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軍駐扎雅滿蘇已有五六日,太子日日與詹事府屬官議事,軍機要務皆一手把持,而楚慕沅亦不多言,每日除了晨昏例會都不見人影,親衛(wèi)都不帶,只和長隨巽安出門,太子亦不理會。
這日晚間,太子詹事府左庶子劉靖尹匆匆入帳,向太子呈上京中密報,是少詹事崔庚來信,太子閱后,默然不語,只是仔細將密報湊近燭臺,燒成灰燼。
劉靖尹是太子母族惠妃劉氏的侄兒,只不過是庶出,在太子詹事府領職,也是太子心腹。見太子神色不豫,他便問到:“殿下,可是京中有何變故?”
太子道:“京中倒是如常,只是有人生了不該生的心思?!眲⒕敢溃骸罢埖钕旅魇??!碧拥溃骸按拚彩挛聪蚬路A報便自作主張,私募數(shù)十死士北上,欲截殺沂王,現(xiàn)下才告訴孤,要孤和他配合。”
劉靖尹心下大驚,待要說話,又沉思良久,才道:“殿下,恕臣直言,皇上鐘愛沂王人盡皆知,從前沂王倒裝作一副無欲無求的樣子,此次卻想染指軍功,與您相爭,其心可誅。若能借北伐除掉沂王,倒是比什么軍功軍權還妙的事啊。崔詹事雖自作主張,瞞而不報,但正好可以借他之手去此大患,日后無論成敗,都可將責任推給他,殿下莫要失此良機啊?!?p> 太子冷笑道:“愚蠢!此次孤和沂王一道北伐,若沂王出事,你以為孤能逃的了責任嗎?”劉靖尹道:“戰(zhàn)場上刀劍無眼,正好下手,若到時候人都沒了,皇上也沒法,只要不查出是您做的,您最多是照料不周,皇上也不能拿您怎樣,最多一頓責罰,過后您還是太子,而那心腹大患確是永遠除了啊?!?p> 太子嚴聲說道:“孤比你了解父皇。只怕失了老七,父皇會叫孤償命。何況梁王對孤的太子之位亦是虎視眈眈,孤若此時出手,兩敗俱傷,豈不是叫他坐收漁利?臨行前母妃一再叮囑孤,此次北伐最重要的是保沂王平安回京,切不可輕舉妄動。崔詹事卻自作聰明,險些陷孤于險地,看來孤該好好清理身邊的人了。”劉靖尹不敢再多言,只能唯唯答應著。
太子又道:“沂王這幾日都去了哪里?”劉靖尹道:“臣無能,只知道他每日都去雅滿蘇周邊的不同的鎮(zhèn)子,但跟不住他,不知具體去了哪些地方?!?p> 太子沉吟道:“這倒提醒了孤。孤不下手,難保別人不對他動什么心思,賴在孤頭上,到時候孤便是有嘴也說不清了。明日你多派人手隨他出行,就說是孤的旨意,保護他安全,順便看看他成日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眲⒕匆Ь创饝?,奉命退下。
楚慕沅得知太子諭令,倒也未作反駁,第二日照舊去臨近的大興鎮(zhèn)。到了鎮(zhèn)上,只是找個茶樓,喝茶聽書,時而和鄰座散客閑聊。倒是長隨巽安出去了一整天,太子的人欲偷偷跟隨,卻也被甩開。到得晚間,巽安回來,楚慕沅便動身回軍營。
太子得知,雖也不解,卻也樂見他不插手軍中事務,與自己爭功,又出戰(zhàn)在即,便不管他。
晚間沂王營帳中,楚慕沅與巽安主仆相對坐,巽安報上了白日所探,道共訪尋了十條街中茶館,青樓,酒鋪等處,詢問十年前周圍人家是否有收養(yǎng)了一個女孩,均無結果。楚慕沅黯然不語,良久輕嘆道:“十年來她不找我,也不讓我找到,她是在怪我吧?!?p> 巽安心下掙扎些許,還是說出:“殿下,恕奴才多言,秦小姐十年前不過七歲,雖有宮衛(wèi)護著北逃,最后卻無一人回來復命,路上遇了什么事還未可知,即便是她真的逃到了這里,也很難說能不能孤身生活到今日?!?p> “她不會有事的”楚慕沅嚴聲打斷他:“一日尋不到她,我便尋她一日,一輩子尋不到,我便尋一輩子。當年是我沒護好她,我決不能再讓她一人流落在外。”
巽安辯道:“殿下您當日也不過才七歲,怎么能怪您呢。何況您一向與世無爭,尚且惹人怨妒,此次為了尋秦小姐求皇上從軍,讓太子,梁王不快,只怕日后更要被視為眼中釘了。”
楚慕沅眼眸一暗,只是緩緩開口:“我從未存有妄念,大哥終會明白的。”巽安不以為然,卻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