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之后,路子萱在秦川與八杰其余同伴碰頭。他們先是短暫夸耀了番“子萱”的新裝好看,再然后,回到正題。
在她不在的時候,韓無忌等人先后找到了兩三幫和“殺手皇朝·人世間”有聯(lián)系的小勢力。
他們順著這股線索,找到了“人世間的傳令人”,跟著那人,韓無忌他們從江南一直追到了秦川地界,卻突然失去了對方的蹤影。
此地終年積雪,樹葉稀零,冰山巍峨險峻。云霧繚繞在山腰,而頂尖已刺入九霄中。群峰奇窄,冷冰陡峭,幾乎無路可走。
更何況,要找一人并非易事。
“要問誰對這里最熟悉,非『梓逍』莫屬。畢竟,太白門派就佇立在此!”韓無忌攬著一言不發(fā)的好友笑語。
“明白。”性子天生清冷的風(fēng)梓逍轉(zhuǎn)身離開,不出半日,他就帶回了消息。已獲得師門的相助,借眾位師兄弟之手,想來很快就能找到人世間的傳令人了。
七日過去,響午時刻,八杰正坐在一處露天酒家休息,沒多久,身著太白服飾的弟子走了過來,向他們稟告所獲進展。
與此同時,未知之地,隱于山林深谷中的一座石殿前,站著一位灰衣男子和一名銀衣男子,二人立身在門邊交談;在他們周圍,還跪著百位冰冷的絕頂殺手,那些人的眸子如同死去一般,沒有任何感情的痕跡。
“大哥,最近有幾條小魚,一直在找尋我們的總舵?!被乙氯苏Z氣中帶著尊敬,低頭說著。
“不要讓任何人壞了我等的大計。你知道該怎么做吧!言生?!便y衣人背對著他,負手淡淡說道。
“明白?!?p> “天風(fēng)流的那幫人準(zhǔn)備的怎么樣了?”
“快了?!?p> “叫他們快點,在春節(jié)來臨時辦好?!便y衣人推開石門,邁步走進內(nèi)屋。“我要閉關(guān)突破了!這些日子不要來煩我;待我破關(guān)之時,就是計劃開始之刻。”
“大哥放心,一切有我?!被乙氯斯ы樀驼Z,目望石門關(guān)閉。
另一邊,遠在開封天波府里,一個報信的小兵趕到老將軍『楊延玉』面前,半跪抱拳,說道:“稟報將軍,東越一帶徘徊的天風(fēng)流倭寇沒有什么舉動;但是,有人在前幾日相繼看見,類似東瀛忍者打扮的可疑分子,在開封城外一閃而沒。”
軍甲披身,威嚴(yán)無比的楊延玉坐在高堂,撫須冷笑:“老夫就知道,那些異邦的崽子安分不了多久??蓻]想到這么蠢,這么快就暴露了。很快新春就要到了,也不知道那些鼠輩準(zhǔn)備了怎樣的‘禮物’給我們?!?p> “你傳我令,命各軍士盯緊一點,一旦有風(fēng)吹草動,立即向我稟告。順便,也通知一下老夫所創(chuàng)立的四盟勢力〖萬里沙〗的伙計們,叫他們也來搭把手?!?p> “屬下得令。”傳信小兵低著頭,拱手退走。
八杰那邊,遵照太白師弟的幫忙,他們在秦川邊境找到了〖人世間〗組織的臨時據(jù)點。為防打草驚蛇,八杰并沒有急于動手,而是順藤摸瓜,去找尋〖人世間〗的總舵所在。
數(shù)月過去,春節(jié)當(dāng)日,深山中下起了小雨。
在這些日子里,八杰一直在偏僻的山林中穿行,早起晚睡,餐霞食露都已是常態(tài)。原本身在秦川的他們,跋山涉水竟跨過了開封地界。
又是一番新景象,枝繁葉茂,綠意盎然,雨澤濕潤了草木,松軟了泥土。八杰小心謹(jǐn)慎的跟蹤著人世間的傳令人,終于,找到了他們的老巢。
