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他三人交待完未來戰(zhàn)略上的事情,李峴又命人拿過三根用白銀打造外殼的單筒望遠鏡出來,送給了王稟、翟進和劉锜一人一支,另外還囑咐三人此物在遇到危險時須先行毀去,切不可落入金人手中。
雖然不怎么擔心女真人會燒制出玻璃來,但望遠鏡片也能夠用天然水晶磨制而成,這種新式戰(zhàn)爭裝備的使用,李峴還是相當謹慎的。
這三人原來是見過望遠鏡的,李峴在會川城自家屋頂上架了一具天文望遠鏡,主要是在閑來沒事的時候,觀察一陣星空,能夠找到一些過去的回憶。他們找就想得到一件這種夜觀星象的“法器”,可李峴原來是說什么也不肯給,現(xiàn)在倒是給了三人一個小小的驚喜。
李峴在洛陽耽了三天,其后把所帶來的騎軍主力留在了洛陽,只帶著何薊、李岌和梁起三部一萬騎軍啟程,與劉锜一起護送王襄去鄧州接替楊可世出任京西南路兵馬總管。
其時劉光世所部已經被調往應天府,為南京留守,只留下了其兄劉光國所部駐扎在穎昌,以防范楊可世、翟進兩人的進犯。在原來的歷史中,劉延慶、劉光國父子在靖康中從東京城突圍而死,而在這個時空,劉延慶并沒有帶兵跑回汴梁,而是從河間府一路往南逃到了東平府。其后因為其擁立大元帥府和康王登基,劉延慶被晉為太師,而劉光國、劉光世兄弟所統(tǒng)率的兩支部隊成了官家手上最精銳的兩支軍隊,與東京留守宗澤、御前營都統(tǒng)制王淵處于并列的地位。
李峴與劉光世打交道比較少,但與劉光國卻也交情不淺。
在聽到李峴南下的消息后,劉光國倒也算是膽大,只帶著一小隊護衛(wèi)騎兵,親自跑到了魯山的軍營來特意登門拜訪。
伸手還不打笑臉人,況且劉光國手上的部隊以劉延慶原來的三千鄜延路親軍精銳為主所組成,實力也不算弱。所以李峴很客氣地親自將劉光國迎入營中,又設下宴席,叫上老將王稟和劉锜、何薊這兩個西軍二代坐陪,大家一起喝酒暢談。
李峴倒也開誠布公,替翟興和楊可世兩人與劉光國劃下了各自的轄區(qū)范圍,以免因為地盤的原因而引起三支部隊之間的沖突。劉光國倒也是無意與楊可世、翟進這兩員西軍猛將發(fā)生戰(zhàn)爭,很痛快地就答應了李峴所提出的調解方案?,F(xiàn)在大家一方為官家,一方保太子,也算是各為其主,分道揚鑣,不過酒席間也算是相談甚歡。
這酒喝到一半,劉光國就借著酒勁向李峴大倒苦水,說是現(xiàn)在由于東京里的匠戶都被金人所擄走,自己的部隊目前極度缺乏武器、甲胄等裝備。李峴知道他話里的意思,不就是惦記他家在韓城鐵坊里的股份,試探一下李峴還會不會給他家分紅。
于是他微微一笑,端起酒杯對劉光國說道:“你家的股份某還都給你們留著呢,每年劉家所得的分潤大約有五萬貫左右。過段時間我可以給你提供一千套武器和盔甲,每套裝備作價三百貫,至于這些東西你們怎么向官家核銷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也算是預付給了你家這五年內的紅利?!?p> 劉光國聽后大喜過望,李家工坊出產的武器盔甲最是精致,這每套裝備他找官家要五百貫都是少說了,要知道這大宋國每州每年的歲入也不過數(shù)萬貫,李峴等于是憑白送給了劉家數(shù)十萬貫的好處。于是他開口說道:“還是安國最為仗義,說話算數(shù),若是今后有什么事情,盡管吩咐?!?p> 李峴哈哈一笑,將杯中的酒一口干了:“盡管吩咐,只怕未必,你們兄弟倆要真到了關鍵時候未必肯聽某家的。只不過韓城鐵坊的分潤是你家應得的,某家還看不上這點小錢?!彼@話說的十分豪氣,要知道河南府已經算是非常發(fā)達的地區(qū),歲入也不過十六、七萬貫,仍然不過是目前興州鐵坊利潤的五分之一,李家一座莊園的出產就能頂差不多一縣之歲入,這也是目前李峴能養(yǎng)軍的底氣所在。
