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扯謊
鴻賓樓終于還是重新開張了,要是換了別家酒樓,開業(yè)沒兩天被人砸了,觸了這樣的霉頭重新開張想重新火起來,基本是不可能。
你家飯菜好吃,別家就不能吃了不成?
但鴻賓樓有一個大殺招——別家沒有的,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新評書。
被砸之前,袁佐正好講到孫猴子大鬧天宮,這樣一耽擱幾天,書迷們內(nèi)心真的像是被猴撓似的,癢得難受。
是以,重新開張的鴻賓樓,就算不送豬耳朵和女兒紅,樓上樓下依然坐滿了人。
劉員外一臉興奮地坐在角落伸長脖子往戲臺上看。
不是他不想坐到戲臺下的好位子上去,實在是那邊的位子要交5文錢的茶座錢——反正他們伙計是這么稱呼的——劉員外舍不得這5文錢。
說書老頭袁佐正指揮店里的小伙計給他搬說書桌。
袁佐一上臺,底下的觀眾就紛紛叫好。
眾人發(fā)現(xiàn)這老頭其實很有意思,貪財、好吃,膽小但為人和善,沒脾氣,見誰都好聲好氣的。
在說書之余,老頭會厚著臉皮蹭食客的飯菜吃,其實他每天說書得的賞錢,盡管要交一半給酒樓,但剩下的也不少。
人們問他怎么不花自己的錢時,老頭鬼精鬼精地說:“我存點錢想去相個老伴兒?!?p> 袁佐一上臺,臺下的食客就開始起哄:
“老頭,我這里有壺好酒,你今天多說一個時辰,我就請你喝酒?!?p> “好幾天都不說了,今天可要多說點了,不然,我也把你店也砸了。”
一番話惹得眾人發(fā)笑。
在一旁招呼客人的佟掌柜看了也分外高興,上了戲臺,對四周拱拱手:
“我鴻賓樓這幾天發(fā)生了點不愉快的事,好在都解決了。今天這么多朋友來捧我老佟的場,咱就多說一個時辰好是不好!”
“好!”眾食客鼓掌叫好,聽書是免費的,點一壺茶可以一直在鴻賓樓坐著,何樂而不為?
袁佐坐定,醒木一拍,便開始了今天的故事。
……
話分兩頭,禮部侍郎石府。
也算石硯命大,命終于是救回來了,但一直躺在床上休息。
石萬卷縱然再怒其不爭,當(dāng)下也對侄兒心疼不已。每日下了衙都會來石硯房里陪他說說話。
這日,石萬卷分外高興。
陛下親自召見他,欽點他以禮部侍郎身份,任來年春闈主考。
這對臣子是無上的榮耀,原來幾個月前,周公公說的果然不錯,陛下真的很器重自己。
相信春闈之后,自己可以再往上走一步。
他知道齊宣在陛下眼中何等重要,他也從來沒想過能取而代之,他最想去的是,一是京兆尹,品級雖不大,但權(quán)位極高;二是工部或戶部侍郎,看著是平級,但這兩個衙門權(quán)力之大,油水之多,也就齊宣那個讀書讀傻了的人不愿意要。
石萬卷下了衙回家,正往侄兒石硯房里走去,只見一個小廝懷里不知抱著什么,橫沖直撞過來。
來人一看是石萬卷,驚慌失措之下,跪在地上請安。
石萬卷心情好,只責(zé)怪了一句:“毛毛躁躁的,干什么去?”
小廝起身,原來是石硯的跟班阿貴,笑道:“給少爺帶了點解悶兒的小玩意,一時沒見著老爺?!?p> “拿來與我看看,別凈從外頭帶些不干不凈的東西進(jìn)來。”石萬卷道。
阿貴聽罷,竟有些忸怩。
“拿來!”石萬卷便覺不對,喝道。
阿貴便將懷里的包袱攤放在一旁的石桌上,一邊解釋道:“都是外邊的一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老爺請看?!?p> 石萬卷翻開包袱看了,果然都是寫小玩意兒。
有象牙骨牌,有新制的藤球,還有兩把新繪的扇面而幾本新書。
石萬卷拿起一把扇子,展開看了,雖不是名家手筆,但也是難得一見的精品。
阿貴諂媚道:“少爺說了,這扇子是孝敬老爺?shù)摹!?p> 石萬卷看著扇子,十分滿意:“難得硯兒有心了?!币贿呎f一邊檢查其他的東西。
翻開其中一本書,原來是本詩集。
石萬卷快速掃了一眼: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只看了第一句,石萬卷就贊道:“好!至此一句便羞煞多少中秋詞?!?p> 一句句念完品完,石萬卷疑惑:“怎么只有上闕?下闕呢?”
一旁的阿貴笑道:“小的也不懂什么,只是這首《水調(diào)歌頭》從來都只有上闕?!?p> “可惜可惜。只是不知這闕詞的作者是誰,讀了這半闕,倒是心生仰慕,想拜訪一回?!?p> 石萬卷一番話說的阿貴直笑:“老爺,您看看這后邊兒署的誰的名?!?p> 石萬卷翻開看了,書頁上寫著大大的三個字:石硯書。
“竟是硯兒的!”出乎石萬卷的意料,“硯兒才學(xué)果真進(jìn)益至此了?”
望侄成龍的石萬卷頓時有一種得償所愿的欣然之感,看來自己關(guān)石硯的禁閉是有成效的,這不,硯兒不就寫出這足以流傳千古的絕世好詞來。
拿著詩集,石萬卷高興地走進(jìn)石硯的房間:
“硯兒,你跟叔父說說,你這《水調(diào)歌頭》是怎么寫的?!?p> 石萬卷臉上的興奮難以掩飾,直奔主題。
石硯靠在床上,看著興沖沖的叔父拿著詩集進(jìn)來,當(dāng)下安撫好石萬卷的情緒,之后便又把糊弄藍(lán)玉的那一套說了一遍,無非是得天感應(yīng),下筆有神,再然后一朵煙花把他的靈感給趕跑了。
聽完石硯說的,石萬卷連連搖頭:“可惜可惜。下闕竟沒有了?!?p>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石萬卷嘴里嘀咕著,想試試能不能把下闕續(xù)出來。
自問熟讀百家的石萬卷,此刻竟也不能夠了,想了半晌,都沒想出該怎么寫下闕。
搖搖頭,只得作罷。又與侄兒說了些閑話,囑托他多休息,要什么吃的玩的,只管叫管家支領(lǐng),這才走了。
深夜,御書房。
云皇還沒休息,放下手中的奏章,由大太監(jiān)周全伺候著洗了手,又凈了面。云皇背著手,走出御書房。
夜空極深廣,漫天的繁星擠在一方小小的夜幕上,秋季的夜風(fēng)帶著些許涼意。
云皇抬頭望去,星空照耀下的皇宮,一眼望不到頭,深藍(lán)色、明黃色、黑色,糾纏在一起,消失在遠(yuǎn)方。
云皇暢快地呼吸了兩口新鮮空氣,身后的周全從小太監(jiān)手里接過一個托盤,笑道:“陛下,這是外頭的新詩,都說是極好的,老奴想著呈給陛下解解悶?!?p> 云皇看著老太監(jiān),笑道:“有心了?!?p> 說著從托盤中拿起詩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