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有些害怕,怕江上吹來的風,吹倦她眉間上的歡喜?!?p> 此刻陽光正暖,從鏤花的窗戶照進來,斑斑點點的照在兩人的身上,沈闊看著小人兒低垂著的眉,鬼事神差般,竟伸出手替她拭去鼻尖滲出的汗珠。
“哥哥”小人兒被他的舉動驚到了,慌忙后退一步,卻不小心踩到裙擺,向后一倒,虧的沈闊手快,將她往懷里一撈。
“哥哥”小人兒穩(wěn)住身子,才輕聲道:“哥哥今日不是要寫字么?”
沈闊聽完卻低低地笑了,那笑聲,仿若六月山谷里的泉聲,淌過石子,也淌過人的心間。
小人兒低頭不語,臉紅了大半,“那哥哥叫我磨墨是為何事?”
“不為何事,只是想看小七磨墨的樣子罷了。”沈闊道。
小人兒的臉紅得更厲害了,心間有中異樣的情愫在抓撓著。
“傻丫頭”沈闊見她發(fā)怔的模樣,忍不住彈了下她的額頭。
小人兒吃痛,有些哀怨地看著他,也不敢有別的什么動作。
沈闊道:“我的小七幾時這般安靜了,倒真的是出人意料?!毙∪藘郝犕辏行馑?,但看著他眼中的笑,片刻也就釋然了。
“好呀,哥哥取笑小七?!毙∪藘赫f完便跳起去打他,沈闊輕易躲過,小人兒不依,硬是要捉他,沈闊在房內跑著,小人兒在后面追著……
追了半天,小人兒彎著腰粗粗地喘著氣道:“哥哥,跑不動了?!?p> 沈闊這才停下來,走過去彎下腰,與她對視,道:“給小七打。”小人兒在他肩上輕輕打了幾下,臉上綻開無比明媚的笑。
有風吹來,吹散小人兒的發(fā),沈闊伸手細細替她攏好,看著小人兒的笑,他突然有些害怕,害怕從江上吹來的風,會吹倦他的人兒眉間的歡喜。
“小七,記得要一直開心?!鄙蜷熭p聲道,小人兒卻沒聽見,仰起頭問他,“哥哥方才說了什么?”
“沒什么?!鄙蜷焺e開臉,盡不去看她的眼睛。
“好吧,哥哥真不乖?!毙∪藘耗笾哪樀馈?p> 小人兒直起身子,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央求沈闊道:“哥哥,我想釀一壇酒?!?p> “怎么,又想喝酒了?”沈闊挑著眉道。
“不是的……”小人兒的聲音弱弱的,“我只是想釀一壇酒,作為哥哥日后成婚的禮物。”
“誰告訴你我要成婚的?”沈闊好笑地看著小人兒道。
“哥哥不是遲早都要和念姐姐完婚的么?”小人兒反問,話語中多了幾絲無奈。
沈闊卻遲遲說不出話來,是啊,他是遲早要成婚的,總不能違背了辭世的父母之命,總不能耽誤了人家姑娘的大好年華。
“哥哥”
小人兒道:“我們出去買酒吧,趁這幾日桃花開得盛,正好可以釀一壇桃花酒呢?!?p> “好”沈闊終是遂了她的意,左右這年華不過數十載,能看著她開心地長大,懂事,他已別無所求。
兩人沒有坐車,也不讓任何人跟著,并肩走出了小苑。
走了一段時間,才到熱鬧繁華的街上,小人兒大病初愈,看什么都覺得比往日新鮮,一會買一串糖葫蘆,一會又買一串糖人……
沈闊跟在她身后付錢,有好事的大嬸悄悄跟旁邊的人說道:“這位先生對夫人真好,雖說這夫人看起來小了些,但兩人看起來還是十分般配呀?!甭犚姷娜硕键c頭附和。
沈闊聽見了,也沒解釋,因他們剛來南京沒多久,平日里也不常出門,也難免其他人會誤會。
倒是小人兒,聽見了就著急地解釋道:“嬸子誤會了,他是我哥哥?!?p> 那大嬸聽見了,不免覺得有些尷尬,只好訕訕道:“不好意思啊,小姑娘?!闭f完又從挎著的籃子里拿出一把碧綠的菜遞給小人兒。
小人兒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只好向沈闊投去求助的眼神,沈闊看見了,接過她手中的糖人,道:“既然是嬸子的好意,小七就收下吧。”
那大嬸趁機便把那把菜塞到小人兒手里。
“謝……謝謝嬸子?!毙∪藘旱?,那大嬸擺擺手訕笑著便走開了。
假如你也在這條熱鬧的長街上,走到人最多的地方,便能看見一位俊美矜貴的公子和一位清雅脫俗的、穿著粉色藕裙的少女,那少女懷中抱著一把碧綠的菜,那公子手中拿著一串糖人,不時給身旁的女子舔一口,好似一對恩愛的夫妻。
等小人兒將一整個糖人舔完,才走到一家酒肆,買了一壇上好的白酒,小人兒將酒抱在懷里不撒手,一個勁地聞著酒香。
“傻姑娘,別聞著聞著就醉了?!鄙蜷煹溃∪藘旱溃骸斑@浮生若夢,真真假假,醒醒醉醉的,哪能那么快就醉?!?p> 待走回小苑,已是下午,陽光不燥,微風正好。
小人兒此時顧不得一路回來的疲倦,叫了幾個下人便去摘桃花,襲人身體尚未好,便在樹下撿抖落下來的桃花瓣。
待摘滿一籃子的桃花,小人兒用清水細細洗凈,挑出不新鮮的,再用鹽水泡過晾干,這才裝入壇中。
壇上是沈闊親手題的“桃花酒”三個字,待一切弄好,小人兒十分開心,拉了沈闊便要去埋酒。
埋酒的地方是苑中最大的一棵桃花樹下,小人兒說,這樣落下的桃花才能隨著泥土浸入壇中,使得酒更香醇。
沈闊看著一旁認真挖坑的人兒,接過她手中的小鋤頭,將她推到一邊坐著休息。
待埋好酒,太陽已經西沉,此刻余暈灑在滿樹的桃花上,平添了幾分柔情溫暖。
沈闊輕輕抱起倚著樹睡熟了的人兒,踏著一路昏黃走回去。
將小人兒抱回房間,又命人打了水,沈闊親自替她拭去臉上手上的泥土,替她蓋好被子,這才去了堂屋。
堂屋內,幾個友人已等候多時,沈闊一去便先道歉,幾人皆不依不饒,偏要他自罰三杯。
“酒可解憂,亦不醉人?!彼腥槐阆肫鹪浶∪藘赫f過的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