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有……”
小隊長大喝一聲,話還沒說完。
弩手剛剛把弩機舉起來。
眾人便只看見,那中年神父朝著自己身旁猛揮十字杖,連頭都沒有轉(zhuǎn),一只從黑暗中突然撲向中年神父的紅蜘蛛,便被砸成了一團爛泥。
連帶著,一顆至少有成年人大腿粗的小樹,也被這十字杖攔腰砸斷。
康斯坦察眾士兵悚然,這一下如果挨在自己身上……
就算是只砸在盾牌上,估計整個人也會當場平飛出去。
希什曼也是看得心有余悸,這個老神棍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厲害,幸虧沒有一時沖動跟他死磕。
這一路走過來,不知道有多少怪物死在那根鐵十字杖下,中年神父一直是頭都沒偏。
即使那蜘蛛是從樹上面撲下來,這老神棍也像頭上長了眼睛一樣,精準地揮動十字杖,沒有任何怪物能突入進十字杖長度的范圍以內(nèi)。
遇到了從樹上撲下來的紅蜘蛛以后,康斯坦察的士兵們愈發(fā)謹慎了,現(xiàn)在不僅四周,連頭頂上都要照顧到了,一行人前進的速度非常緩慢。
“太慢了。”
中年神父皺眉道:“快一點。”
希什曼不滿道:“神父先生,今天的月光太黯淡,看不太清樹林里的東西,而且還要檢查樹冠上面,我們這已經(jīng)是最快速度了。”
“不用檢查了。”
中年神父擦拭著十字杖上面的鮮血,說道:“有的話,我會提醒你們的。”
希什曼難以置信道:“您能看見?”
這個老神棍到現(xiàn)在,可是連火把都沒有打的,可每次都能在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接近自己的紅蜘蛛,這就讓希什曼有些疑惑了。
自己聽說過夜盲癥,沒聽說過這種自帶夜視儀的夜視癥。
“上帝的光輝照亮我前進的道路?!?p> 中年神父捂著胸口的十字架,虔誠道:“我當然不會辜負這份恩賜?!?p> 嗯,上帝的光輝能照亮您老人家前進的道路,那上帝的光輝怎么沒帶您找到瓦拉幾亞女大公的城堡呢?
還不是要小爺給你帶路。
這老神棍說得神乎其神,不過他展現(xiàn)出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本事,卻讓希什曼不得不信。
夜晚能夠看見東西,這可太強大了,難道羅馬開發(fā)出了什么高科技夜視裝備?
扯淡。
太陽消失太久之后,人類為適應(yīng)環(huán)境,進化出來的新亞種?
嗯,從生物學(xué)的角度來解釋這個現(xiàn)象,還算是靠譜,那個紅蜘蛛,也能勉強用生物學(xué)來解釋。
蜘蛛為了適應(yīng)環(huán)境,不是也得進化一下嘛,至于為什么進化得那么大,還能控制人類的行動……
希什曼表示憑自己的高中生物知識,完全解釋不下去了。
無論如何,自己得找個機會套取一下這個秘密。
希什曼下令加速前進,不用理會周圍的怪物,神父先生會告訴大家的。
康斯坦察士兵們也是將信將疑,不過這一路走來,那個奇怪神父的表現(xiàn)大家都看在眼里,軍隊崇尚強者,而且他們并不知道伯爵大人對這個神父說了什么。
雖然氣氛有些微妙,但不可否認這一路上的怪物,都是神父一個人斬殺的,眾士兵們還是對神父產(chǎn)生了些許信任,也大膽放快了腳步,不再畏首畏尾。
眾人的速度加快了,幸運的是,一路走來,希什曼一行沒有一直沒有遭受任何怪物的襲擊,所有的怪物都被中年神父一個人擋了下來。
真是個可靠的神父。
除了希什曼,即便是尤朵拉也這么想著。
但希什曼心想可靠的不是這個老神棍,恐怕是山上的那位女公爵。
山路這樣崎嶇,那中年神父又是走在隊伍的最前面,怎么可能所有的襲擊都只針對隊伍的最前方,后面還有那么多人,怎么連怪物的影子都沒有看見?
事出反常必有妖。
在見識了這么多無法用科學(xué)解釋的東西時候,希什曼也開始換一種思路去思考問題了。
如果……那個瓦拉幾亞女大公,已經(jīng)知道自己來了呢?
再如果……女公爵能夠操控這些怪物呢?
如果這個假設(shè)成立的話,那么很明顯,女公爵不是很歡迎這位不講道理的神父先生,所以那些紅蜘蛛一直在襲擊他。
換句話說,一直沒有遭遇襲擊的康斯坦察眾人,女公爵還把自己這些人當做客人看待,對希什曼等人并沒有什么惡意。
確實,自從上山一來,康斯坦察眾人并沒有被怪物主動攻擊過,遇見的第一個紅蜘蛛,那也是希什曼等人先動的手。
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希什曼希望自己的假設(shè)是正確的,那個自稱跟自己先祖有交情的女公爵大人,無論是恩是怨,都希望她不要為難自己這個后輩吧。
至于那個神父……
“神父先生?!?p> 希什曼走上前去,與神父“并肩”而行,問道:“還沒有問過您的名字呢?!?p> “本?!?p> 中年神父說道:“安德烈·本,叫我本神父就行。”
“誒?”
