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原來是你個王八蛋
小良玉是春慶班臺柱，有自己單獨的化妝間。
齊、唐二人被帶到小良玉房間，他正對著銅鏡卸妝，二人坐了，齊方首先恭喜道：
“今晚的戲真好，范老板當(dāng)?shù)闷痫L(fēng)華絕代四個字?！?p> 梨園行的規(guī)矩，一個戲班的臺柱演員稱老板，因為整個戲班都跟著他賺錢吃飯。
并不是其他演員的戲不好，只是掛出他的名字去，觀眾都樂意買票捧場。
就如前世的梅大師，他的劇團(tuán)里也有十分好的角兒，但大家都稱梅大師叫老板。
小良玉一邊對著銅鏡卸妝，一邊笑道：“過獎了，如今還不是好時節(jié)，入了冬，那才是熱鬧呢?！?p> 三人正說著話，從門外走進(jìn)兩個小孩兒來，正是演第一出武戲的那兩個小徒弟。
小良玉笑著向兩個小徒弟招招手：“過來。”
隨后轉(zhuǎn)身向齊方和唐書介紹說：“這是我的兩個小徒弟，小豆、小貝。他倆從小跟在我身邊長大，不是我生的，但是我養(yǎng)的?！?p> 小豆、小貝二人此時已卸完了妝，二人還小，約十二三歲年紀(jì)，不得不稱贊小良玉收徒的眼光，這兩個小徒弟年紀(jì)雖小，但眉眼間已能看出長大后定是美男子。
這樣的徒弟只要好好學(xué)，再有三五年，必又是好角兒。
小豆、小貝行了禮，齊、唐也不吝嗇，紛紛從隨身的荷包里送了些小物件給兩人作禮。
小良玉笑著說：“這倆孩子，模樣俊，身上功夫也到家，嗓子也好，是吃這碗飯的料。只是快倒倉了，今天特地給他們排一場武戲，讓他們耍個夠，今天演完就讓他們歇著，怕毀了。”
倒倉是戲曲演員變聲的說法，小演員經(jīng)歷變聲期，如果恢復(fù)不過來，那就徹底不能唱了。
師傅對徒弟的疼愛，讓一旁的小豆和小貝無語凝噎。
這時，化妝間的門吱的一聲開了，一個圓滾滾的腦袋探了進(jìn)來。
“聊著呢。小豆、小貝，來，找你們倆有事。”來人笑瞇瞇地沖小徒弟招手。
豈料小豆和小貝聽了臉色大變：“師傅，我們不去。”
小良玉也長嘆一口氣，摸著兩個孩子的腦袋：“孩子，這都是命，下輩子，別投生在這行里。”
兩行眼淚滑過他未卸完妝的臉頰，淚珠都是黑的。
小豆和小貝被牽走了。
齊方正要問，唐書輕輕拉了他，示意不要多嘴。
兩人告辭了，走在街上，齊方又問了，唐書這才氣憤地說道：
“他們就是一群混蛋，是禽獸！”唐書少見的破口大罵。
“連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過！”
話說至此，齊方也明白了，也不再追問。
至晚回家，清漪和家里上下丫鬟仆人問齊方一天在太學(xué)的情況，齊方自然說了。
說及蘇云時，紅兒沒好氣地說：“一個小孩兒也敢跟我們少爺比試，少爺可是文曲星下凡。”
眾人說笑了一番，各自散了。
只是一天不見，夫婦二人深深思念，被翻紅浪自不多言。
翌日清晨，齊方帶著來福依然去了太學(xué)。
到了太學(xué)，打發(fā)來福安頓馬車，齊方一人進(jìn)了教舍。
……
小方最近幾天辦別的事去了，沒跟著少爺去太學(xué)伺候，今天終于辦完了事。
他喜歡跟著蘇漢文，蘇漢文待下人很好，常常有賞，他跟著也掙些好體面。
今天他一大早就套好了車，載著蘇漢文和蘇云叔侄倆一起去了太學(xué)。
到了太學(xué)，蘇漢文叔侄倆去了教舍，小方一人趕了馬車去后面。
太學(xué)有專門的馬廄，眾人的馬車都停在這里，也安排了專門的馬夫照料。
下方牽著馬來到馬廄，有認(rèn)識的別家的下人跟他打招呼，小方是魏國公府的下人，在下人圈子里也有些面子。
安頓好了馬車，正要跟著平常的伙計們找個隱秘的角落吃酒耍錢，小方偶然瞥見了一個人。
看著很眼熟。
那人好像也感覺到了小方在看著他，有點躲閃。
小方越走越近，突然認(rèn)出這人是誰，頓時破口大罵：
“媽的，原來是你個王八蛋！”
……
教舍內(nèi)，諸生在博士的帶領(lǐng)下，照常研讀經(jīng)史自不用多說，只是臨近中午，教舍外傳來一陣吵鬧聲。
“打打打！”
“拿他拿他！綁起來抽！”
都是半大小子，聽見這個哪里還管得住了。
幾十號人嗡得一聲涌了出去，博士也知道任由外面打架，這學(xué)也上不成，索性也出去看。
眾人出去一看，原來是齊方的小廝來福跟蘇漢文的小廝小方在打架。
兩人抱在一起在地上扭打，一旁圍著眾家的小廝在起哄。
這邊鬧得這么大動靜，國子監(jiān)的監(jiān)丞和司業(yè)已經(jīng)趕過來了。
齊方和蘇漢文也拉開兩人，紛紛罵道：
“沒臉的東西，還學(xué)會打架了！”
國子監(jiān)的司業(yè)和監(jiān)丞把四人狠狠的訓(xùn)了一頓。
“太學(xué)打架，這要是讓陛下知道了，你們倆的仕途就沒了。你們一個是尚書之子，一個出生國公府，怎么連手底下的人都管不住?！?p> 齊方和蘇漢文被訓(xùn)的沒一點脾氣，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來福和小方怎么會打起來。
但時也只得老老實實接受訓(xùn)話。
“不過念你們是初犯，就不深究了，不過今年的薪俸全部扣光以沖公用?！?p> 太學(xué)生是有固定薪俸的。
二人自然無不答應(yīng)。
出來后，二人又把各自下人罵了一頓。
蘇漢文罵道：“你說，你怎么跟人打起來的！說不出個好歹來，明天讓你娘把你領(lǐng)走?！?p> 這是要把小方趕出國公府，這對他來說無異于滅頂之災(zāi)。
小方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哭道：“就是他?！敝钢鴣砀Ｕf，“咱家的冰塊全是他賣給我的。六七千兩銀子，他個奸商！”
一旁的來?？s了縮脖子，連帶著齊方也有點不好意思，自己用冰塊痛宰大戶，沒想到今天大戶找上門了。
小方這么一說，蘇漢文看了一眼來福，越發(fā)覺得眼熟了。
“原來是你小子?！?p> 蘇漢文恍然大悟，想了起來。
來福心虛，躲到齊方身后，齊方自然護(hù)著，笑道：“蘇兄，誤會，誤會?！?p> 當(dāng)下便把自己如何賣冰塊，如何開冰室的事一五一十向蘇漢文解釋了。
齊方本以為蘇漢文會怪自己宰得太狠，但蘇漢文沒說話，一邊的小跟屁蟲蘇云跳了起來：
“惠民冰室是你開的啊！”
“你還會做其他的嗎？惠民冰室那些我都吃膩了。”
被蘇云這一攪和，蘇漢文就是有火也發(fā)不出來了，他苦笑得搖搖頭：
“利國利民的好事，我蘇府也不是那般小氣的人。”
齊方聽了長舒一口氣。
“晚飯你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