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枯城六扇門內(nèi)
因為天枯城常年干旱,降水頗少,靠著幾百里外天蒼山上的雪水融積方才讓這一城百姓存活。
理所當然的,這六扇門的建筑絕對算不得富麗堂皇,甚至入眼的時候還顯得有些陳舊。
四周筑起的圍墻土坯都有了破口,漏出里面深黑的鋼柱。雖然看著殘破,但也算得上是堅固。
這大堂的屋頂也非常見的人字形,而是粗獷樸素的小方盒子一般。雖然僅僅三層高,卻看著像是兩層一般低矮。細細分辨卻是每層高度都較別處更矮幾分。
矮樓的頂上懸著黑底金字的牌匾,上書《明證刑罰》四個大字,卻沒透露出什么威嚴,因為黑底被風沙打出許多缺口漏出了原木的底色,金字也顯得褪色許多,憑的透出幾分寒酸來。
樓門算得上指得稱道,修的闊闊氣氣,四四方方。只是這黑色大門一反常態(tài)向內(nèi)開著一半多些,而非向外敞著,看著多少有些別扭。
樓里邊傳出各種嘈雜響聲,有大聲罵娘的,有開黃腔的,有嘻嘻哈哈笑鬧的,光聽這聲誰當它是六扇門,怕不是都當酒樓茶館了。
少年牽著一長溜的活死尸踱著步子四下里張望著,仿佛忘了手中牽著的這一串人還昏迷不醒的在地上拖行著。
聽著里邊的葷段子卻是笑了一下,倒不是聽的有趣,而是認出了熟人。
“劉五步!你快出來!”少年喚著名向前走著“再不出來你今個的功績獎賞怕是沒了!”
“哪個喊老子?”說話的人帶著些口音,語氣頗為不耐煩,“撒子獎賞啵!等哈老子把這個孫兒先安排滴妥妥貼貼再和你說話!”
說著里邊一連串的喝罵摔打之聲傳了出來,引得一串雞飛狗跳的動靜。
“劉叔!我這可是抓著十幾個人,你快些出來給他們安排個去處,我好找黑叔掛職去!”
里邊的劉五步這個時候還是沒有站到外邊來,只是一連串不耐煩的話飛了出來。
“找老黑掛職!?你是哪個瓜娃子,老黑前倆天剛調(diào)到泉州府當總捕頭去撂?!?p> 隨著話音一個粗糙的漢子從門里面探出半身來,這探出的半身不時的扭動兩下,活脫脫一條大蟒蛇盤踞著。
身上官服的扣子也沒系著,敞著的胸腹上皮膚像是干了的石頭塊一樣粗糲,看著讓人有些不太舒服。
“好家伙,你是哪個?扯著個串串要弄啥子!”
劉五步正兒八經(jīng)的站在了這一方樓門口,也不收拾行頭,許是看在紀安心一身衣裳是捕快的衣裳,只是對著紀安心嘟囔了兩句。
“劉叔,你忘了打小在城西頭住的安心了么?”
這漢子猛地一滑就立在院子里了,行動軌跡更像是一條大長蟲擺了幾下身子,有點大蟒翻身的跡象,看起來這一身武藝,定然和長蟲有些關(guān)聯(lián)。。
“紀安心?是你個娃兒,當年你老子把你和你娘不是接到皇城去撂么?咋個回來了,乖乖,這青銅印兒,你個娃兒發(fā)達嘍.我算算你今個得十六歲咯,咋個長滴細皮嫩肉滴還越發(fā)水靈嘍,像個女娃兒,一點不像是咱這地方出生的娃兒?!?p> 這漢子說話十分利索,似乎連換口氣都不用。
“馬上就能上那個勞什子字人榜了是吧,我在驛站滴年訊上頭看到你娃兒滴名字撂,‘拳百錯紀安心戰(zhàn)敗殺手牧流星’是吧?那個牧流星可是個狠茬子,你啥個時候掛上這個青銅印滴?”