希什曼奇道:“真是巧了,我的手下也有一個叫安德烈的,是個愛喝酒的粗獷漢子,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引薦您跟他見個面?”
本神父沒有理會希什曼。
對這種不接話茬的對象,希什曼早就練出了一張厚臉皮。
怎么應(yīng)對?
有什么可應(yīng)對的?腆著臉直接往下聊就是了。
“本神父,是因為什么事情離開了羅馬呢?”
“對異教徒的態(tài)度不同?!?p> “哦……”
希什曼明白了,這個本神父肯定是主張殺光異教徒的超級激進分子,如果換成我是教宗就直接砍了你這個危險的家伙。
看來現(xiàn)在的教宗格里高利七世,還真是一個溫和的人呢。
“我對異教徒的態(tài)度很簡單。”
希什曼侃侃而談:“現(xiàn)在的康斯坦察,有從羅馬來的,有從君士坦丁堡來的,還有從亞歷山大港來的,甚至還有猶太教徒、薩滿教徒、還有北歐的信仰奧丁的家伙,最近又多了草原上滿腦子想著長生天的佩切涅格人?!?p> 本神父雙眼直視前方,說道:“伯爵大人,您是想說,您支持羅馬城那些懦夫?qū)Υ惤掏降膽B(tài)度嗎?”
“不,您千萬別多想。”
希什曼笑道:“我只是跟您提前說一下,希望您有朝一日到了康斯坦察,不要大開殺戒?!?p> “我聽說過關(guān)于康斯坦察的很多事情?!?p> 本神父說道這句話,突然一揮手,十字杖從希什曼的頭頂掃了過去,一陣嘶鳴,又一個沒有被任何人發(fā)現(xiàn)的紅蜘蛛,死在了本神父的十字杖之下。
希什曼只聽耳邊一陣勁風(fēng)掃過,依舊面不改色問道:“關(guān)于哪方面呢?”
“對待異教徒的態(tài)度方面?!?p> 本神父手臂微震,十字杖上的鮮血被甩在了地面的石頭上,說道:“聽說整個康斯坦察只有一個修道院,很多神職人員都被趕走了,這是否屬實?”
“屬實。”
希什曼承認道:“但不要誤會,被趕走的可不是只針對羅馬的人?!?p> “異端?!?p> 本神父又把這兩個字掛在了嘴邊。
“本神父,有人曾經(jīng)跟我說過這樣的話,不知道您是怎么看的。”
希什曼說道:“那人說,上帝不在天堂,不在地獄,更不在羅馬,而在人的心中?!?p> 希什曼偷偷觀察著本神父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于是希什曼繼續(xù)說道:“那人還說,眾生皆為上帝創(chuàng)造,上帝不會拋棄他任何的子民,會將所有的信徒都一視同仁,所有的信徒,只需有一顆虔誠的內(nèi)心,就能夠得到上帝的救贖?!?p> 本神父還是無動于衷。
希什曼又說道:“我反駁了他,但是那人又說,那些用鎖鏈將圣經(jīng)鎖起來,不準信徒閱讀的的教士們,究竟是想要用鎖鏈維護上帝的神圣,或者……是想要用鎖鏈遮擋上帝的視聽呢?”
這句話說完,本神父終于有了反應(yīng),因為他的腰間,正有一本用鐵索鎖起來的圣經(jīng)。
這些誅心之語,是希什曼還記得的,那些新教徒們的言論,相信在這個時代,說出這些話挑釁羅馬權(quán)威的人,肯定都已經(jīng)被燒死在火刑架上了吧?
但本神父這個狂熱的宗教分子,怎會反應(yīng)這么平淡呢?
或許他的激進,僅限于對異教徒的態(tài)度上,而對于上帝來說……他甚至有些接近這些新教徒的觀點?
有點意思。
希什曼繼續(xù)說著,又聊起了著名的九十五條論綱,用著別人的語氣,把羅馬批了個體無完膚。
“夠了,伯爵大人?!?p> 就在希什曼說得正起勁,又準備接著聊另一個新教領(lǐng)袖加爾文的時候,本神父終于開口了。
本神父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希什曼說道:“伯爵大人,這些東西,是別人跟您說的,還是說……您自己就是這么想的?”
希什曼面對本神父那深邃的目光,笑道:“當然是別人對我說的。”
“那么……”
本神父放緩了腳步,盯著希什曼的眼睛道:“您被說服了嗎?”
“沒有?!?p> 希什曼還是微笑著,說道:“我一直嘗試反駁他,然而我失敗了?!?p> “我很想見一下這個人?!?p> 本神父說道:“他叫什么名字,現(xiàn)在在哪里?”
希什曼毫不畏懼地跟本神父對視著,笑道:“他叫馬丁·路德,出生在薩克森的圖靈根,五年前來過康斯坦察,后來被我趕走了?!?p> 這話半真半假,光從希什曼的反應(yīng)上,簡直無可挑剔,完全分辨不出來。
“我知道了?!?p> 本神父只說了這么一句話便閉上了嘴。
希什曼這次也理解本神父突然不搭茬了。
因為一座古老的城堡,在樹林的遮掩下,已經(jīng)被月光描畫出了一個幽暗的輪廓。
耳東禾
wocao,這才嘗試一下單更,數(shù)據(jù)也太真實了吧,又他喵的沒斷更,大家看完記得把票掏出來啊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