有精良的武器裝備,又能提供足夠的食物,在目前這個亂世里,他并不是很愁招不到兵馬,唯一頭疼的是怎么把這些公民訓練成合格的軍卒而已。
劉延慶父子目前緊抱著官家,但是必要的籠絡手段該使的時候還是要用的,不就是錢么,只要能用錢來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個事。
送走了劉光國,一行人從魯山出來,經南陽,直接到了鄧州。
楊可世在這不到兩年的功夫,將南陽一帶的部隊擴充到了八萬余人,這與京西道總管王襄和鄧州知州高公純兩人的全力支持是分不開的。這兩名文臣很有些自知之名,知道自己統(tǒng)兵找仗不行,一切軍務都有楊可世說了算,輕易不會出面干涉軍隊里的事情。這種做法與大多數(shù)想騎到武將的頭上頤指氣使的同僚們很不一樣,否則以楊可世的火爆脾氣,早就會與兩人鬧翻了。
鄧州城外的宋軍大營規(guī)??烧媸遣恍?,足以容納數(shù)萬兵馬屯駐訓練,加之今年李峴又為他們送來了價值數(shù)百萬貫的兵器和盔甲等裝備,看上去軍容整齊,很有些強軍的架式。
李峴知道這都是表面功夫,這些新招募的丁壯只進行了一些初步的訓練,也就是剛能做到列隊整齊的地步,如果到了戰(zhàn)場上,面對金軍鐵騎的沖擊,很大概率上會被一沖而散。不過這種話卻不能明說,在王襄、楊可世、高公純等人陪同下檢閱了一遍南陽軍,倒也隨口夸贊了一下老楊練軍有方。
“哪里哪里,這都是你派來的那些學生們的功勞,某家可不敢居功?!睏羁墒佬睦镫m然美滋滋的,在口頭上還是難得的謙虛了一回。
不過在太子府發(fā)出的諭令,由王襄來接替自己出任京西南路兵馬總管,把這支部隊移交到王襄手里的時候,楊可世的臉色頓時變得陰晴不定,明顯是很舍不得將這支自己花費了很大心血才組建出來的部隊交到別人的手上。
李峴將楊可世扯到一邊,然后低聲說道:“明年我準備反攻河東,何去何從你看著辦。這鄧州在戰(zhàn)略上肯定是要先放棄的,這些部隊只能是拉到南面去守荊襄。你實在不愿意離開我也不勉強,但必須把手上的騎兵交出來,讓楊可勝帶著跟我回關中,我要這些騎兵在反攻時有大用?!?p> 楊可世糾結了半天,最后還是勉強答應與王稟交卸了職務,與李峴一起北上征戰(zhàn)。
在楊可世與王稟交接完畢后,李峴、王稟又在王襄、楊可世等人的陪同下,前往襄陽視察防務的準備情況。
襄陽自古即為連接南北的通衢要地,西接川峽、漢中,北連南陽、中原,南臨荊湖之地,即是交通樞紐,又是戰(zhàn)略要地,在歷史上有許多的經典戰(zhàn)役都是圍繞著襄陽一帶的控制權爭奪而展開的。
漢江以南為襄陽城,而在江北與襄陽隔江相望,就是樊城。在三國時期,魏蜀兩國就隔著漢江而南北對峙,就是在此地展開的。蜀國大將關羽守襄陽,而魏國大將曹仁守樊城,在《三國演義》里水淹七軍的故事就是發(fā)生在樊城周邊。
在李峴的記憶里,這里在很長一段時間是叫做襄樊市,只不過在后來因為在歷史上樊城的的記述很少,這才又改回成了襄陽市。
在李峴的計劃里,并沒有準備放棄江北的樊城,而單純地固守襄陽,他準備在樊城之下大量地消耗和拖住宗翰大軍的主力,為自己反攻河東爭取更多的時間。在看到襄陽與樊城之間只有一條簡易的浮橋相連的情況后,李峴叫過了劉江和李崎,仔細交待一番,命兩人負責在樊城再修筑一圈外城和監(jiān)修一座通連襄陽和樊城之間,橫跨漢江,能夠通行車馬的鐵索大橋。魯山有煤,襄陽以西的山地里就有石灰,水泥很容易燒制,至于鋼材和鐵索,只能是從興州通過漢江運輸過來。
至于樣式,李峴給出的草圖是仿照大渡河上的瀘定橋而畫成的,只不過要更加寬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