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悲傷的日子會很慢
十渡是個很美的名字，至少趙書殊是這么認(rèn)為的。雖然是個從古引用至今的名稱，可趙書殊覺得這是個很美好的字眼，如果有人能在你悲傷的歲月里渡你十次，那么這些歲月回憶起來大概也不會太悲傷。
當(dāng)然，此時此刻她是害怕的，張洋洋那貨慫恿完陳欣雙人跳后，自己也要跟趙書殊一起跳。
“張洋洋，我真的很怕你會愛上我?！壁w書殊往下看了一眼，瑟瑟發(fā)抖。
“我都不怕你愛上我。畢竟你才是那個連初戀都沒有貢獻出去的，純情少女?！睆堁笱笳{(diào)侃趙書殊。
“我有喜歡的人?！壁w書殊開口，由于太緊張，臉都紅了。
“這樣吧！我們跳下去的時候，你就喊，再見徐宇飛，我就喊再見學(xué)弟?！睆堁笱筇嶙h，趙書殊想了想也比較認(rèn)同。結(jié)果，張洋洋往下跳的時候只剩驚叫，當(dāng)然，趙書殊也不例外。趙書殊覺得自己的魂都丟了，蹦完以后只想吐，并且真的吐了稀里嘩啦，完全沒心思再欣賞美景。陳欣完全抱著學(xué)長哭的稀里嘩啦，還是張洋洋比較大膽，緩了一會，開始各種自拍，還非得拉上趙書殊。
趙書殊直博的這幾年時間過的是最快的，都是研究課題，做各種科研實驗。包括去美國交流，時間安排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陳欣研二的時候就搬出去跟學(xué)長一起住了，學(xué)長在已經(jīng)在一個律師事務(wù)所里工作了，信誓旦旦的說要掙錢養(yǎng)陳欣，要給陳欣一個家。陳欣第一天搬過去的時候，請趙書殊去她們的愛巢吃了一頓飯，學(xué)長租的是一室一廳的小公寓，才剛工作不久，就租這么一個小公寓其實已經(jīng)很不錯了，因為BJ的房租，真的很貴。
陳欣自從搬出去后，還給趙書殊送過幾次飯。聊天的過程中，儼然一副小女人的樣子，甚至跟趙書殊說規(guī)劃要留在BJ。還一個勁的約趙書殊留在BJ。
陳欣跟學(xué)長分手的時候，趙書殊在美國交流，并沒有機會陪在陳欣身邊抱抱她。陳欣給趙書殊打視頻的時候，一直不停的哭，趙書殊在大洋的彼岸也跟著她一起哭。陳欣大概也沒想過，有一天會被甩，她的學(xué)長，在跟她同居一年以后，愛上了別人。
最先是回來得越來越晚，然后是直接不回來，有一次陳欣在他的襯衫領(lǐng)子上發(fā)現(xiàn)了口紅。在陳欣的質(zhì)問下，學(xué)長才承認(rèn)了自己已經(jīng)愛上了別人。對方是外強中干的女白領(lǐng)，而陳欣還在為研三的課題煩惱，她甚至為了照顧學(xué)長有點跟不上導(dǎo)師的進度。
“書殊，難道是我對他不夠好嗎？我每天研究各種新菜系，都是為了討他歡心?！标愋烙蒙硢〉纳ぷ?，問著趙書殊。
“不是你不夠好，是他不夠愛你而已。而且你太愛他，已經(jīng)弄丟了你自己。陳欣你不必討他歡心，雖然我不懂愛情，但是我覺得好的愛情應(yīng)該是彼此取悅，而不是你一味的討好他。你越這樣，他大概只會越想逃離?！壁w書殊嘆了口氣，緩緩的說道。陳欣又開始大哭。趙書殊也陪著她哭。
陳欣最后選擇了回南林，在南林的一家律所上班。趙書殊回南林的時候，陳欣帶趙書殊去了她上班的律所，趙書殊看著陳欣，她已經(jīng)恢復(fù)了以前生機勃勃的陳欣，仿佛那個系著圍裙煮飯的陳欣，只是夢?，F(xiàn)在的陳欣，穿著得體的職業(yè)套裝，是個能說會道的律師。張洋洋說的那句經(jīng)典臺詞最后也沒能用在陳欣身上，她們當(dāng)時彼此相愛，可最終還是分開了，趙書殊看著這樣的陳欣，居然莫名的有些心疼。
