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江湖初覽

　　晚上，齊方和清漪在房內(nèi)品茶。

　　清漪打趣道：“我是應(yīng)該叫你相公呢，還是叫你妙真長老？”

　　齊方白了清漪一眼，笑道：“我可是聽你的才答應(yīng)傳授經(jīng)文的，我要是和尚，那你是什么？”

　　清漪看著耍小孩子脾氣的齊方，拉著他的手笑道：“你要真作了和尚，我就當(dāng)姑子去，行了吧？”

　　之后清漪又問道：“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怎么不知道你救過什么老和尚？”

　　齊方馬上岔開話題：“哎呀，今晚的天氣真好，今晚的月亮好圓啊。我們?nèi)ネ饷孀咦甙??！闭f完也不理人，快步走出去了。

　　清漪也只好笑著跟了上去。

　　夏天的夜空很美，山上的夜空更美。山上的清風(fēng)徐徐吹來，只聽得樹葉颯颯作響的聲音。

　　“山上夜里涼，披上件衣服吧?！?p>　　清漪從身后為齊方披了件衣服。

　　半圓的月亮掛在中天，被幾片小小的云遮住了，光芒更加朦朧清冷。繁星密密麻麻的綴在天幕，一點又一點。從山上看去，仿佛伸手就能摸到月亮和星星。仔細(xì)看，仔細(xì)聽，蟲兒的鳴叫和山里的鳥啼，好像跟著星星閃爍的節(jié)奏，一呼一吸。突然，一只鳥兒撲扇翅膀從黑漆漆的樹梢飛起，月光下一個黑影忽的不見了。

　　山上起霧了，經(jīng)殿香霧中，草木也有了佛性。

　　不知何時，唐書也跟來了，他打趣道：“妙真長老，如此良辰美景，豈能無詩?。俊?p>　　齊方搖搖頭，笑道：“誰不知你唐留墨是京城第一才子，別人哪敢在你面前賣弄學(xué)問?！?p>　　唐書打開折扇，若有其事地輕輕搖著，顯然很受用齊方的夸獎。

　　此時，從蒙蒙的山霧中傳來妙空住持爽朗的笑聲：“京城第一才子唐留墨公子，貧僧可要厚著臉皮向你求詩了?！?p>　　唐書有意氣妙空，白眼道：“今日是和尚你代師收徒的大喜日子，我怎么敢喧賓奪主。還是要你師弟作一首吧。齊府乃我云國藏書大家，明赫的學(xué)問，可一點不比我差?！?p>　　齊方看向兩人，微微搖頭苦笑道：“那我就獻(xiàn)丑一首，作的不好，不要往外傳。”

　　二人都笑說：“自然自然。”

　　齊方繞行一圈，看看月亮，又看看山嵐，口中吟道：

　　“故峰絕頂萬余嶒，策杖攀蘿漸漸登?！?p>　　“行到月邊天上寺，白云相伴兩三僧?！?p>　　“好！”妙空首先拍手叫好，“清淡古拙，好詩啊！”

　　妙空又問道：“此詩可有名？”

　　唐書在一旁笑道：“好詩更不能讓名約束了，不拘什么，因時因地，就叫《夜題太平山法嚴(yán)寺》好了?！?p>　　妙空和尚自然稱善。

　　這首詩是玄奘法師的手筆。

　　說起這首詩，齊方就想起高中那段中二時光，那時候半大小子，喜歡些玄乎的東西，就讀了幾首禪詩，別的沒記住，只記得末一句‘行到月邊天上寺，白云相伴兩三僧’，當(dāng)時覺得這一句意境高遠(yuǎn)，畫面感十足。

