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海棠歸心

　　從海棠踏進小院開始，我就聞到了濃濃的硝煙氣息，向來我是不愛在家里惹麻煩的，更是不愛弄得雞飛狗跳，對誰都沒有好處，既然這樣不如狠狠做一回。

　　海棠一身淺藍海棠夾襖，頭上梳一個高挑如云髻，數(shù)支翡翠螺釵將髻牢牢束起來，像是要沖破這樊籠。

　　且看著裝扮就沒有半分悔過，看樣子倒像是來宣戰(zhàn)，我既然已經(jīng)準備好了一切，那她來了自然也有上好的對策。

　　九煙站在門口迎她，我換坐了軟塌，雙腿盤起來，穩(wěn)穩(wěn)坐在中間。

　　“給姨娘請安?！本艧熜卸Y道。

　　“姑娘免了?！焙Ｌ暮寐牭穆曇羧彳浕貞?。

　　“夫人在里面等著您呢！”海棠恭敬道。

　　“謝姑娘?！彼卮稹?p>　　我與她的距離也就是二十步距離，這短短距離竟讓我看到她靈魂扭曲。

　　“給郡主請安?！彼膊⑽辞ィ褪巧陨缘皖^。

　　我直視她良久。

　　“郡主今日裝扮十分耀眼，我竟然從未看過郡主美貌?！焙Ｌ亩硕送?，驚訝道。

　　“妹妹今日也是盛裝而來，更是讓我欣賞了萬千姿色?！蔽乙埠敛幌嘧專闹心?，就這淺淡姿色，平凡裝扮也想要在侯府興風作浪，好笑。

　　“不知郡主差人找我何事？”她是揣著明白裝糊涂。

　　“海棠聰穎，還未做姨娘時，便是個生性好的，今日怎么這樣見外了?！蔽夜室忸欁笥叶云渌粊硐胱屗靼缀罡l才是第一人，二來也讓她知道，人需要時刻保持初心才不會忘本。

　　“郡主想必離家時，不曾想過回來的吧？”她勾出我的往事。

　　“世事難料?！蔽业?，“怎么還站著，自己做吧！”讓了她坐，又喚了九煙上茶。

　　“公子心中向來偏愛于你，我就算是做再多，也入不了他的眼，你為何沒有死在外面？”說罷，便開始嚶嚶啜泣。

　　“嗯······”我想對答什么，可卻化作無聲。

　　“你可知公子為了尋你，竟讓下人將一河水都舀干，還封了源頭?！彼拊V控告。

　　“不僅這樣，國相府里三番五次差人來恐嚇，侯爺千歲每日惶恐不安，兩戶人家竟然派出無數(shù)暗衛(wèi)去尋你，你有什么可驕傲的，雖說出身高貴些，但是公子怎么能讓你生生糟蹋了······”海棠將所有事仔細說了一個干凈。

　　心中翻騰蹈海，不知丘為了我受了多少苦，也為替我給父母盡了多少孝心，如今我竟然因為過去之事，要和她計較——我還能夠做的出嗎？

　　想到這里，眼中不由得流下淚來。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傷害別人??！”我質(zhì)問她。

　　“不能傷害別人，每一次不都是針對你的嗎？為什么每一次你都能夠輕松躲過去，難道大家為了你都可以舍棄自己？憑什么？憑什么？”海棠激動站起來，用手指著我，憤怒道：“郡主高貴，我為公子為這個家奉獻無數(shù)，可是我得到什么了？既生瑜何生亮？”

　　“海棠，我原本不想如此······”我為自己辯解。

　　“但是，你是正室，而且無所出，憑借自己皇帝親封的孝仁郡主便在家里耀武揚威，何曾將我看在眼里，我所有的憤恨都源自于丘對你衷情你卻不理會，我對你誠心，你卻不在意，既然這樣，那不如······”她越說越來勁，都是自己的真心話，也都是生活中的瑣事，且這些事，確實是我想的不夠周到，做的不夠好，只是關于是否愛丘，可能是偏執(zhí)些。

　　“說話啊，你倒是說??！”她在將我的軍。

　　“你說的都是事實，可是害人之心不可有，既然你都認了，也還算是好的，接下來就等著丘回來處置吧！”我放出最后通牒。

　　“不必。”她轉(zhuǎn)身出去，我也不曉得她要做什么，是否還會做一些違心事。

　　九煙見她走了，進來道：“怎么小姐放她走了？”

