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兒出去將事情跟李嬤嬤說了，老人家當時暴跳如雷，什么難聽的話也罵出來了。
紅兒笑說：“媽媽莫要生氣，這件事少奶奶還不知曉，是我自作主張來找媽媽的。”
老人家擺擺手：“姑娘不用多說，咱們家是何等的門第，就是哥兒要納妾又哪里會看得上她那樣的女子。”
李嬤嬤氣呼呼地走了，順便叫上了府里幾個老人，沖著采玉樓就去了。
清漪此事做的不對嗎？
但正如李嬤嬤說的，禮部尚書的門第不是誰都攀得上的，清漪不反對納妾，但對方必須是清白女子才行。
在清漪眼里，盡管藍玉賣藝不賣身，但畢竟出身采玉樓，若只是跟這種女子詩詞唱和，清漪倒不覺得有什么，但若說要將此等女子迎進府，清漪是萬萬不會同意的。
……
李嬤嬤一行人來到采玉樓，此時正是白天，采玉樓門都沒開。
李嬤嬤上前就是啪啪砸門。
半晌，才聽見里面伙計的聲音：“敲敲敲，催命呢！大白天的敲妓院門，憋死你個王八蛋?！?p> 伙計一邊罵一邊把門打開，一看是李嬤嬤一行人，伙計并不認識，只是笑道：
“幾位奶奶走錯門了吧?！?p> “沒錯，就是采玉樓！”李嬤嬤帶了人就往里闖。
“把藍玉那小浪蹄子給我叫出來！”語氣里沒人任何客氣。
伙計正要拒絕，采玉樓的媽媽下樓了。
“幾位奶奶這么早來，有何貴干？”
李嬤嬤脖子一昂，并不理她。
小伙計快步上前，在媽媽耳邊說了，媽媽笑道：
“原來是找藍玉的，不巧了，藍玉還沒起呢，有什么話跟我說也是一樣的?！?p> “跟你說，你算老幾，跟你說得著嗎?！崩顙邒哒鄱疾豢床捎駱菋寢屢谎邸?p> 采玉樓媽媽也不惱，只是笑道：“奶奶何必生這么大氣，有什么話說開就好。就是發(fā)火，也得讓咱知道個所以然不是？”
跟著李嬤嬤一起來的一個老婦叫道：“藍玉那不知羞的勾引我們家少爺！”
采玉樓媽媽笑道：“我還以為什么大事，幾位奶奶也要這么惱？”接著又冷笑：“你們家少爺管不住自己褲襠里那玩意兒還好意思賴我們家玉兒?！?p> 李嬤嬤一聽就要動手：“我撕了你這爛貨的嘴?！?p> 雙方真要鬧開，一個女聲從樓上傳來：“媽媽且住手。”
藍玉在樓上俯瞰，說道：“媽媽去歇息吧，女兒來處理。幾位奶奶樓上請?！?p> 李嬤嬤一行人入得藍玉房內。
“幾位奶奶坐，環(huán)兒倒茶來?！彼{玉招呼著。
“你也別忙了，我們來是什么意思姑娘也知道?！崩顙邒呦嚷晩Z人。
“我還真不知道奶奶們來我這里所為何事呢?！彼{玉笑道。
“這么說吧，我們家姓齊?！崩顙邒咭膊粡U話。
藍玉一聽，心中便知曉了八分，但也不免心虛起來。
幾個老人見藍玉如此神情，便也猜到了七七八八。
“我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家，但也請姑娘明白，府里自有府里的規(guī)矩。”李嬤嬤態(tài)度轉變得很快，開始慢條斯理地跟藍玉說。
“我們少爺跟少奶奶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處吃一處睡，又是姑表兄妹，親上做親，這里面的關系，我想姑娘是知道的?！崩顙邒叩脑挭q如有魔力般緊緊抓住了藍玉。
藍玉忽有些恍惚，這正是嬤嬤們要的結果，但藍玉的丫鬟環(huán)兒站在一邊卻十分著急。
自家小姐性子綿軟，三兩句話就被說動了。
環(huán)兒便決定為小姐爭一爭：
