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自是如月如琛
見他手中亮出了骰盅,幾個人都略有些驚異,隨后便注意到,醉鶯樓一樓有專門備給客人玩樂的用具,都閑置在桌上,其中便包括骰子賭牌的一類物事,想必藍熾陽不過是順手從桌上抽了一個過來。
“既然你要試,好啊,哥幾個今兒就陪你玩一把!”一個略高的男子笑道,笑意頗有幾分不屑。
藍熾陽暗暗瞥一眼這幾人,心頭默默數了一下,四個,再加上樓上那一個,五個。
怎樣干翻這五個好呢?
藍熾陽聞言笑了笑,忽然又道:“不過,我想換個更難點兒的玩法?!?p> “哦?你想怎么玩?”那人漫不經心道。
“我們不賭,我們來猜吧?”藍熾陽笑吟吟提議道。
“什么意思?”王元壁聞言皺眉,眼神有些不解,更多的,卻是不可置信。
藍熾陽將骰盅放到王元壁的手中,笑道:“你來搖,我來猜這骰盅里的數字?!?p> 王元壁嗤笑一聲道:“你這小子,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把自己當神仙哪?我告訴你,你要是猜不出來,平白耽誤我們的時間,老子還要找你算算賬!”
藍熾陽目光一閃,笑道:“自然不敢耽誤您尋歡作樂的時間,請搖吧。”
王元壁哼了一聲,便在手中隨意搖了搖骰盅,一邊還嘀咕道:“我就不信了,這小子真能猜出來什么?”其余幾人站在一旁,一邊望著不住搖動的骰盅,一邊余光注意著藍熾陽,以防他搞什么小動作。
藍熾陽笑吟吟負手站著,饒有興致地望著王元壁,嘴里還悠悠囑咐道:“王兄,請務必搖久一些,在下實在是怕贏得太快,拂了您面子?!?p> 聞言,王元壁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手中搖得更賣力了起來,一邊抽空狠狠地怒瞪了他一眼。
骰子在白瓷骰盅內敲得叮叮咚咚響,有些刺耳。正巧臺上那位姑娘一支舞跳完,下了臺,一時略安靜了些,這叮叮當當的聲音也就更加醒目起來。
醉鶯樓門口處,突然有一條白影一閃而過,速度實在太快,以至于感受到它的人們,都誤以為是腳下掠過的一陣風,一眨眼,便又看不清它閃去了何處,似是藏匿了起來,無人察覺。
“可以了吧?”王元壁搖了半天,怒氣沖沖道,隨后,不等藍熾陽回答,便一把揭開蓋子。
不知是否是他的錯覺,總覺得在蓋子掀開的那一刻,空氣似是有片刻的靜止,像是一直勻稱的時間之中,忽然又擠入了多余的幾秒。
然后幾乎同時,在他揭開蓋子的那一瞬,藍熾陽慢悠悠道:“二、四、五?!?p> 很明顯,他指的是骰盅內三個骰子的點數。
看到骰盅內景象的一剎,王元壁原本早已準備好的蔑笑僵在了嘴角處,一副想收又收不回的怪異樣子,滑稽而又可笑。
見他神情有異,原本站在一旁不屑一顧的幾個人,也紛紛皺著眉圍了過來,看到點數之時,神情同時大變。
“不可能!你使詐!”一人情不自禁地怒聲道。
聞言,藍熾陽攤攤手道:“方才各位都看著的呢,我如何在你們眼皮子底下使詐?”
“我不相信!不過是你運氣好罷了!”
“好啊,那要不再來一次?”藍熾陽無所謂道。
“來!”
說完,王元壁又把手中的骰盅遞給了另一個人,換了個對象來搖,另個人卯足了勁猛搖了一會兒后,大聲喝問道:“多少?”
“三個六?!?p> “再來!”
“二,二,一?!?p> “再來!”
“三,四,二。”
“再來!”
