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成和村民搭話的工夫,華經(jīng)理說了句“下午再說”,掛斷通話。
華經(jīng)理湊近了,看明白姜鶴在干什么,立刻和中老年婦女?dāng)D在一起,“給我留點兒,給我留點兒?!?p> 中老年婦女們不愿意了,“你個大小伙子跟我們擠什么擠?排隊,后邊排隊去?!?p> 姜鶴彎了嘴角,不過沒有笑出聲。
精英范兒的華經(jīng)理幾下被大嬸、大媽推出來,尷尬地站到一邊去,抻平西裝上的褶皺。
不一會兒,村民們每人拎著三五斤的牛奶結(jié)伴下山了。
華經(jīng)理這才上前,看看奶桶底剩的不多的牛奶,“這么少!行吧,都給我裝上?!?p> 姜鶴抓著奶桶往屋里搬,“我這兒沒有盛具。要不我給你煮上,請你喝。”
“可以?!比思叶颊f沒盛具了,能怎么辦?早知道他不空手上山了,拿上保溫杯也行?。?p> 姜鶴把奶桶底的五六斤牛奶倒進干凈鍋里,點爐子煮上。
“酒店餐飲部的山蘑供應(yīng)不上,客人天天追,追的我頭痛。你怎么還搞截留啊?”華經(jīng)理看著馬蓮草席上晾曬的蘑菇,一臉肉痛?!皶竦陌敫啥歼@么多,新鮮時候不得有五六十斤!”
姜鶴,“……”。
包成咳嗽一聲,假裝看風(fēng)景。
“天氣預(yù)報說明天有雨,后天我們過來取蘑菇。你可不能再截留了??腿颂焯焱对V,說我們乘風(fēng)故意搞饑餓營銷。蘑菇總共就那么點兒,我想饑餓營銷弄得起來嗎?”華經(jīng)理一臉怨念地盯著姜鶴。
姜鶴摸摸鼻子,“我辛苦采的,還不能留點自己吃!”
“這怎么是一點兒?都夠你吃到明年開春了。算了,半干的也行,我先拿回去一半應(yīng)應(yīng)急?!比A經(jīng)理說著,四處找袋子,最后在灶臺旁的木架子上看到一個快空了的米袋子。他把里頭的一點大米倒進裝大米的壇子里,從屋里出來,蹲草席前自己上手裝蘑菇。
姜鶴對包成說,“山上的蘑菇是好吃,可這也太夸張了吧!”
包成,“不夸張,他們的老食客最近都是沖著特色山蘑去的。只是蘑菇太少,供應(yīng)不上。”他拿下巴點點華經(jīng)理的方向,“被追的都要魔怔了,不敢在酒店呆?!?p> 姜鶴想象不出那種場景,不怎么信。她挪走煮開的牛奶鍋,爐火上坐一壺水。“喝嗎?給你倒一碗?!?p> “行,來一碗?!卑勺阶肋叺哪径丈希恢缸笫诌叺牧硪粋€木墩上的包裹,“你的快遞,前天到的”。
“謝謝!”
“你山上的野果,蘋果、山梨、山楂……有什么摘什么,華經(jīng)理說按二元一斤收?!?p> “吃著又酸又澀,他買來干嘛?”姜鶴盛了一碗牛奶放他面前,“加白糖嗎?”
“不加,謝謝!聽說做點心非常好吃。吃過的部分客人特別喜歡,一直問他什么時候上這種點心。”
“最近摘了五六框,喂牛消耗了一半,大概還有個三框吧!”
“喂什么牛啊,以后都給我?!比A經(jīng)理提著鼓鼓囊囊的米袋子進來。
姜鶴看看他手里的米袋子,走到門口往外張望,“不是,你不是說要一半嘛,怎么全給裝上了?”
華經(jīng)理理直氣壯地說,“先給我應(yīng)應(yīng)急。你一個人采蘑菇太慢,雇幾個村民幫你采?!?p> 姜鶴,“保持原始生態(tài)是第一要務(wù),掙錢是其次。我不會讓外人進山。村民也好,其他什么人也好,大家上山的活動范圍最遠只能到山神廟這個位置?!?p> 華經(jīng)理聽了,沉默地走過去,自己給自己盛了一碗牛奶,等牛奶放溫了嘗了一口,又嘗了一口,“每天最多能提供多少鮮奶?”
