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三面帶不屑,道:“就算這樣,那也不能否定事實!又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馬傲天嘆了口氣,道:“阿三呀!你這不識相的小伙子,要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哪!就算你不知道老頭子的厲害,總該知道天機老頭不是好惹的吧!”
聽到天機老人,阿三這才哦地一聲,問道:“怎么,老家伙離開他這么久了,有什么干系嗎?那點師徒情分早就沒了吧!”
劉旗隆清了清嗓門,大聲道:“你給我聽好了!我劉旗隆不需要別人便也可以收拾你。”
阿三努努嘴,道:“又怎樣?不是我瞧不起你,你自己瞧!”說著往地上幾具尸首看去,言下之意自是明白,既然你把自己夸的這般厲害,你的這些弟子門生卻又如何會一敗涂地?
阿三見劉旗隆無言以對,不屑地道:“我看這些人都是飯桶,搞不好連我都打不過!”這話便也是講劉旗隆罵了一通,怎的劉旗隆也是活了上百歲的江湖老人,即便是有求于人也不會讓人如此詆毀聲譽。
阿三正自狂妄,忽地背后一聲斷喝,跟著一刀揮來,從阿三腦門削過,刷刷刷三刀連著劈下。阿三大叫一聲:“媽呀!”滾倒在地。
眾山匪不知是何人出手,都是一驚,急急轉(zhuǎn)頭望去,只見出刀之人正是他們的山大王,大名鼎鼎的太姥馬傲天,但見他橫刀當胸,冷冷地看著阿三。
一山匪忙扶阿三起來,急問道:“傷到哪里了?”阿三驚魂未定,顫聲道:“我……我沒受傷……”
馬傲天瞪著阿三,沉聲道:“你記好了,這幾刀是天機門的‘修羅刀’,我只學過一點皮毛而已,不過要宰了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混,那也足夠了。劉老頭子武功何等高強,你么要惹火了,人家絕不會只嚇嚇你這么簡單?!彼呱锨叭?,輕輕拍著阿三的臉頰,沉聲道:“今天給你一點小小教訓,要你明白人外有人的道理,免得你將來說話狂妄,不知檢點,連怎么死的也不知道?!边@算是為劉旗隆出手,更多的是讓劉旗隆壓情緒。
阿三嚇得屁滾尿流,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馬傲天還刀入鞘,說道:“咱們現(xiàn)下唯一的寄望便是找到兇手的線索,摸清他們的目的?!?p> 眾山匪紛紛點頭稱是。
眾人說話間,卻聽馬蹄聲響大作,來人是一名老者,那老者單名一個濟字,只見他滿面皺紋,少說也有七十來歲了,但一對眸子仍是燦然有光,當年馬傲天為了拉攏老濟,可是下了厚禮。即便是作為太姥之主,對待老濟的卻是絲毫不敢缺了禮數(shù)。馬傲天見到于濟親來,心底覺得踏實多了。
眾人迎了上去,正待說話,于濟卻搖了搖手,示意噤聲。此時已值日暮,太姥的太陽將天際染得鮮紅,各人的影子長長的拖在地下。一眾山匪站在尸堆中,人人都覺心頭沉重。
于濟取出法刀,口中默念往生咒,這才察看尸首,馬傲天道:“這些尸首都沒有外傷,想來是中毒而死?!?p> 于濟點點頭,卻不答腔,他從懷中摸出銀針,探了探各人的喉管、胸腹等處,一連驗過十八具尸首。
于濟知道他正以銀針驗毒,當下走上幾步,問道:“究竟這些人中的是什么毒?這毒怎能這般霸道,居然一次毒死了十八個人?”
于濟檢視銀針,忽地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中毒,十八人中沒有一人是中毒死的?!?p> 馬傲天吃了一驚,顫聲道:“不是中毒?那這些人怎么死的?他們可是林中好手??!”
于濟不答,自顧自地檢查尸首,過了良久,忽道:“馬爺,你過來看看!”
馬傲天連忙走近,于濟指著一名死者,說道:“你看這人的手腕?!?p> 馬傲天凝目望去,只見那人手腕上有一個小小的瘀青,他不明黃濟的用意,奇道:“怎么?這瘀青有什么奇特之處嗎?”