眼前所見,著實嚇著了韓無忌他們,在這山巒木林的最深處,平日里連走獸都很少來的地方,就更不要說是人了。
結(jié)果,在他們的眼前,卻赫然有一座巨大的石寨依山而建。隱秘的同時,一種森然的寒意,由那座石寨深處,不停的散發(fā)開來。
感覺連人心都會被凍傷似的,大門后,直接就是一條大理石鋪就的寬闊大道,通向一個圓形的練武場,主殿在那后面。一些零零散散的分殿坐落各處,仿若構(gòu)成一幅“滴水圖”。
八杰尋到一不起眼的高處,朝里眺望。四周的高臺皆有人把風(fēng),里面每處都有幾十個小隊來回走動,每隊又有百來人。
這陣勢哪里是殺手組織,分明是軍隊嗎?!果然,驗證了殺手皇朝之名,意不在殺手,而在“皇朝”二字。
“我去偵查一下,你們等我?!彼{溪施展五毒的潛行之法,從幾人眼前消失。
“小心啊~藍師兄?!鼻仉p兒擔(dān)心輕喊。
江逸飛提葫喝了一口酒,不在意說道:“沒事,這種事,他最擅長。而且,憑他的身手,想逃還是很容易的?!?p> 路子萱搖頭:“過于自信是會栽跟頭的,萬事小心為上?!?p> 其余人點頭。
半個時辰后,天徹底暗了下來,密布的烏云,逐大的細雨,微寒的冷風(fēng),這一切都讓人心中感到壓抑。
藍溪安然無恙的回來了,只是一臉的焦急之色,令幾人不由得嚴(yán)肅起來。
“怎么了?發(fā)生了什么事?”
收起平日的輕慢,表情有些難看的藍溪快速的說道:“事情麻煩了。首先,我們現(xiàn)在的位置是離開封較遠的山谷里;其次,『人世間』果然與『東瀛·天風(fēng)流』有所勾結(jié),他們的目地,居然是攪亂朝野,趁機奪權(quán)?!?p> “天風(fēng)流那幫人,早在三日前部署完畢,還在開封各處埋入了大量的火藥,要炸死今夜出宮,巡游街道的皇帝;人世間的另一半人馬也已潛伏在百姓里,隨時可以動手。話說,那些火藥量,一旦引爆,何止是皇帝,連大半個開封城都會被毀掉吧!”
韓無忌臉色鐵青的再次確認(rèn)后,又道:“你是說人世間派出了一半的殺手?那他們這里怎么還有這么多人在?”
藍溪嘆:“人世間的勢力的確是超出了我們的預(yù)期。另外,似乎還有一百名封號〖殺絕〗的頂尖殺手被留下來保護閉關(guān)中的『大殺主·落子雨』了?!?p> 秦雙兒捏緊手指,發(fā)出深深的擔(dān)憂:“那我們現(xiàn)在趕快去開封主城,通知各門派的接引弟子和四盟勢力的傳令人吧!”
風(fēng)梓逍想起一事:“今夜,好像有不少成名的俠士來開封過節(jié)?!?p> 路子萱被他這么一提,也想起來,掌門和葉大哥,此刻也在開封才對。
韓無忌抬手讓他們冷靜:“天風(fēng)流什么時候行動?”
藍溪回答:“殺主出關(guān)時,人世間的殺手就會點燃石寨里最高的烽火臺,天風(fēng)流的人一看到就會馬上動手?!?p> 韓無忌與路子萱疑惑問道:“他們在城里怎么看的見這里的烽火?”
藍溪解釋:“這深山中有很多烽火臺,不止一個,它們沿著一條線;主臺點燃的剎那,下一個烽火臺就會跟著點燃,如此一傳一,直到離城最近的烽火臺被點燃,在外放哨的天風(fēng)流之人必會看到。”
江逸飛放下酒葫蘆問道:“大殺主幾時出關(guān)?”
藍溪答道:“皇帝是戌時末出宮巡游,殺主也會在那時出關(guān)。”
韓無忌建議:“那我們一邊毀去路上的烽火臺爭取時間,一邊朝開封城行進吧!”
