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馬場校兵
昏昏沉沉幾天，心里想著還是去到處看看，說不定此時丘正是需要我，古城還是很大也很繁華。沒有放火燒城是丘仁德，一般打仗都是火攻，惡火燒城，流民四散，民不聊生。
激烈戰(zhàn)爭過后守城士兵的尸體就隨意堆放在一處空地上，我正疑惑怎的沒有人前往收尸，身后大成老遠便高聲喊：“大哥，樂善大哥，樂善大哥。”看著這個傻小子瘋跑過來，我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我畢竟是“男人”，且不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就是傷心透頂哭也不是我司徒樂善的本性。
“大成，我在這里，你慢著點?！蔽乙渤啊４藭r，我多么希望能夠看到春曉，分別已經(jīng)十日有余，不知道這個丫頭怎么樣，臨分別時她已經(jīng)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現(xiàn)下丘沒有日夜收復(fù)分散的兵力，且城中百姓多有不服，凡是三五人在城中當(dāng)值，必定受到當(dāng)?shù)匕傩諝埲膛按?，以前我只聽說勝利方燒殺搶掠無所不用其惡，如今這樣睿智軍隊卻在百姓眼中成為惡人，想必之前城中守軍更是仁德治軍。
來不及細細揣摩其中深意，能夠盡量幫忙就幫一些?？吹揭恍┦勘谶\送死亡的尸體，我與大成過去也參與搬運，遇到我的士兵都一律盡管搖手，去了兩三處地方都是一樣。
閑言碎語如旋風(fēng)一樣轉(zhuǎn)眼到處都是，我也顧不得面子，只好去和一群老弱士兵搬運糧食，替殘疾士兵牽馬喂草。
忙碌了一日不覺天色已晚，幾個士兵作為報酬邀我喝酒，這樣情況下還有酒喝，也是人生一大幸事。酒酣耳熱，熟絡(luò)熱情，從幾位老兵口中得知他們都是無家可歸的人了，一大把年紀沒有妻兒，只好在軍營里混日子，幸好長官看在多年跟隨的份，能有這樣一份差事，不然真是想戰(zhàn)死沙場。
無論是何人都在自己的生活領(lǐng)域孤軍奮戰(zhàn)，沒有鮮活的生命力，只能聽天由命，想來我不也是不由自己嗎？想到此處不覺又多喝了幾碗。
自從進入軍營里，酒量也是隨之增長，認識很多人，也了解了很多有關(guān)生命的故事，兄弟同上戰(zhàn)場一個回來，一個永葬黃沙，生命就此在戰(zhàn)爭中結(jié)束，多少人看不到自己的未來。
悻悻間，被一雙大手拉起來，失了酒興。
“不在病床上好好躺著，怎么就起來了?！边@陳慶之神出鬼沒的毛病怎么這樣惹人討厭。
“明日不是要上校場清點人數(shù)傷亡，怎的飲酒。”他倒是知道的蠻多。
罷了，既然都找來了，散了。
“明日點兵是我自己的事，你能管得著嗎？”我醉意甚濃，就連走路也不成正經(jīng)步子。
“今夜好好歇歇，明日正經(jīng)做事，真是沒有見過你這樣的姑娘?！本谷贿@樣話從他嘴里說出，還正好經(jīng)過我耳朵，我就站在那里傻傻的笑。
大家閨秀就是靠著傻笑打天下。呸！瞧不起自己。哼。
“東南山一別，你倒是忘記我忘記的快，虧得我追尋你許多，不然生生分別······”他還在自說自話，我早已倒在寒冷刺骨的地上醉倒睡著。
“別動?！绷硪粋€聲音剛好出現(xiàn)，我無力上眼皮翻了幾番，朦朧間看到一位清灰素衣翩翩少年，迎著我走來。