于濟道:“馬爺請再看看別的尸首?!?p> 馬傲天依言察看,登時一驚,赫然發(fā)現(xiàn)每具尸首的腕上都有一點小小的瘀青。
馬傲天驚道:“莫非這小小瘀青便是死因?”
于濟搖頭道:“這我也不知,馬爺稍待片刻,真相自會大白?!闭f著取出短刀,往那人手腕上的瘀青割下。
于濟輕輕一刀劃過,眾人屏氣凝神,專心觀看,只見濃濃的血液緩緩流出,卻是久久不止。
馬傲天愕然道:“不過是小小的淤血,怎能流這許多血?”
于濟不答,手持法刀,沿那尸首的手腕往上剖去,刀一劃過,只聽于濟身子一震,顫聲道:“馬爺,你看這傷!這是什么?”
眾人急忙向前湊去,霎時人人面色鐵青,面面相覷,一時無人說話,馬傲天。更是倒抽一口冷氣,良久作聲不得。劉旗隆此刻已經(jīng)麻木,似乎所有的一切都不能使他的情緒有絲毫的起伏。所謂傷到極致便是無語凝噎。
死者的手腕深處現(xiàn)出一個深深的血洞,約莫小指粗細,傷口更是深藏血肉之中。皮開肉綻中只見長長的一條血洞,說不出的詭異可怖,若非于濟以刀剖開,單以外表看去,那是決計找不出來的。
于濟沿著那條空心血洞往上剖開,只見那小指粗細的血洞自淤血處開始,一路穿過上臂、肩膀,最后竟在心臟里頭開了一個小洞,約有小指尖大小,傷口更是藏在心臟內(nèi)側(cè)?;钕袷且恢或隍笺@進了活人的手臂里,用利齒在活人體內(nèi)嚙咬出一條血淋淋的渠道。
馬傲天大為駭然,與于濟面面相覷,兩人都見到對方眼中的恐懼詫異。
于濟面色驚恐,顫聲道:“這些人的死因太過奇怪,我生平從所未見?!?p> 馬傲天定了定神,說道:“太姥方圓千里里內(nèi),也絕無此等好手!”
于濟臉色鐵青,微微搖頭道:“別說千里,便是整個洪武我也未曾聽過此等詭異的武功!”
馬傲天一呆,問道:“洪武沒有,那又是誰?”
于濟神情凝重,低頭不語。
劉旗隆顫聲道:“就在洪武,現(xiàn)在他們就在太姥山!”
眾人聞言,登時驚慌起來。
馬傲天心下煩亂,他了看附近地勢,只見樹木林立,周邊卻也有很大一片荒蕪之地,附近并無山丘巨巖可供藏身,顯然這十八名武功高手不是中了埋伏,而是與兇手明刀明槍的硬干過一場,這才被殺。不管來者是人是鬼,是妖是魔,這些人死前一定與敵人照過相。
馬傲天握緊刀柄,心中忽起不妙之感,這是他統(tǒng)領太姥山多年來從未有過的,他尋思道:“莫非我真會因此栽一個觔頭?不能,我決計不能!”他用力搖頭,翻身上馬,喝道:“大伙兒趕緊收拾干凈,這就回山寨去吧!”
一陣狂風吹來,激起滿天的黃沙,馬傲天瞇起雙眼,看著充滿邪氣的現(xiàn)場,地下躺滿了武藝高強的高手,找不到蛛絲馬跡,猜不透行兇理由,連死因都詭異莫名,這檔子事處處透著古怪,馬傲天肩上如同壓上百斤重擔,直逼得他連氣也喘不過來。
馬傲天吩咐屬下,將尸首與遺物搬回山寨,自己一人緩緩而歸,路上打量著這兇殺之事。劉旗隆沉默不語,這檔子事好像與他無關緊要一般。也沒與人在注意他了,他的存在已經(jīng)不重要了。
馬傲天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知道自己正面臨生平最為重大的考驗,無論此事如何艱難,都必須撐過這個關卡。太姥山的大劫已經(jīng)開始面露端倪。
正行間,突見阿三神色慌張的疾馳而來,馬傲天勒馬停下,沉聲問道:“又出了什么事?”
阿三滿頭大汗,急道:“馬爺,那老家伙就在剛剛被殺了!”