“剛才那種奶桶,每天一桶?!?p> “村民每天都買?”
“不是。他們就周六周日學(xué)生放假的兩天買?!?p> “那就周一到周五的留給我?!比A經(jīng)理猶豫幾秒,“這會兒能給我弄一桶嗎?我想帶回去試試水?!?p> “可以。”姜鶴答應(yīng)完,不動聲色地手中掐訣,“前些天一直有人打聽我、打聽北墟峰,還通過特殊渠道打聽過,是你嗎?”
“不是我。不應(yīng)該?。∩侥⒌呢浽次乙恢痹诒C?,老板都不清楚?!彼聪虬?。
包成擺手,“別看我,我沒告訴任何人,老婆孩子都不知道我在幫你們運蘑菇?!?p> 姜鶴,“我當(dāng)零食的那種小小的野果,上次你來,我分了你一點。你都給誰嘗過?”
華經(jīng)理,“我吃了幾粒,剩下的讓老板的女兒拿走了,老板都沒嘗到?!?p> “你們老板的女兒,叫陳曦是吧,她多大了?”
“十六歲的刁蠻女生。我想留幾粒拿去化驗,她直接跟我翻臉,老板都怕她?!?p> 姜鶴笑了笑,“你們坐著,我去把母牛牽回來?!?p> 華經(jīng)理拿出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jié)n,“突然有點熱?!?p> 包成,“???”甩甩頭,“剛才有點困迷糊了,你說什么?”
在他們參觀不大的山神廟的工夫,姜鶴輕甩樹枝,趕了七頭母?;貋怼?p> 華經(jīng)理和包成立馬出來圍觀。
姜鶴從屋里搬出蘋果山梨喂母牛。
華經(jīng)理,“你這牛吃的太奢侈了?!?p> 姜鶴每頭牛擠個幾斤奶,準(zhǔn)備收工。
華經(jīng)理,“這也太少了,再來,再來。奶桶都裝不滿?!?p> 姜鶴,“……早晨擠過了?!?p> 華經(jīng)理,“吃的這么好,沒事?!?p> 包成呲牙直樂。
姜鶴忍著揍人的沖動,把一個奶桶裝滿,每頭母牛再獎勵一顆蘋果。小牛犢往前湊,她給每頭牛犢分了半個山梨。
華經(jīng)理一臉肉痛,讓包成把剩下的幾個果子收起來。他的精英形象已經(jīng)分崩離析,但他不在乎。
姜鶴牽著牛把東西送下山,看著堪比土匪過境的華經(jīng)理上車離開,這才松了口氣。什么人?。∵B那點曬干的野菜都劃拉走了,一片葉子都沒給她留。幸虧大部分放在乾坤戒里沒拿出來。
這時,徐謹正在祖籍的古宅翻舊書。折騰了幾個小時,他在古籍堆中找到了印象中的那本書,席地而坐,一頁一頁認真翻,終于翻到隱晦地提到神紋的那一頁。他一字一字地反復(fù)讀了三遍,終于確認,他沒有看錯,那就是神紋。
他想起唯一一次使用祈神術(shù)的事。原來并不是巧合,山神猶在。是山神聽到他的祈求救了他,并不是他個人運氣好才被姜鶴發(fā)現(xiàn)救回的。
可是,姜鶴就是普通修士,怎么會?
他敢肯定,夜間出現(xiàn)的、點醒他的那位,不是姜鶴本人。
凡人體內(nèi)住著一位山神,凡人與山神一直共存,還是有一天山神會奪走凡人的身軀?
他拿起手機,翻出元先生的號碼,沒撥出去。
翻到特事辦一把手的私人號碼,猶豫再三,同樣沒撥出去。
翻著翻著,停在游醫(yī)門掌門的號碼上。他手指幾次要按下,最終無力地放下手機。茲事體大,他要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