再一睜眼又是一個清輝灑滿房間的早晨，我一骨碌爬起來，好像想起了什么，立刻穿衣提鞋趕往外面，跟進來送洗漱的侍從差一點撞上，“公子已經(jīng)上校場了，樂善兄弟不必心急?！?p> 什么心事都被看穿，昨日怎么回事，怎么回來的，怎么又睡到了丘的房間，頭痛想不起來，只一路飛奔?！伴T口準備好了馬，您慢著點?！?p> 聲音被甩在身后，出門抬腿翻身上馬，徑直沖向校場。
一看我就是來的晚了，凡是有品階的軍官都已經(jīng)悉數(shù)到齊，只有我數(shù)例外，而且確實沒有人敢叫醒我。這樣想來，自己倒是覺得做的過于失敗，不敢遲疑，跳下馬，直奔隊伍中間，正要歸隊，旁邊一小兵使勁拉著我，不讓我入隊，我回頭看一眼丘，他目光堅定，根本不看我，一個一個輪流聽各個管事匯報自己傷亡人數(shù)，而且一一上報已經(jīng)戰(zhàn)死的士兵名字，旁邊文員隨記隨聽，動作迅速，此時我早已覺得手腳沒放處，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站在原地也不敢亂動，生怕自己又有什么過失。不消一炷香，聽領(lǐng)事點我的名字，我趕忙上前聽差遣，三步并作兩步大踏步到丘十步外距離站定，彎腰拱禮。
“司徒樂善，英勇善戰(zhàn)，面對強敵無所畏懼，堪稱表率，根據(jù)我軍賞罰制度，特嘉獎司徒樂善為校尉管理右翼軍?！鳖I(lǐng)事宣讀給我的任命書。
這么大的事，怎么就這樣決定了，我真不想要什么高官厚祿，我需要的是自己可以決定自己的人生，能夠用自己的力量為身邊的人帶來幸福。
突如其來的升遷，我已經(jīng)是傻在原地，丘的表情一直沒有變，我不知他還有這樣冰冷的一面，只能是欣然接受，上前受封的將士不多，我就是憑借著被丘高看守護左右才在軍中被閑言碎語所累，正苦惱間，各種低聲祝賀之詞已經(jīng)是不絕于耳，這樣的升遷我根本不需要。
直到太陽西斜才散去，昨日里只顧著喝酒，兩天沒有好好吃飯早就餓的前胸貼后背，根據(jù)軍規(guī)我是要自己獨自居住，況且這古城中軍營頗大，比我原來的住處好上很多倍，而且居住條件優(yōu)越，布置精細，好像是有人可以安排過。
“怎么樣這樣的布置還滿意嗎？”一個熟悉的男聲在背后響起。
“不喜歡?！备纱嘀苯拥幕卮鹁褪俏业南敕?。
“怎么可能，這些可都是我精心做的，你怎么能不喜歡呢？”他仿佛看起來很不樂意，仿佛是為了刻意討好我反而熱臉貼冷屁股。
“過來?！币膊蝗莘终f，牽了我的手，走到里面，白灰泛綠精致漂亮的彩陶花瓶插著一束絢爛甜潤火紅熱烈的梅花。
“你哪里來的東西?！蔽覍σ曀难劬Α?p> “這么長時間你終于是看我的眼睛了?！彼倚?，一副玩世不恭。
“給你臉了?！蔽乙膊恢滥睦飦淼幕饸?，估計是上午無緣無故的升遷怒氣還沒有褪去，正好拿他解氣。
“好啊，你給的都是美好的。”他沒有憤怒，反而厚顏無恥的倒貼上來。
“你這人怎么這樣?！迸瓪獍l(fā)泄一下也是好的。
“火紅的梅花，配映著樂善兄弟的緋紅臉頰，怎么世上還有這樣賞心悅目的事。”他倒是樂得。
“謝謝。”我隨口而出。
“謝什么？”他不依不饒追問。
“呶?！蔽覒械么鹪捵煲煌嶂附o他看。
這樣美得梅花真是來的很及時，我心里的憋悶一下子消散很多。不過外面的來人才是我今日最氣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