“我們小姐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哪點差了?！?p> 但李嬤嬤還沒說話，另外一個嬤嬤卻指著環(huán)兒罵道：“作死的小娼婦，幾時輪到你說話了，沒規(guī)矩的東西?！?p> 李嬤嬤只是笑笑，但藍玉臉上卻不好看，罵環(huán)兒沒規(guī)矩等于是說藍玉沒管教好。
藍玉冷笑一聲：“那奶奶的意思是？”
李嬤嬤笑道：“嬤嬤也是女人，知道女人不容易，若姑娘瞧得起，嬤嬤可以做主，為姑娘贖身。出了這吃人的地方，憑姑娘這模樣，這身段，什么樣的夫君找不到。姑娘也不需擔心別的，我家老爺是什么身份想必姑娘也是知道的，不會虧待你的。”
“贖身的事不勞嬤嬤費心了。這是上好的茶，嬤嬤嘗嘗。”
端茶送客。
眾嬤嬤當然知道這是什么意思，李嬤嬤也不端茶，只冷笑：“既如此，老身就不打擾了?！?p> 李嬤嬤走后，環(huán)兒生氣道：“仗勢欺人！”
但一旁的藍玉卻暗自神傷，嘆氣道：“她說的沒錯，他們家是什么門第，我又是什么身份，哪里高攀得起?！?p> 環(huán)兒寬慰道：“小姐你可千萬別這么說，別人不知道，環(huán)兒還能不知道嗎，小姐你一點都不輸外頭所謂的才女，雖生在這地方，但一向潔身自好。咱哪點配不上他了?！?p> ……
“她真是這么說的？”清漪納罕。
“是?！崩顙邒咦谇邃魧γ?，“我都說可以由咱們府里出面為她贖身了，她依然不領情?！?p> 李嬤嬤下去后，紅兒說道：“還真有這么不領情的。”
清漪卻笑道：“若領了情，我反要小看她了?！?p> 紅兒不解，清漪只說：“沒事的，你下去吧。”
而這一切，齊方齊明赫全然不知。
齊方此時正在太平山法嚴寺與妙空主持閑坐飲茶。
“如今外頭正傳師弟的名頭呢，今天怎么有雅興上山了?！泵羁盏沽艘槐琛?p> 慧遠時常下山，與齊方有些交情，聽了妙空的話，主動說道：“齊公子名聲正盛，不堪其擾，上山躲清靜來了?！?p> 妙空聽了，又看了看齊方的表情，大笑道：“別人幾輩子都求不來的名聲，師弟到手了都不要?！?p> “要這名聲作甚，這冬天的，不妨在家烤火飲茶，長老這里的茶倒是很好?！饼R方抿了一口。
“這是用雪水泡的，味道自然不同。”和尚笑道。
“今年還未下雪，哪來的雪水？”
“這是去年的。寺里梅花上的雪，老衲收了些，封在壇子里，埋在花根底下，今年取出來喝正好。師弟若覺得好，帶兩壇子下山，一壇送與齊大人，一壇與少夫人同飲，豈不最好？”妙空倒是大方。
“如此就謝過長老了?！饼R方料想這水寺里也不多，自己能得著兩壇已是稀罕了。
說到這里，妙空主持突然道：“今年這雪遲遲不下，我倒想起好主意。初雪之時，老衲奉貼來請，齊大人，師弟，并少夫人，帶著一家，上山來賞梅。此間吟詠，定會傳為佳話?！?p> 齊方笑道：“和尚狡猾，慣會用我府里的名聲替你做好事。不過我應下了，父親那邊我替你去說。你要早早打掃出廂房才是?！?p> 又談了些佛法之事，齊方便從禪房出來，又與慧遠試了試自己的功夫。
說來齊方得了《無相法經》也小半年了，但在慧遠手里依然過不了十招。
慧遠說：“《無相法經》是佛門基礎功夫，練起來雖不快，但基礎卻渾厚扎實，急不得，有了《無相法經》打基礎，以后練任何功夫都容易上手?！?p> 齊方無趣，便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