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高堡的大廳中,尤朵拉坐在主位上,安德烈和老亞歷山大兩位軍方的巨頭一左一右坐在下首,他們的面前正擺著希什曼寄回來的兩封信。
“說說該怎么辦吧?!?p> 尤朵拉看完了那信件,扶著香額說道:“這才出去了一天,怎么就出了這樣的事……”
“尤朵拉夫人?!?p> 三人雖然都已經(jīng)非常熟稔了,但現(xiàn)在這種時候,老亞歷山大還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說道:“當務(wù)之急,是不是先讓妮娜修女過去,伯爵大人才不會有性命之憂……”
“我已經(jīng)派人去通知了。”
尤朵拉點點頭,妮娜的醫(yī)術(shù)自己也見識過,確實非常高超,所以并不會存在什么爭風吃醋的心思,第一時間就通知了妮娜。
“伯爵大人的意思,是讓我們不要隱瞞這件事情,直接向全城公布吧?”
老亞歷山大說道:“確實,艦隊??吭谏姿梗@事無論如何也瞞不住,要是被有心人利用了的話,我們就很被動了,倒不如先公布出去,以正視聽。”
“我們還得小心,這段時間可能會有人趁虛而入?!?p> 安德烈也點頭道:“最近拜占庭帝國安靜得有些不正常,怕是醞釀著什么大陰謀了。”
“現(xiàn)在以我們的實力,據(jù)城而守完全沒有問題?!?p> 老亞歷山大笑道:“伯爵大人的信中說得很明白了,稍微小心一點就行,佩切涅格人的事情過去才一年,不會有人那么不長記性的?!?p> 尤朵拉舒了口氣道:“好吧,按照信中所說的去做吧,我會派人去通知大議會,讓市政廳的人負責公布這個消息,全部的責任,讓法蘭西王來承擔是吧?”
“前幾天剛好有個法蘭西商隊過來?!?p> 老亞歷山大笑著搖頭道:“看來他們要倒霉了?!?p> 為了維護康斯坦察軍隊內(nèi)部的團結(jié),只能委屈一下這個可憐的商人們了。
“那尤朵拉夫人,我們就先告辭了,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p> “嗯,辛苦了?!?p> “告辭?!?p> 待兩人離開之后,尤朵拉輕嘆了口氣。
伊索達爾從大廳的一扇門后走了出來,坐在尤朵拉的身邊道:“尤朵拉姐姐你不用擔心,伯爵大人不會有事的?!?p> “我本來以為,那個本神父在的話,希什曼不會出事。”
尤朵拉搖頭道:“沒想到這么快……早知道我就跟著一起去了?!?p> “尤朵拉姐姐,伯爵大人可是把康斯坦察交給你了?!?p> 伊索達爾拉著尤朵拉冰冷的手說道:“伯爵大人信中所說的,應(yīng)該是想趁著這次機會勾引那些暗中的敵人出來,將他們一舉殲滅吧?”
“嗯,就跟那些佩切涅格人一樣?!?p> 尤朵拉說道:“上次還知道找個替身出城跪迎,這次是差點連自己的命都搭上了。”
“這次又不是故意的。”
伊索達爾笑道:“而且我這里有消息顯示,最近匈牙利王和各國來信頻繁,應(yīng)該是針對康斯坦察準備采取什么陰謀了,如果這次能將他們引出來,那是再好不過的了?!?p> 釣魚執(zhí)法,希什曼可是屢試不爽。
尤朵拉嘆道:“希望如此吧?!?p> ……
……
安德烈一點都不擔心,雖然這次刺殺來得突然,但伯爵大人在信中說了,自己雖然受傷,但是應(yīng)該沒有性命之憂。
伯爵大人只要是這樣說了,那就一定沒有問題。
只要伯爵大人還活著,那所有的事情都好解決,無論是什么樣的宵小之輩想要趁火打劫,自己都有信心將他們殲滅在康斯坦察城外。
只希望那些暗中準備對康斯坦察的家伙,千萬不要讓自己錯失了這次立功的大好機會啊。
安德烈可是想著什么時候能把肩章?lián)Q成上將銜,騎在老亞歷山大的頭上呢。
安德烈打了個呵欠,出了至高堡之后,朝著外城區(qū)的軍營走去。
相比于其它兩個城區(qū),外城區(qū)可是冷清得多,街道上基本看不到有什么人在走動。
因為軍人們要呆在自己的軍營里面,不準隨意進出,而工人們則呆在工場里,下班之后直接回到自己中城區(qū)的房子。
所以在其它的時間,外城區(qū)除了偶爾會有一些巡邏隊,或者少量的農(nóng)夫之外,就再也看不見其它人了。
特別是此時站在安德烈面前的,這個披著斗篷的壯漢,就更難看見了。
“能逃過城門司的檢查混進來,挺厲害的?!?p> 安德烈這種從少年時代就在軍營長大的人,這么多年的熏陶之下,有時候只需要看一眼,便能知道對方有沒有敵意。
所以安德烈沒有第一時間拔劍,而是問道:“這位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嗎?”
“安德烈,安德烈?!?p> 那斗篷人攤開雙手道:“我可沒有繞過城門司,而是光明正大地進來的,你看,我的武器全部被收繳了?!?p> “嗯,那您真是遵紀守法好公民?!?p> 安德烈打趣道:“那這位模范公民先生,能不能回答一下我剛剛的問題呢?”