也許是真心,又或者是吹捧,反正劉五步盡是撿著好聽的說,倒是讓紀安心有些喜笑顏開。
“還行吧,這青銅印可不就是從那個牧流星手里救下了線人給發(fā)的么。劉叔,這兩年你的名字我可常見著,滾地蟒劉五步,這都有了外號了,這次不是上頭看見你抓了個線頭打上去的報告,說是里面還有事情,怕你處理不過來。就把我這西北出生的苦孩子派過來了么?!?p> 一長串話紀安心說的很快,雖然像是抱怨,但里邊透露著一股子親昵勁,像是朝著長輩撒歡一樣。
“你這孩兒,什么勞什子滴滾地蟒,碾地蛟的,哪有老黑的外號闊綽,你瞅瞅‘善惡分明黑不白’看著就覺滴厲害,還有線頭的事情能在這個地方說么。對撂,啥子叫個怕我處理不過來,一個小蝦頭還能讓我莫得辦法?我這不是正審著呢么!”
說著劉五步掉頭沖著樓里喊“里面來兩個打雜滴,出來把這一串串送進去圈著,等老子閑撂再拾掇!對撂,這串串犯了啥子事情?搞成這個陣張?!?p> 說是打雜的,其實是剛來沒幾天還沒正式入職的小捕快。六扇門的老人有什么雜事都是安排這些“打雜的”去做,不過也算不上欺壓新人,要求也不怎么過分,多是押送不太重要的犯人去牢里關(guān)押起來,或者跑跑腿送個信一類的。
不過老捕快們大多忙的很,遇見新人笨手笨腳的總是喝罵兩句,了不得踢個一腳。新人大多也不咋生氣,笑笑鬧鬧的反而熱鬧。
“我剛到城外亭子那里,就見著這些憨包在官道上喊打喊殺的,好像是為了這個銀光秘籍,呶,就這《養(yǎng)生保健》?!闭f著紀安心掏出那浮著”贓物“的冊子遞了過去。
“好嘛,這么個垃圾秘籍也能打的死去活來,真是可笑。他們就不識字嘛!這《養(yǎng)身保健》早個就爛了大街撂,你家旁個的王大娘都能耍個幾套,為這也能要殺人?嚯!你瞧瞧這面子上都開撂花嘍,恁個凄慘,呦,這個臉上抹著白灰滴又是咋個回事?眼都腫成個卵泡子嘍?!?p> “這個好像是讓撒了一臉生石灰,這石灰里好像還摻著些迷藥。我聞了下好似是那不入流的蒙倒香,太劣質(zhì)了。”
“那還說個撒子,打雜滴,快些快些,趕緊塞進去,還分什么單間,全塞個小屋里頭不就完撂。格老子滴你還敢瞪我!你個孫兒今個的肉菜莫得撂!快滾!”
劉五步呵斥了兩聲又回過頭。
“安心吶,你說今個要來掛職是啵,來來來跟我上去把手續(xù)辦撂。好家伙你個孫兒還朝老子背上吐口水!給老子站哈!”說著劉五步掉頭追上打雜的就是一腳。
這打雜的也不惱,嘻嘻哈哈的把這一地活死人從繩扣上解下來堆上小車就運走了。
劉五步身形擺來擺去,擺著就進了樓門招呼紀安心進來。
“娃兒們,上頭剛調(diào)來了撂個銅印捕頭,紀安心。老子當時說紀安心是咱這地方的娃兒你們還說老子吹牛皮,都來好好認認,看看這腰上打轉(zhuǎn)的銅印這可不是我吹牛皮,你們這群娃兒來撂才多少日子,還總覺得我吹牛!你瞅瞅我這是在吹牛嘛!”
“我先給紀安心去辦手續(xù),晚上除了剛才瞪我的小子留下值守,其他的人咱休息一個時辰,出去咱吃一頓好滴,對了廚子也得帶上,一天天做的什么玩意,湯面都能煮成了糊糊,今你好好看看人黃風樓滴廚子是咋做飯的?!?p> “有能耐你做飯!”
只見著個胖大的漢子官服上面套著件圍裙,沾著面粉的手抄著刀子就從樓上沖了下來。這漢子看著少說也有二百斤重,說真的看著像個廚師多過像個捕快。
“干恁娘滴!老子喊你吃飯你說等等,等等。等的面條泡成面湯糊糊你找老子要吃滴!老子還得給你熱上!不愛吃糊糊恁娘的就早些吃飯!也省的老子晚上還得給你熱。還有!我看今天哪個小兔崽子敢跟老劉去吃黃風樓!你要是去了,你就天天去吃黃風樓別他娘的跑老子這扯著嗓子說餓!我看你們口袋里那兩破錢能撐過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