　　沒想到此時此地給念出來了。

　　由齊方一引，眾人也都起了詩性，連清漪在內(nèi)，一一都作了，但終是推齊方一首最好。四人玩笑至半夜方散。

　　……

　　齊方?jīng)]賴床的習(xí)慣，第二日起了個大早。

　　下人們伺候完洗漱，齊方向外走去。

　　清晨的太平山空氣有些清冽，站在門口，耳中隱約聽見有男人嘿嘿哈哈的叫喊聲。

　　尋聲而去，來到后山一塊空地上，只見一隊僧人二三十個，都在練功。

　　一個矮小精瘦的和尚，一個平地縱身，竟躍至兩米多高的梅花樁上，之后在樁上健步如飛，如履平地。

　　梅花樁下是一個赤膊的胖和尚，正打著一套掌法，他面前立著一根環(huán)抱大小的鐵柱，有一人多高。他雙手生風(fēng)，突然大步前跨。

　　“哈！”

　　和尚嘴里大喝一聲，一掌重重地拍在面前的鐵柱上。

　　砰！

　　肉掌拍在鐵柱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音，再看柱上，竟被這和尚硬生生留下一道深深的掌印。

　　還有練兵器的，多是齊眉棍與禪杖，自然也舞得虎虎生風(fēng)。

　　一時竟把齊方看呆了。

　　演武場監(jiān)督的和尚是妙空的徒孫輩，叫慧遠(yuǎn)，他上來向齊方行了一禮，問道：“公子所來何事？”

　　齊方回過神來，說道：“閑來無事，到處看看。師傅這是在練功？”

　　慧遠(yuǎn)答道：“正是?！?p>　　正說著，唐書也尋了過來，他在法嚴(yán)寺住好幾天了，對附近早已熟悉。

　　慧遠(yuǎn)接著說道：“我等都是寺內(nèi)的護(hù)法僧，專門保護(hù)寺廟安全?！?p>　　齊方反問道：“出家人也有攻伐之心嗎？”

　　慧遠(yuǎn)雙掌合十，念了一聲佛，道：“出家人無攻伐之心，實乃江湖險惡，不得不防?！?p>　　齊方很敏感地捕捉到了一個詞——“江湖”，于是問道：“江湖俠客果真存在？”

　　一旁的唐書滿不在乎，撇嘴道：“什么江湖俠客，不過是一群好勇斗狠的亡命之徒罷了?！?p>　　慧遠(yuǎn)笑笑，說道：“江湖有好事者排有十三大高手，這十三人之上又有八位宗師，總計二十一人，皆是頂尖的好手?！?p>　　唐書打趣問道：“那慧遠(yuǎn)師傅你可排在這二十一人之列？”

　　慧遠(yuǎn)苦笑，搖搖頭：“和尚我修為尚淺，不足以位列二十一高手之列。再者，出家人不慕名利，縱然位列其中又當(dāng)如何？”

　　齊方又問道：“那妙空長老如何？”

　　慧遠(yuǎn)說道：“妙空太師伯專修佛法，不涉拳腳?！被圻h(yuǎn)一頓，接著道，“其實我法嚴(yán)寺上下，都是以佛法為重的，縱然是我等的拳腳，也不值一提?！?p>　　齊方聽了有些沮喪，本以為能在法嚴(yán)寺學(xué)些功夫，但法嚴(yán)寺自己都不重視，只是培養(yǎng)了一只護(hù)法僧隊伍用以自保而已。

　　慧遠(yuǎn)看出齊方的意思，又笑道：“論經(jīng)說法，我法嚴(yán)寺稱云國第一，若論佛門武學(xué)，明州大光明寺的師兄弟們當(dāng)占鰲頭?！?p>　　齊方來了興趣，繼續(xù)聽慧遠(yuǎn)說：

　　“大光明寺住持、護(hù)法長老兩位太師叔，均位宗師之列，門內(nèi)高手亦是多不勝數(shù)?！?p>　　天下宗師共八位，光明寺就有兩個，這份底蘊，難怪說可占鰲頭。

　　告別了慧遠(yuǎn)和尚，離開演武場，齊方還沉浸在慧遠(yuǎn)講的江湖里。

　　突然，從一邊廂房中傳來錚錚琴音，齊、唐二人皆出生書香門第，一聽便知琴聲中似有一股怨氣郁結(jié)其中不得發(fā)散，二人頓時來了興趣，循聲找去，不知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