“書殊，你以后打算留在BJ還是回南林？”陳欣攪著杯子里的咖啡問趙書殊。
“不知道。我有時候是本能的想離他越遠(yuǎn)越好?！壁w書殊喝了口咖啡，覺得自己還是懷念紅豆奶茶的味道。徐宇飛也回南林了，而且進了省一院，趙書殊有時候是本能的想逃離，想離他越遠(yuǎn)越好。可偶爾，又會想離他近一點。哪怕跟他聊聊天氣。
“你回來了，我就熱烈歡迎，你不回來了，我就抽空去BJ看你?！标愋勒J(rèn)真的說道。
“陳欣，你放下了嗎？”趙書殊問陳欣，哪怕已經(jīng)過去了一年多，當(dāng)聽到趙書殊如此問的時候，陳欣的心還是會尖銳的疼痛，但是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陳欣始終相信她會越來越好。
“書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标愋烙昧ξ兆≮w書殊的手，對趙書殊說的話，同時也對自己說。
真正讓趙書殊決定回南林的是奶奶的離世。奶奶離世的那天，趙建國讓趙書殊趕回南林見奶奶最后一面，由于天氣的原因?qū)е潞桨嘁恢毖诱`，趙書殊不得不改去坐了動車，可是趕到家的時候，奶奶已經(jīng)走了。奶奶走的時候一直喊著趙書殊的名字，她想見她最后一面，可是她最終都沒有等到她，最后是握著趙書殊小時候戴過的一只小銀鐲子走的。趙書殊哭呀哭，也沒能讓奶奶再醒來看她一眼。
畢業(yè)的時候?qū)熗炝糈w書殊留在BJ，趙書殊拒絕了。導(dǎo)師本來以為趙書殊會繼續(xù)出國深造，但是趙書殊選擇回南林，讓導(dǎo)師頗為驚訝。趙書殊最終進了南林大學(xué)以及研究院。陳欣得知趙書殊回南林之后，高興極了，只有張洋洋，罵趙書殊沒良心。把她一個人丟在BJ。
在趙書殊收到南林大學(xué)和研究院的錄取通知后，趙建國作為一家之主要請趙書殊吃飯，由于王羽娟去外地出差，只好由趙建國來定地點，挑來挑去，趙書殊告訴他，還是去他們醫(yī)院附近的那家謝記吃吧！跟省一院才隔了兩條街，但是出了名的難訂位子，還不送外賣。
相逢有時候總是在不經(jīng)意之間。程輝這天剛好在謝記有個飯局。這一天他坐門診，難得下班早，程媽媽卻早早的給他打電話，說陳慧在謝記等他吃飯，好不容易才訂到的位子。
“小輝，你已經(jīng)不小了，該考慮個人問題了，陳慧跟你都是軍區(qū)大院長大的，你請人家吃頓飯總可以吧！飯店就隔你們醫(yī)院兩條街，不要讓人家女孩子等太久?！背虌寢屧偃?。
“好吧！我知道了，我下班盡早趕過去。”程輝掛了電話，坐在凳子上盯著電腦發(fā)呆?，F(xiàn)在是午休時間，宿舍里安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七年了吧！程輝跟趙書殊已經(jīng)七年沒聯(lián)系了，雖然期間他偷偷去看過她幾次，可卻再也沒講過一句話。張洋洋沒出國時，還時不時給他發(fā)幾張照片，張洋洋出國以后，就很少能再見到，趙書殊連QQ動態(tài)和朋友圈都很少很新，她上一次更新，還是她在美國交流期間。
原本以為傷心的日子時間會過得很慢，其實并沒有。生活依舊按部就班，甚至連去德國交換的時間都變得那么快。程輝經(jīng)常告訴自己，時間是最好的解藥，可是看著電腦桌面的壁紙，依舊覺得心尖銳的疼痛。曾經(jīng)也換過壁紙，卻在換了的下一秒又后悔，馬上又換回來。還記得有一次周延借了他的電腦，院長剛好看到，盯著他的電腦屏幕看了半天。
“小周，這是你女朋友？”院長指了指屏幕問周延。程輝偷偷的抬頭看了周延一眼，沒說話，周延并不知道趙書殊是院長的女兒，可他知道，他從始至終都知道。
“院長，這個就是那種網(wǎng)上下載的壁紙，網(wǎng)絡(luò)紅人而已?！敝苎痈洪L胡謅。
