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警局附近,停車,沈老爺子先一步下車,然后小凌心不甘情不愿地將輪椅擺好,再把翟家年給——
抱了下來。
翟家年癱坐在輪椅上,歪著身子,手搭在把手上,不斷顫抖。
他的腦袋也偏著,目光呆滯,舌頭伸出一小截,抵在嘴角,好像口水快要流下來。
蘇問河看得忍俊不禁。
小凌沒好氣說道:“拜托,你這是老年癡呆嗎?”
“我看你是小兒麻痹,沈爺爺不是都說了,讓你閉嘴嗎?”翟家年嘴巴不動,只動了動舌頭,居然也能吐字清晰。
小凌語氣一滯,小心翼翼看了沈老爺子一眼,小聲道:“我還不是覺得你演得太假,怕弄巧成拙嗎?”
“走吧?!鄙蚶蠣斪訉⒐照韧孛娲亮藘上?。
蘇問河自告奮勇,來推輪椅,小凌巴不得這樣,趕緊去沈老爺子身邊,謹(jǐn)防他萬一摔倒什么的,必須得扶住了!
他們一進(jìn)局里,就引起了轟動,局長帶頭,領(lǐng)了幾乎所有人出來迎接,紛紛敬禮,一臉肅穆。
沈老爺子只和局長握了握手,就使對方笑得合不攏嘴。
他身上那一股翟家年毫無感覺的威勢,這會子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成云圣還被鎖在里面椅子上閉目養(yǎng)神,夏滿客也沒離開,這時候就站在一邊,瞇著眼睛,死死盯著翟家年。
在沈老爺子的目光掃向他時,他又火速沖老爺子一笑,上前深鞠一躬,恭恭敬敬說道:“老爺子福壽安康!”
“你是……”沈老爺子疑惑地說道。
夏滿客的臉?biāo)⒌囊幌戮图t了。
他感覺到了羞辱和憋屈。
不得不說,姜是老的辣。沈老爺子輕飄飄一句話,就搞得夏滿客下不了臺——
任你在京城混得風(fēng)生水起,我一句不認(rèn)識你,就能叫你啞口無言。
不然還能怎樣?
夏滿客斷然不敢直面得罪沈老爺子,老老實(shí)實(shí)地說道:“回老爺子的話,我是夏滿弓的弟弟,我叫夏滿客?!?p> “哦,你好,不好意思了,人老了過后記性就差了,一時沒想到你的名字?!鄙蚶蠣斪诱f道。
夏滿客哪敢接受他的“致歉”?
當(dāng)即就慌不跌地說道:“哪里哪里,其實(shí)是我來京時日尚短,臉生得很,不認(rèn)識我的人多了去了?!?p> “這樣啊,張局長,你認(rèn)識他嗎?”
“這——”
張偉暗暗叫苦,只猶豫了不到一秒鐘,就道:“有見過,但沒怎么說過話,今兒個才算正式認(rèn)識?!?p> “我還以為你們是老朋友,原來不是么?”
“不是,不是。”
夏滿客已然啞口無言。
等到沈老爺子領(lǐng)著翟家年一塊兒找地方坐下,夏滿客借故退開,接著急忙往外跑去,到了無人角落才掏出手機(jī)。
“,你到哪兒了?那個姓沈的老家伙,已經(jīng)親自到了這邊……這是鐵了心要把成云圣往死里整?。∨?,馬上就到了嗎?那我就在外面等你?!?p> 幾分鐘后,一輛車就停了下來,夏滿弓帶了女兒夏瑤光一塊兒下車。
夏瑤光身穿銀白色緊身衣,手腕腳踝還扎著帶子,看上去干練爽利,沒有任何化妝的痕跡,卻反而使得一張清麗脫俗的臉孔顯得越發(fā)國色天香。
不愧是與沈迦葉齊名的武美人,果真是美得冒泡,而且面色紅潤,精氣神十足,充滿了健康與活力,與虛弱柔美的沈迦葉是截然相反的風(fēng)格。
夏滿弓身形魁梧高大,和尋常身材的夏滿客站一排,不知道的人,還真難看得出他們有血緣關(guān)系。
他的步履穩(wěn)健,如云從虎,似極了古代的威武將軍,模樣帶了幾分蠻橫,兩眼炯炯有神,氣勢很足。
有沈老爺子在,夏滿弓便沒有享受到同樣被局長出來迎接的待遇。
一直到進(jìn)去與沈老爺子面對面后,局長張偉才似發(fā)現(xiàn)他一般,立刻上前握手,故作不知地說道:“夏先生,您怎么來了?”