馬傲天吃了一驚,萬沒想到對方居然敢在他的眼皮子下面動手,并且還是悄無聲息,忙道:“你先別慌,我這就上去看看?!本璧奶岱胖?。他知道兇手一定會在暗中觀察的他的一舉一動??上词蛛[藏的功夫太厲害了,即便在他的身邊殺死劉旗隆他也唯有一點察覺,更為可怕的是劉旗隆沒有任何的抵抗便被殺害。越想馬傲天神色越是不好,這是幾十年來,他第一次感覺心有余而力不足。
阿三急道:“馬爺您有所不知,老家伙死的很詭異,面帶安詳,心臟爆裂而亡。我看您先回山寨,把兄弟們找齊了再說吧!”
馬傲天哼了一聲,他是堂堂太姥之主,若給三兩句威嚇嚇退,日后要如何服眾?他微一擺手,沉聲道:“沒事的,你先回山寨去召集人手。我自會同濟老探個明白?!?p> 阿三還待要說,馬傲天卻已策馬而去。
到得剛剛離去的小山,這里頭早已亂成一片,也沒人應他,留下的屬下,有的咬牙切齒,有的甚是恐懼,眾人皆已命喪,馬傲天哭聲震天。自己那就離開這一會功夫自己帶過來的這些兄弟都命喪于此?;秀遍g馬傲天趕緊驅(qū)馬往山寨方向而去。喃喃自語道:“不要做得過火了!有什么事情沖我來就可以了!”
快馬加鞭很快就回到山寨。馬傲天見下屬們面青目腫,顯然被狠狠打過了一頓,他點了點頭,示意他們不用驚慌,心下對兇手的行為極為惱怒。
馬傲天沒人理會他,便自行走到靈位前,待要焚香祭拜,忽地一條壯漢竄了出來,一把攔住了他,左手掀住了他的衣襟,惡狠狠的道:“姓馬的,出了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先通報我們一聲!你看看,這些兄弟們成什么樣了。到底發(fā)生了設么事情,你還想隱瞞道什么時候。難道等太姥山都被屠個精光!”
馬傲天面對這個兇霸霸的男子名叫風無忌,是赤天山寨的頭領,是太姥山排行第三的山寨。大概是頤指氣使慣了,居然對太姥的山大王也如此無禮,馬傲天年來還沒遇過。他伸手一揮,將那壯漢推開一步,沉聲道:“有話好說,別動手動腳的。有人在我太姥山興風作浪,當我馬傲天是擺設。所有山寨首領明日趕到聚義廳議事,不管用什么方法,讓所有首領來到這里?!?p> 風無忌給他一推,上身微微一晃,腳下卻不曾退后半步,看來下盤工夫頗為扎實,當真是太姥高手,是名硬手。只聽他冷冷地道:“姓馬的,平日里敬你是山大王讓著你,不然憑你這三腳貓的把戲,怕還沒能耐教訓本王吧!”說著勾勾小指,冷笑道:“咱們單挑一場,你敢不敢?”
馬傲天大怒,他強抑怒火,道:“風無忌你可搞清楚,不要尊卑不分,絕非要隱瞞你們,而是真相并未得知,何必這么大的火氣?”
那風無忌卻不領情,只冷笑連連,跟著扎下馬步,便要往馬傲天身上招呼拳頭。
忽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無忌,不得無禮!”風無忌呸的一聲,退開一步。
馬傲天轉(zhuǎn)頭望去,只見一名老者坐在內(nèi)廳,須長及胸,生得一張紫膛臉,正是赤天山寨老寨主風亦橫。馬傲天拱手道:“風前輩,事情就是這個事情,既然前輩也來了,想不知道嚴重性?”
風亦橫面色一變,說道:“都是犬子胡鬧,無忌,給大王道歉!”
風無忌神色不悅,道:“爹,你沒見到那些慘死的兄弟,今天要不是我出手硬奪,恐怕兄弟們的尸首還留在荒郊野外,給他們胡亂糟蹋哪!”
馬傲天深知此刻不宜多生枝節(jié),又有風亦橫在此插手,當即沉聲道:“風無忌,你也不是第一天在江湖混的,我們太姥遇上兇殺,我這當家的就不會難過。”
風無忌哼了一聲,大聲道:“你要追兇,卻怎地不先來通報一聲,便要便宜行事,也不當這般便宜法,你當我們是什么人了?我們這些兄弟也是人,他們也是有父母妻兒。我希望你對得起這個位子,不要讓我們這些兄弟白白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