“哦，可能是背影有點像吧！”院長低聲說了一句，沒再說話。后來周延一直追著程輝問，程輝什么也沒說。周延也不再問，其實周延也知道，程輝大概是還沒忘記趙書殊吧！不然為什么還保存這這個壁紙，為什么這么多年都還一直一個人。他都已經(jīng)加入了相親大軍，可是程輝好像并不急。
下了班，程輝徒步走去謝記，穿過兩條街，看著熙熙攘攘的大街，你看即使你見不到最愛的人，可地球依舊每天圍著太陽轉(zhuǎn)，生活依舊每天在繼續(xù)。程輝到的時候，陳慧已經(jīng)到了一會了，陳慧沖程輝揮了揮手，程輝在她對面落座。
“程輝，你來點菜吧！”陳慧把菜單遞給程輝。
“你點吧！女士優(yōu)先?！背梯x開口，喝了口茶，陳慧盯著菜單看。他默默喝著茶。他們坐的位置，程輝剛剛可以看到門口，先是看到了趙建國，程輝站起身，準(zhǔn)備打招呼，陳慧也回頭看門口，然后是看到了趙書殊，碎花的連衣裙，白色帆布鞋，松松垮垮的低馬尾，對著突如其來的相遇，程輝愣了一秒。
“趙院長?！背梯x開口叫了聲趙建國，陳慧禮貌的微笑了一下。也跟著小聲叫了聲“院長好！”
“小程，女朋友不錯?！壁w建國開口，趙書殊有點尷尬，遇到程輝以后一直糾結(jié)要不要打招呼，聽完趙建國的話以后，微笑著沖程輝揮了揮手。
“謝謝趙院長?！标惢坶_口，害羞的低下了頭。
“我們訂的位子在樓上，你們吃?！壁w建國指了指樓上，率先上樓，趙書殊沖他們笑了一下，也上了樓。
“你們院長喜歡這么年輕的呀？”陳慧一臉八卦的看著程輝，小聲問他。
“那是他女兒?！背梯x開口，他的語氣都變得溫柔。
“既然是他女兒，他為什么不介紹一下？”陳慧問程輝，一臉好奇。
“我以前聽護士長講過，說院長和王主任都不希望趙書殊找個醫(yī)生，所以一般很少介紹我們醫(yī)院的醫(yī)生和她認(rèn)識。當(dāng)然像護士長她們這些元老是認(rèn)識她的?！背梯x緩緩的說完嘆了口氣，雖然很輕，可陳慧還是聽到了，如果院長不介紹他們認(rèn)識，那程輝又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而且她覺得程輝講到趙書殊的時候很溫柔，眼神里都是淺淺的笑。
“你們認(rèn)識對吧！”陳慧開口，眼睛盯著程輝。
“很早就認(rèn)識了，她是我?guī)熋寐??！背梯x繼續(xù)喝了口茶，裝作若無其事，但是他慌亂的眼神卻出賣了他。陳慧繼續(xù)研究著菜單，裝作沒看見。是什么時候起，我們大家都學(xué)會了演戲，即使演技拙劣，可依舊不厭其煩。
“學(xué)校里的事都定下來了吧！”趙建國問趙書殊。
“基本都訂下來了，不過職工宿舍說是住滿了。我打算在文化苑租個小公寓，已經(jīng)找過中介公司了?！壁w書殊給趙建國倒了杯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這個給你吧！你也知道你媽是攝影愛好者，但是也跟著你亞潔阿姨投資了不少理財項目。文化苑開盤那年，她們賺了點錢，你亞潔阿姨呢，在文化苑買了一個復(fù)式公寓，你媽買了一個小公寓，買了她賣攝影器材的那個鋪面。”趙建國遞給趙書殊一串鑰匙，上面還系著一個她最愛的凱蒂貓。
“爸，我是你們親生的嗎？我一直以為我媽賣攝影器材的那個鋪面是租的，還天天擔(dān)心她貼本，畢竟又是房租水電，又是員工工資。早知道這樣，我應(yīng)該出國深造?！壁w書殊放下菜單，認(rèn)真盯著趙建國。
“你如果再讀書，就成滅絕師太，黃金剩斗士了?！壁w建國調(diào)侃趙書殊。