……
醉鶯樓二樓,曾金慢悠悠地穿過回廊,嘴角噙一抹瘆人的笑意,竟是順著他方才走過的路又慢步返回去了。
綾歌快步逃走的時候,他便察覺到了,不過無妨,他也不生氣,有心要陪她玩玩貓捉老鼠的游戲,反正,她也是逃不掉的。
曾金傲慢地想著,一邊邁著步子前進。
醉鶯樓的其他廂房處,偶爾傳來幾聲男女肆無忌憚調笑著的聲音,曾金忍不住舔舔嘴角一笑,笑容猥瑣而又陰暗,感受到了漸漸蘇醒的欲望……
待會兒……他可要好好享用一番,誰也別想阻止他。
一間一間廂房過去,卻仍未搜到人的影子,他按捺不住,有些急了,腳步也變得急促起來,忽然,他猛地停住,定在了原地,然后慢慢露出了一個猥瑣到令人作嘔的笑容。
他一步又一步慢慢后退,最后,停在了一間黑暗的廂房門口。
里頭隱隱有低低的哭泣聲傳來……
曾金故作惋惜地想著,何必呢,他好歹也是個憐香惜玉的主兒……只要你乖乖的,從了爺……
邊想著,他邊淫笑著,毫不猶豫地推開了門,然而,就在門被推開的一剎那……一道勁風襲來!
急快!急烈!急猛!如一道驚雷閃電般,轟然一聲!不容他有任何反應的時間!
他堪堪抬頭,還沒看清是什么物事,腦子就如同一座被流星射中的大鐘一般轟鳴了起來!他整個人被這個物事轟得退了三四米,險些從二樓的欄桿處栽落下去!好在他及時伸手,才險險抓住了欄桿,沒有倒翻出去。
曾金也不是普通人,他惡狠狠扒開砸在臉上的重物,睜開痛得流淚的眼睛一看,才發(fā)覺是張圓凳,上面磕滿了他頭上的血。
他大怒,剛要抬起頭,又是一件軟軟綢綢的物事飛卷過來,似是輕紗薄綢之類的東西,猛地往他脖子上一纏,隨后,一股大力從它飛出的那一端,狠狠扯過去,這段薄紗頓時便在他脖子上勒成了一條繩。
曾金冷笑一聲,手迅速搭上這條在他脖子上勒得死緊的綢緞,隨后大力一撕,這綢緞便在他掌下裂成了一條條,紛飛著落地。
他揮開碎綢,猛地一抬頭,望向那個黑洞洞的廂房內,廂房已房門大敞,里面卻靜悄悄的,看不見光,也看不見人,只有濃重的陰影蔓延到走廊上。
他心中暗暗啐道,死丫頭還找了幫手?我呸!
他扶著欄桿慢慢起身,頭還有些昏沉,被砸破的地方還在汩汩冒血,他向前一步,卻又停住,心中盤算道,搞不清里面狀況,還是莫要隨意進去的好……
他向來謹慎,思索片刻,便覺得還是把自己的人叫上來,一起動手比較穩(wěn)妥。
想到這,他沖著屋子里陰冷一笑,剛向側面邁開一步,一人卻忽然從屋子里緩著步子出來了。那人腳步從容輕靈,一步步,像走在水鏡明波之上,蕩出一圈又一圈層層的漣漪。
曾金的腳步頓在了原地,一時間,竟有些難以挪動。
那人一襲鈷藍色長裙翩躚,披一件透明蠶絲披風,裙裾與天際遼廣夜幕同色,披風在涼風中悠悠撐開。裙色深濃,卻仿佛沾染了點點碎碎的星辰之光,閃爍而柔和,便沒了夜的孤寂與沉默,只綴著耀眼的光芒。
她淺淺地微笑著,眼眸彎彎如橋,橋下如有波光粼粼,動人而璀璨,肌膚在微濃的夜色下,顯出如玉般瑩潤的光芒,襯著她唇色越發(fā)明艷。
她似是不經意般,撥弄著半垂在肩上的長發(fā),勾唇一笑道:“怎么?這位客人準備一聲不吭,便闖入小女子房內?那就莫要怪小女子無禮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