“安德烈總司令,我很早以前就聽說了關(guān)于您的事情。”
斗篷人笑聲沙啞道:“傳聞康斯坦察伯爵花了一大筆錢來買您的忠誠,有人說是一千枚金幣,有人說是兩千枚金幣,不知道實際上是用了多少呢?”
“讓您失望了,伯爵大人花了一萬枚金幣來買我的忠誠?!?p> 安德烈哈哈大笑道:“您是不是也想買一下?不知道出不出得起這個價錢呢?我給您打八折。”
“太多了,實在出不起?!?p> 斗篷人笑道:“不過我可以采取一些其它的支付方式?!?p> 安德烈依舊大笑道:“對不起,我這人只對金幣和酒感興趣,金幣能買到酒,所以我只接受金幣?!?p> “話不要說得太絕了,安德烈……”
斗篷人摘下了自己的兜帽,露出了那張有著一道恐怖刀疤的面容,說道:“如果……是一個承諾呢?”
安德烈看著那張可怖的臉,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您哪位?”
“不用假裝認不出來我,安德烈?!?p> 斗篷人笑道:“我就算是這張臉全被刮花了,你也一定一眼就能認出我來。”
安德烈隊長又沉默了,他的手摁在了自己腰間的劍柄上,說道:“希伯來,你真的沒有死?!?p> “當然沒有死!”
希伯來大笑道:“當年希什曼讓您燒黑一具尸體掛在城墻上冒充我,您是不是就該想到這一天了?”
“或許吧。”
安德烈按劍而立,朝著希伯來一步步走了過去,說道:“但我永遠不愿意看見這一天的到來?!?p> 希伯來搖頭道:“您已經(jīng)看見了。”
“不?!?p> 安德烈說道:“只有我一個人,就不算看見。”
“您想殺了我嗎?”
希伯來站在原地,看著安德烈逼了過來,說道:“我手中沒有任何武器,老師,您真的會殺了我嗎?”
老師這兩個字一說出口,安德烈的腳步出現(xiàn)了一絲猶豫。
當年希伯來的劍術(shù),是安德烈手把手教的。
這些事情在當年,包括希什曼在內(nèi)的很多人都不知道。
“我明白的,老師。”
希伯來繼續(xù)說道:“當年您做出那個決定的時候,向希什曼提出的要求,就是放我一條生路,所以我才能活下來,我才能活到今天,我才能再次見到您,雖然我掉入了多瑙河,但您心里其實清楚,我一直都還活著……”
希伯來篤定道:“所以您不會殺我?!?p> “我當年做出那個決定,是為了康斯坦察。”
安德烈面無表情道:“今天我在這里殺了你,也是為了康斯坦察?!?p> “可是您忘了嗎?”
希伯來說道:“當年您跪在我的面前,宣誓效忠于我,您都忘了嗎?”
“我當然沒有忘?!?p> 安德烈說道:“但是我八年前就已經(jīng)背棄了,所以這次就不算再次背棄?!?p> 兩人的距離已經(jīng)非常近了,只要再向前一步,安德烈便能拔劍斬下希伯來的頭顱。
希伯來搖頭道:“還有機會啊,安德烈老師?!?p>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安德烈冷聲道:“不可能的。”
“不,有可能的?!?p> 希伯來笑道:“您知道現(xiàn)在我背后有多強大的勢力嗎?”
“我不管有多強大的勢力?!?p> 安德烈冷笑道:“就算是上帝站在你的身后,那都是不可能的?!?p> “既然您認為不可能,那為什么還不往前再走一步,一劍殺了我?”
希伯來目光炯然,跟安德烈對視著,篤定道:“您不會殺我的?!?p> 安德烈默然道:“我今天不殺你,以后我們的所有恩怨,都一筆勾銷?!?p> “我向您保證,安德烈老師。”
希伯來笑著,曠然道:“我成為伯爵之后,康斯坦察依舊是康斯坦察,沒有任何外人能夠插手進來,我弟弟建立的所有制度,我都會一成不變地完全保留下來,我要的,只是伯爵的位置,只是至高堡而已,而您知道,那原本就是屬于我的!”
安德烈搖頭道:“希伯來,你沒機會的,康斯坦察的人民不會再接受你,永遠也不會了?!?p> 希伯來笑道:“只要有您的支持就行。”
安德烈說道:“可我,也是康斯坦察的人民?!?p> “哈哈哈,您說得非常好!”
希伯來大笑道:“不愧是安德烈,不愧是我的老師??!”
安德烈看著希伯來突然的大笑,表情依舊漠然,說道:“希伯來,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離開康斯坦察,永遠不要回來?!?p> “哈哈哈,我的安德烈老師啊……”
希伯來大笑著,將一封羊皮信交丟給了安德烈,說道:“看完之后,我們再找個地方聊吧?”
安德烈接住那羊皮信,退后兩步警惕著,但只往那信上看了一眼,臉色就發(fā)生了劇烈的變化,像是喝高了的醉漢一樣,甚至差點沒有站穩(wěn)。
“老師,上面寫的都是真的?!?p> 希伯來走了過去,大笑著給安德烈一個熊抱,說道:“我們找個地方,繼續(xù)聊下一步計劃?”
安德烈面色時而慘白,時而通紅,將那羊皮信揣入了懷中,說道:“去我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