“趙院長，你這是在對知識分子進行人身攻擊，看看你們醫(yī)院那么多的高級知識分子，我勸您善良?！壁w書殊用菜單捂著嘴，小聲說道，惹得趙建國哈哈大笑，趙書殊好像變得跟以前不太一樣了，趙建國感到莫名的欣慰?？傆惺裁礀|西慢慢變了，變得成熟，一個人變得像另一個人。
陳欣和趙書殊喝著下午茶，陳欣難得清閑的翻著新聞。新聞里跳出的是趙書琳戀情曝光，陳欣看了一會，曝光戀情的居然是趙書琳自己。趙書琳北漂一年以后，參加了某歌唱節(jié)目，并且得了不錯的名次。她嗓音不錯，在出了幾首新歌以后，慢慢的跨足了演視領(lǐng)域，而去年的賀歲片中的女二號，讓她紅透了半邊天?，F(xiàn)在三天兩頭的上熱搜。
“你看，她現(xiàn)在居然自己曝光戀情。明星不是一般都是隱藏戀情的嗎？”陳欣把手機遞給趙書殊，趙書殊認(rèn)真看了一會。報道里寫道“趙書琳親口承認(rèn)了自己已經(jīng)有男朋友，而男朋友是個圈外人，希望大家不要過多的追問?！?p> “事業(yè)有成嘛，可能考慮結(jié)婚了，看看老陳同志都催你相親了，我們家老趙前些天也在暗示我了?！壁w書殊把手機遞給陳欣，喝了一口奶茶，還是熟悉的味道。
“那徐宇飛要結(jié)婚的話，你總該知道吧！”陳欣認(rèn)真的看著趙書殊。
“我回來以后還沒見過他，他大多數(shù)時候都住宿舍嘛，我現(xiàn)在也很少回家?！壁w書殊認(rèn)真回答，發(fā)現(xiàn)陳欣看著她，她也抬頭看陳欣。
“那上次老趙在謝記請你吃飯，你沒跟他偶遇？他和老趙不都是在肝膽外科嗎？”陳欣發(fā)現(xiàn)趙書殊毫無反應(yīng)以后，一臉八卦的打聽。
“我遇到了程師兄?！壁w書殊緩緩的說道。
“哇塞，天賜良緣呀！趙書殊”陳欣興奮的大叫。
“淡定，陳律師。他和他女朋友一起在謝記吃飯?！壁w書殊特意想了想那天的情景，趙建國還夸程輝女朋友來著?？雌饋泶_實不錯，利落的短發(fā)，氣場很強大。
“看吧！你不聽我的，錯失了程師兄那么好的男人。我跟你講，徐宇飛真的不如程師兄，就沖他喜歡趙書琳這點，我就非常不喜歡他?！标愋篱_始替趙書殊惋惜。
“你要是喜歡他，那還得了?！壁w書殊揶揄陳欣。陳欣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無奈的瞪著趙書殊。
認(rèn)真的想了想，趙書殊大概一年多沒見徐宇飛了，過年她也沒回來，現(xiàn)在自己好像可以坦然面對他了。雖然看到趙書琳曝光戀情，第一個就想到了他，但是好像心也沒有那么痛了。疼痛果真也是會麻木的，痛著痛著就麻木了。
趙書殊確定去南林大學(xué)任教以后，陳亞潔很興奮的給徐宇飛打電話，告訴他，他們家文化苑的那套房子，可以作為他的婚房了。徐宇飛聽說趙書殊回南林后，頗感驚訝，但是又好像是意料之中的事。他突然想起了那個元宵節(jié)趙書殊說過的話“無論我們走了多遠(yuǎn)，去了什么地方，我們最終還是會選擇回南林，因為這里有你們?！敝皇腔榉?，真的可以嗎？徐宇飛一直在糾結(jié)，這么多年過了，趙書殊和程輝還在一起嗎？在一起的話，他從沒看到過他們同進同出，不在一起的話，程輝為什么這么多年一直沒找女朋友。
你還好嗎？簡單的一句問候，答案在我心里是肯定的。不見面的這一年，一年的365天，我在別人口中不愿錯過你的一點信息，聽說你過得很好，我比自己過的好還開心?？蓞s始終沒辦法鼓起勇氣見一面。徐宇飛又開著車，車停在文化苑門口，盯著來來往往的人，發(fā)著呆。
“先生，我看你在這里停了有一會了，要不你就開進去，要不你就開走?！北０步o徐宇飛敬了個禮，禮貌的建議。
“好的，我馬上開走?！毙煊铒w回道，低頭系安全帶，就在他抬頭的瞬間，他看到程輝的車開進了文化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