眾人同意,路子萱回頭望了眼身后的石寨,輕嘆:“想毀主臺太難,不過,沒了傳遞用的小烽火塔,只有你一個主臺也沒啥用了。”
淋著雨的八人,在剛邁出第一步的瞬間,寒毛直豎,神經(jīng)預(yù)警,不知何時,一個灰衣男子已經(jīng)站在了離他們不到三米遠的樹上,冷冷的俯視著他們,一動不動。
“送上門的老鼠,正好!”名為莫言生的殺主,眼神透過散亂的頭發(fā),釋放幽寒的眸光。他拔出手中長劍的剎那,一道駭人心扉的劍光照亮了黑暗的雨夜。
“小心?!?p> 八杰各自做出反應(yīng),執(zhí)武相迎。
轟!
山搖地動,林木折腰;葉飛花散,滴水炸濺。
處于內(nèi)力下風(fēng)的八人,皆被震飛到石寨的大道上。上千位人世間的殺手從四方圍聚,手持刀劍,指向韓無忌等人。
莫言生從高處施然飄落在大門之上,提劍冷語一字。
“殺!”
眾人聽命前撲,雨幕中霎時熱烈,冷兵交接,脆響連連。
八杰被動抵抗,在人流中沖殺。
路子萱沐浴著雨血,開合間,十?dāng)?shù)名殺手在她面前倒下。
“人太多了,怎么辦?”
韓無忌一槍在手,獨挑百人,霸氣無雙,誰人敢當(dāng)。
他喝道:“硬著頭皮也要殺出去報信。”
江逸飛身先士卒,運氣爆裂出手,排山倒海般的攻勢下,掀飛一票殺手。
“跟著我走?。 ?p> 一邊掩護大家撤離的風(fēng)梓逍,瞳孔猛然一縮,快劍劈向江逸飛背后。
“擔(dān)心?!?p> 莫言生出現(xiàn)在他們后方,幽冷低語:“你以為我會給你們這個機會?”他揮出犀利的一劍,覆向八人。
刷!錚——錚——
白劍如虹,這是風(fēng)梓逍的劍,他吃力擋下全部殺式;張?zhí)搲艟o緊跟上,施展真武雙劍,驅(qū)影御氣殺到近前,二人聯(lián)手,三劍共抗莫言生。
對方神情淡漠,眼中并無波瀾,他手中劍式飛快,更上一個臺階,穩(wěn)壓二人,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韓無忌執(zhí)槍意破局,莫言生點力反牽制;路子萱與鷹合擊,驀然襲殺,大開大合,招式凌厲。
藍溪甩毒氣擊退大批殺手,配合詭異身法收割人命,再掉轉(zhuǎn)方向,潛刺莫言生。
唐言操控傀儡,于人群中起舞,暗器四射,秒滅百人小隊;其后,也加入對抗莫言生的戰(zhàn)局當(dāng)中。
秦雙兒和江逸飛幫同伴分擔(dān)了所有壓力,并在外圍輔助大家,平衡亂場。
神刀插入地面,引來血氣滾滾,爆刀意以沖天,削莫言生至鼻尖。路子萱陡然躍起,持刀怒砸向前,紅色刀芒劈出,裂地十米遠,欲斬人首級。
莫言生眼角微跳,他退后幾步,劍劃墨畫,擋住刀痕去路。
路子萱額頭冒汗,雖有些累,但斗意依舊盎然;張?zhí)搲魪乃砗筇?,手握雙劍,一人分二影,充盈劍氣,砍造一域。
莫言生豎劍胸前,原地生殘影,化百式人劍,切開域場。
嘭!
韓無忌突進,揮槍橫掃,將莫言生整個人挑飛到天上。
風(fēng)梓逍與劍合一,展無痕;藍溪詭刀莫測,二人浮空,在天痛擊莫言生。
莫言生嗤笑,凌空旋轉(zhuǎn)劍身,打飛二人聯(lián)手。地面上的韓無忌,立馬將長槍插在一旁,取下后背的大弓,接連朝天,射出三支箭羽,直穿莫言生的死穴。
莫言生嗔怒橫眉,在天做出不自然的動作,揮劍劈落三箭,劍身發(fā)出輕微的顫音。
他暗自感嘆一聲,“好大的力氣”。不容莫言生多想,腳后跟突然被絲線纏住,將他本人從半空拖向地面。
些許吃驚依舊改變不了的從容,莫言生在身子下墜的同時,劍身鼓蕩墨水般的劍氣;像是絲帶纏繞,華麗又充滿了殺意。
他捏劍向控絲之人的面堂斬落,嘩!一連串旋轉(zhuǎn)的紙傘分出幻影乍然跳出,干擾了他的視線,稍稍阻止了莫言生的行動。唐言趁機與自己的傀儡互換了位置,險而又險的躲開了致命一劍。
不過,很快紙傘以及傀儡都被莫言生輕易轟開,他踏著碎裂的石地,獨立場中。雨水的浸濕下,灰色的長袍都變得粘體。莫言生厭惡的皺著眉頭,冷道:“八荒弟子,真讓人討厭!”