　　“原來我自己這樣不堪。”我喃喃自語。

　　“小姐說什么，都是海棠作妖，哪里是我們不容她?！本艧熯€在憤憤不平。

　　一會兒你打發(fā)人給她送一套好看的配飾過去，我們不能夠輕慢她。

　　“夫人······，對她這么好，她怎么能夠配得上?！本艧煗M肚子的埋怨。

　　“就這樣吧，事情都過去了，我們也要學會寬容以待?！蔽倚闹袑嵲陔y過，沒有力氣再多事，原本在她進來前想著的是如何將她撕碎，但是，看來是我自己親手我自己和我身邊的人推上絕路，哪里能夠怪得到她。

　　“九煙，午飯我們到嫂嫂屋里吃，你讓廚房準備些嬌兒愛吃的食物?！蔽曳愿谰艧煹?。

　　“好的，夫人?！本艧熚沂菦]有辦法了，小姐、夫人都是對我的，我也不知道她何時有什么心情稱呼我哪一個了。

　　一年之中，我可能最喜歡夏至，又也許喜歡的不是夏至的時節(jié)，而是夏至可以采鮮花做百花釀，能夠在萬紫千紅中釋放美好的生活。

　　這么長時間海棠也再沒有想什么壞主意，而是每日里必定來給我請安，然后我們一同去找乾元和元姨娘到老夫人和侯爺處問安。

　　清閑的日子終于是來了，這段時間里，我還去探望了已經(jīng)為國相府生育男孩兒的倩兒姨娘，她與母親也沒有什么可爭執(zhí)的，就是兩個人相扶相幫一起將孩兒養(yǎng)大，娘親說她們都尊稱母親，只是倩兒更要有“娘親”這個特別稱呼，而她卻沒有，至少爹爹有了骨肉傳承，闔家歡樂。

　　好長時間沒有給丘寫信了，喚了九煙研磨，自己倒是想要給他賦詩一首。

　　“長亭道離別，難見君一面，長日不見圓，月亮隱身缺。煥煥不思君，思君夢中現(xiàn)。別家愁無米，我家愁兒遷?！?p>　　十日，也收到丘的回信：

　　“沙場萬千兵，不如樂善前。昨日陪斯過，不覺便眼前。今當遠居家，膝下空漣漣。問人何時有，自當力沖前。”

　　這哪里是想念我，分明就是撩撥我春心，讀完后不覺臉紅心跳，九煙見了，忙問：“夫人這是怎么了？臉這么紅？”

　　“小孩子家，管太多了?！闭f完，一嬌羞狀便轉(zhuǎn)過臉去，不讓她再看。

　　邊防也無戰(zhàn)事，那便是沒有生命危險的，只是苦了十萬自家軍，不僅沒有餉銀，還要日日跟著丘做工，也幸虧都是侯府里一貫養(yǎng)著的，否則，后果不堪。

　　日子就這樣飛快過去，轉(zhuǎn)眼便又是一年。

　　我與九煙坐在暖榻上給丘縫制棉衣，九煙針線好，繡出來的老虎仿佛是要過來吃人了。

　　我打趣她：“這樣好手藝，不如嫁了可好？”

　　九煙紅著臉道：“夫人是自己想公子了，還要拉上我?！?p>　　“好啊，你這丫頭，倒是膽子越發(fā)大了，快說哪個勇士給你撐腰了？”我戲謔她。

　　“夫人慣會笑話，我哪里來的人撐腰，不就是夫人嗎？”九煙掩飾。

　　“那前日里吉祥給了你什么東西，還偷偷地給，若光明正大，說不定還沒有別的事，快說?！蔽液敛幌嘧?，要是能夠給她許這門親事，才是和和美美呢！

　　“哪里什么東西偷偷的給，就是一個鐲子?！本艧燊畷r滿臉通紅。

　　“就你腕子上這個？”我乘勢將她手拉住，把袖子擼起來。

　　“夫人，越發(fā)孩子氣了?！彼龐尚吣诱媸强蓯邸?p>　　“我倒是希望你們能夠和美，等春節(jié)二公子回來，就將你們的親事定下，等嬌兒入宮了，就給你們辦喜事！”我斬釘截鐵道。

　　“夫人，九煙不愿意離開您身邊。”九煙眼中泛出淚花。

　　“那好，我看看春曉喜歡不喜歡吉祥?！?p>　　“夫人······”九煙拉長聲調(diào)喊我。

　　聽她這音，我確定九煙是芳心暗許了，呵呵呵地笑了起來，她也跟著笑起來。

　　春節(jié)，丘回來，焚香祭祖，給九煙和吉祥訂婚，再次確定嬌兒的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