,那神情里包含的絕望,實在是令人心痛,憐惜,卻無法說出任何一句話,來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