說完,身子緩緩前傾,手無停頓自然,迅捷的揮劍一斬,眼前所有,皆被月影劍痕覆蓋。
首當(dāng)其沖的弱小殺手,當(dāng)場爆碎百來位,五臟六腑,飛撒一地,血腥的令人作嘔。
八杰各自負了不輕的傷,在積水的地面翻滾,躺倒。
路子萱扶著刀身,第一個爬起來,半跪著,嘴角溢血,大口喘氣。她無懼色的清冷面孔上,透著一股蠻勁,咬著牙齒狠狠說道:“若這世上……沒有你們這些……吃飽了沒事干的混球……那人間也會太平不少吧!”
莫言生像是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似的,嘲諷的哼了一聲?!皯{你們這群螻蟻,也想阻止我等的野望,真是可笑?!彼种械膭Γ瑥浡鲆还杀臍?,竟引得風(fēng)流亂向,雨水改道。
韓無忌等人忽感心臟空懸,手心冒汗,天雨濺在后背,更是有種異樣的刺痛。
周圍的殺手不敢妄動,顯然也被殺主的“勢”給震到了。
雨聲漸大,視線受阻。地面上坑坑洼洼的部分,都滲滿了渾濁的污水;絲縷血紅的液體,在濕漉漉的大理石表面,靜靜地流淌著。
咻——嘭——
在他們短暫的僵持中,一束絢爛的煙花在人世間總舵的上空炸響,盛開、構(gòu)成一滴落水的標(biāo)志。
所有人都吃驚的抬起腦袋,望向了烏云聚雨的天穹,皆預(yù)感到有不好的事情發(fā)生。
“這是?!”莫言生瞪大了眼睛,放下了劍。“警示的信號!皇帝提前出宮了……”
人世間的殺手們霎時嘈雜起來,八杰內(nèi)心狂跳,路子萱與韓無忌率先反應(yīng)明白,他們同時沖向石寨深處。莫言生眼角猛跳,急忙喊道:“阻止他們破壞烽火主臺?!?p> 風(fēng)梓逍等人也頓時了明,他們改變原有的逃生計劃,和聽從命令的殺手們展開了激烈地廝殺。
但無奈敵人太多,還是有上百名殺手追擊路子萱和韓無忌二人,妨礙他們的前進。
站在原地的莫言生陷入了思考:『皇帝提前出宮,意味著我們的計劃也要提前。最壞的情況,就是立刻點燃烽火臺,通知開封城的那幫天風(fēng)流勢力動手。但是,大哥還沒有出關(guān),我們?nèi)耸篱g一半的兵力被留在了總舵,還有這幾條小魚搗亂。一旦措施了先機,被天風(fēng)流那幫人搶了先,他們事后,肯定會以這為借口,對我們動手?!?p> 『就算行動失敗了,也能順利把所有的污水推到我們身上,讓武林各派與官府一起首先追殺我們,好為自己爭取脫身的機會;那可就真是吃不到瓜,反被害了!這是我最不愿意見到的愚蠢事態(tài)。』
莫言生拍拍臉頰,讓自己不要再繼續(xù)深想。他這個一遇突發(fā)狀況就會胡思亂想的毛病,也不知道被大哥教訓(xùn)了幾次,就是改不掉。
淋了雨水清醒后,莫言生眼中恢復(fù)了空明?!笆紫纫鉀Q那幾條小魚!”他輕掠起,從原地消失。
雨露被無形的利刃切開兩半,地面的水波蕩起不自然的漣漪。
夜空中,墨影劍氣瞬間充滿了這方空間,猶如活著的生命,在雨滴中穿梭。
沖在最前方的路子萱有感,她下意識回頭,深邃的瞳孔里倒映出了一把冷鋒利刃,抹向她那細嫩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