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次日,徒顯謙攜明宣前往玉真觀拜訪。說起明宣為何也跟著,那是因為昨日徒顯謙知道明宣最近經(jīng)常往玉真道人那里跑,應(yīng)當(dāng)十分親近,徒顯謙覺得帶著兒子說不得能讓叔祖玉真道人容易開口。
明宣不知道自家父王的心思,還以為父王真的只是來拜見長輩的,不會想到父王壓根與曾叔祖玉真道人之前根本沒有這么熟悉,才會把他拉過來當(dāng)粘合劑的。
明宣是沒有想到這點,但是在見面的時候明宣忽然發(fā)覺了不對,自家父王怎么瞧著對玉真道人也太客氣了吧?
徒顯謙不知道自家被蒙在鼓里的兒子察覺了不對,一心把注意力放在玉真道人身上,小心翼翼道:“叔祖,顯謙有些事情想請教您,可否為顯謙解惑?”
徒顯謙不敢在自家這個叔祖面前擺架子,畢竟作為皇族中唯一修道的宗室,還是一位長輩,徒顯謙都不敢冒犯。
且若非徒顯謙知道了這位叔祖與自家母后的關(guān)系,他根本不會過來拜訪。
這些年徒顯謙對自家這個叔祖一直處于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狀態(tài),很少能見到玉真道人,徒顯謙知道這是玉真道人故意為之,不過他也樂見其成。
尤其是母后去世后,徒顯謙發(fā)現(xiàn)自己的處境窘迫后,更不敢與這位叔祖有什么交往,以免被父皇和太子忌憚。這會兒見了玉真道人,徒顯謙一時覺得有些尷尬。
玉真道人笑呵呵的看著跟在徒顯謙身后的明宣擠眉弄眼的模樣,見徒顯謙如此拘謹(jǐn),心中有些感嘆,他其實對徒顯謙一直有著關(guān)注,但礙于與徒顯謙同樣的原因,不愿讓建元帝對徒顯謙忌憚不喜,這也是自己那個無緣的徒弟死前唯一的要求。
想到那無緣的徒弟,玉真道人看向徒顯謙的眼神里帶著懷念,說道:“貧道知道你的來意,你若是想要知道什么,貧道知無不言。”他想如今徒顯謙已經(jīng)有了自保之力,當(dāng)年那些事告訴他未嘗不可。
明宣在一旁聽到這話眼珠子骨碌一轉(zhuǎn),臉上全是想知道的表情,可惜這會兒兩人都不想讓明宣知道那些,徒顯謙板起臉來,道:“明宣,父王要和你曾叔祖談些事情,你先出去玩吧!”
明宣一聽這話就不愿意了,想要反駁,可誰知道玉真道人也道:“明宣啊,前兩天你要看的那株小樹苗,花匠說精神了不少,不去瞧一瞧?”
明宣聞言有些意動,這兩天他往這玉真觀跑,除了聽自家曾叔祖講昔年他游歷天下的見聞,剩下的,便是為了那株瀕死的小樹苗了!他直覺那株據(jù)說是曾叔祖從海外商人買來的種子種出的樹苗是個很有用的東西。
明宣看了面前兩位長輩一眼,見兩人不容拒絕的態(tài)度,不由泄了氣,說實話先前他莽撞的進了東宮差點被太子妃和馬道婆害死的事情已經(jīng)被長輩牢記在心,在他身體沒有大礙以后,父王母妃針對自己的莽撞很是教訓(xùn)了自己一頓,連玉真道人這位和藹的長輩,對明宣也叮囑了不少話。
明宣痛定思痛,覺得自己還是太小瞧世人了,總覺得自己無所不能,這并不是一個好的習(xí)慣,當(dāng)然明宣也不是自此就變成唯唯諾諾之人,明宣在心里給自己劃定了一些界限,哪些人的話時可以聽得,哪些人的話不能聽,恰巧眼前的二人都是明宣心中認(rèn)定的自己需要學(xué)習(xí)的長輩,不敢違逆,所以明宣只能有些不甘的退下。
明宣乖乖退下的模樣讓徒顯謙有些吃驚,他哪能不知道自家兒子自視甚高的樣子,別人勸說或警告他向來聽不進去,就算是自己和他母妃說的話,明宣也是仗著聰明混過去。沒想到這次倒是沒這么做,或者還是想著陽奉陰違?
這么想著的徒顯謙不由有些心不在焉,而玉真道人瞧了,卻笑著說道:“明宣這個孩子有悟性,自從東宮之事爆發(fā)以后,明宣倒也改變了不少,你該放心才是。”
徒顯謙一聽這話有些吃驚,不由問道:“叔祖您對明宣的脾性真的是了解的透徹,不過明宣就這么輕易改了?”徒顯謙知道自己心軟對兒子下不了手,原本好幾次都想著讓明宣狠狠地吃一虧,跌跌跟頭才知道深淺,可誰知明宣倒也聰明,一直沒栽什么大跟頭,也就拖到了現(xiàn)在。
玉真道人笑而不語,其實他沒做什么,明宣自個就十分聰明且善于思考,即使沒有這次風(fēng)波,以后也會想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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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株小樹苗在玉真觀諾大的地方并不起眼,不過明宣看到它的第一眼便十分感興趣。
據(jù)玉真觀的人說,這是玉真道人有一次去福建泉州,遇到了一個海商,從海上那里買了一些比較奇怪的種子,回來之后,玉真道人便把那些種子都種到了玉真觀里,后來陸陸續(xù)續(xù)長大了一些,也有沒有成活的。
而這個橡膠樹就是其中成活的一個種子長成如今的小樹苗,可惜的是這橡膠樹苗乃是喜熱的樹種,在京城剛過去的那個冬天差點被凍死,這還是玉真觀的人想辦法用稻草石灰一類的東西幫助樹木保暖,才保住了這么剩下的唯一一顆小樹苗,可謂是十分堅強了。
而明宣對這個樹苗感興趣的原因是據(jù)說這樹苗被割傷之后,會流出一種乳白色的液體,玉真觀的人都說樹苗通人性,因受傷而流淚,以此為神異,所以對這樹苗養(yǎng)的十分精心,要不然明宣也不會見到這個樹苗。
而如今這個樹苗在此之前一直病懨懨的,瞧著隨時可能枯萎,明宣也著急了,這些日子遍翻農(nóng)書,想辦法與玉真觀伺候花草樹木的匠人把這橡膠樹救活,今日想來就是成功了。
想到這明宣飛奔而去,直至到了玉真觀后山種著各色草木的花園中。明宣這陣子常來,所以也沒讓人帶著過去,直接走到了花園的西北角一顆還算精神的樹苗旁。
明宣見了這樹木才松了口氣,嘴里嘀嘀咕咕道:“唉,你倒還算爭氣,沒跟你那些兄弟姐妹一樣命喪京城的冬天這個惡魔手里,也不算廢了爺?shù)牧猓贿^你才長這么大點,到讓爺不好意思了!”
明宣用手比劃著樹木的大小,心里想著該如何下手割傷樹木,收集那些樹木流下的‘眼淚’,糾結(jié)了一回,瞧見樹木才沒長多大,頓時泄氣了。
正在這時,不遠處一聲偷笑聲傳來,讓明宣頓時警惕起來,怒喝道:“哪個小賊在窺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