夏滿弓開門見山:“我聽說我女兒的男朋友成云圣成了什么犯罪嫌疑人?就過來看一下他是不是被冤枉的?!?p> 夏瑤光東張西望,接著說道:“成云圣他人在哪兒呢?你們沒對他用刑吧?”
“哈哈,夏小姐說笑了,現(xiàn)在都是文明執(zhí)法,根本不可能用刑的。”張偉笑道,“小亮,去把成云圣以及相關(guān)人員都帶出來吧。”
“是,局長。”有人立刻去了。
夏滿弓這才主動走向沈老爺子,規(guī)規(guī)矩矩打招呼——
沒辦法,這就是年紀(jì)與資歷在圈子里的差距。
夏滿弓再不滿,也只有他先去問好沈老爺子,而沒有沈老爺子先去問他好的。
“沈叔,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您,我真的太高興了!”夏滿弓用雙手緊緊握住他的手,面露激動之色。
“瑤光給沈爺爺請安了!”夏瑤光脆生生地行禮。
“咦,這就是夏瑤光么!”蘇問河本就驚艷于這個明目皓齒的女孩兒的美,一聽她說話,就隨之恍然——
蘇問河只知道有個夏瑤光,當(dāng)然不知道夏瑤光的爹叫夏滿弓這些了。
“如此說來還真是巧,喜歡病美人沈迦葉的翟家年,剛好和武美人的男朋友成云圣結(jié)仇了?!碧K問河心想,同時彎腰,對翟家年附耳低語了一句。
“原來這就是那什么武美人?”翟家年也挺詫異,旋即惋惜搖頭,“本來還覺得能和沈迦葉齊名的美女水平會很高,沒想到會這樣?!?p> 蘇問河愕然:“她,她難道不漂亮么?”
“漂亮,很漂亮,作為一個男人,我對她這張臉很欣賞。”翟家年繼續(xù)搖頭,一臉唏噓,“可惜就是眼瞎了,居然會看上那樣的貨色,讓那種人當(dāng)男朋友?!?p> 蘇問河哭笑不得,嘀咕:“敢情和那個人是戀人,就水平很低……接下來你是不是要說選你這樣的談戀愛,才算水平高?”
“咦,沒想到你越來越了解我了。”翟家年沖她豎了下大拇指,“有水平!”
夏滿弓這邊與沈老爺子大致寒暄一遍完畢,便又看向翟家年,說道:“不知這位是——”
小凌說道:“夏先生,這位就是被你女兒男朋友毆打的苦主,他叫翟家年?!?p> “原來就是他么?”夏滿弓搖頭,說道,“在案子還沒徹底調(diào)查清楚之前,我覺得還是不要先直接定性為毆打事件吧!我聽說與成云圣交手的,是一位青年武學(xué)高手。這都是武者,切磋交流武學(xu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夏瑤光方方地走到翟家年面前,抱拳道:“這位兄臺,小妹夏瑤光,對武學(xué)很感興趣,很高興認(rèn)識你?!?p> 翟家年顫抖著將手抬了抬,沒抬動。
蘇問河知道他裝蒜,倒也默契十足,托著他手臂抬起來,使他與夏瑤光成功完成握手的儀式。
翟家年張嘴,嘴唇同樣抖個不停,坑坑巴巴地說道:“你你你你……你好,我我我我……我傷得很重,不能能能能多說話?!?p> 夏瑤光微微一笑,說道:“沒關(guān)系,等你傷好了,我們可以再好好聊聊。我很期待與你就武學(xué)方面交流探討一二?!?p> 蘇問河有些詫異,心想這個夏瑤光為什么不生氣?
她男朋友可是因?yàn)榈约夷甓蛔サ摹?p> 不是應(yīng)該對翟家年表現(xiàn)出敵意嗎?
翟家年搖頭:“我我我我……我不會武功,只只只……只會一點(diǎn)點(diǎn)點(diǎn)點(diǎn)……氣功功功……沒什么好交流的的的……”
“氣功?”夏瑤光一怔,旋即說道:“道家氣功,本就與武功殊途同歸,相互印證,互補(bǔ)所長,怎么會沒有交流的呢?實(shí)不相瞞,我也曾拜過一位道長,跟他學(xué)習(xí)了幾個月的呼吸吐納,以此養(yǎng)氣……”
她竟就這般旁若無人地滔滔不絕,講起了自己的練武心得。
成云圣出來的時候,剛好就看到她與翟家年“談笑風(fēng)生”的一幕,不由一聲嗤笑。
他對夏瑤光的性子也算有一定了解,知道這個女孩子對武功有種魔癥似的癡迷。
這一點(diǎn),倒是與師兄梁潤癡很是類似。
算起來,她與師兄倒是挺般配——
成云圣不只一次閃過這樣的念頭。
不過挺版配是一回事,真的會不會在一起,又是另一回事。
成云圣可沒把自己未婚妻拱手讓人的興趣。
師兄也不行!
不愿拱手讓人,其實(shí)只是因?yàn)槊孀?,而非感情?p> 他到目前為止,還沒和夏瑤光培養(yǎng)出什么感情。
兩人更多的還是像陌生人,平日里都沒什么交集。
因此對于夏瑤光與翟家年的閑聊,成云圣反而沒啥吃醋的情緒。
他正要大咧咧走過去,就又被警察按住肩膀。
“在這里坐下,不許亂動!”
撇撇嘴,成云圣便又坐了下去,老老實(shí)實(shí)。
張遷白詩晴等人也同樣被帶出來坐在一邊,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一看到翟家年,他們反而不如成云圣那般淡定,一個個咬牙切齒,恨不得撲過去狠狠咬一他一口!
畢竟沈老爺子以前并沒怎么出現(xiàn)在公眾人的視線中,退休后更是深居簡出,不曾露面。
作為年輕人,又不似王啟那般出身,張遷他們一時間不認(rèn)識這位,也都非常正常。
他們從夏滿弓與沈老爺子的聊天架勢,倒能看出這個老人家身份不簡單——
不過他們還是抱有僥幸心理。
一方面是對夏滿弓有信心,有他親自出面求情,必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另一方面則是他們都只是被翟家年揍,壓根沒在翟家年身上留下半點(diǎn)痕跡,這樣豈能算是犯法?
應(yīng)該就是把他們抓來警告一番,打了臉,就會把他們放走。
關(guān)智茗與關(guān)英豪坐在角落,關(guān)智茗還有些懵懂,混跡江湖多年的關(guān)英豪,卻是深有覺悟,膽戰(zhàn)心驚地看向翟家年,又看向沈老爺子和夏滿弓,心如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
他不認(rèn)識翟家年,卻是深刻地知道沈老爺子與夏滿弓的“恐怖”!
關(guān)智茗這可是一下子把雙方都給得罪了?。?p> 關(guān)英豪也是這會子才知道,梁潤癡的師弟成云圣,原來是夏瑤光的未婚夫!
于是不得不后悔,在梁潤癡砸了場子過后,自己為啥不忍辱負(fù)重,迅速登門致歉,力求修復(fù)關(guān)系呢?
至于得罪翟家年,她更覺冤枉——
誰會知道寄居在謝長春那樣小角色家里的翟家年,會與沈老爺子有這么深的關(guān)系呢?
只能說人倒起霉來,喝水都能塞牙縫。
關(guān)英豪覺得倒霉,他女兒的前男友劉才更覺倒霉。
“請問我到底招誰惹誰了?為什么要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