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峴是在接到朝廷下令各地停止抗金軍事活動之后,才帶著本部人馬沿漢水經金州返回了興元府。
目前大勢已去,大宋朝廷被金人顛覆和控制已經是不可逆轉的事情。
楊可世留在了南陽、鄧州,幫著王襄和高公純兩人招募和訓練軍隊,李峴倒是給他留下了他本部的一萬騎軍和一萬在河南新招募的新軍。完顏希尹率領三萬金軍想要攻下有十二萬人防守洛陽堅城聽上去就是個笑話,洛陽又不是東京,現在被李峴整個弄成了一座軍城,手下大都是二流雜牌部隊的完顏希尹自然是在洛陽城下碰得頭破血流。
翟進不愧是西軍猛將,作戰(zhàn)風格也與劉法一脈相承,這二貨居然帶著自己手下的七千秦鳳騎軍出城一通追殺,一口氣把完顏希尹殺回到了汜水關。都被翟興打出心理陰影來的完顏希尹哪里還敢再西犯,只得一面向宗翰救援,一面固守汜水關和滎陽一線。
現在正是伐宋和關鍵時期,宗翰正在忙著和宗望爭功,自然也是抽不出兵力來支援希尹,只能暫時放棄對洛陽的進攻?,F在除了河東的汾州、晉州一線仍然在不時與婁室所部發(fā)生交戰(zhàn)之外,整個大宋國風平浪靜,因為官家都親自到金營奉表稱臣,誰也不會去主動招惹金人。而金國這邊實在是兵力不足,絕大多數軍隊都集中在汴梁附近,想要攻略京東、京西兩地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十二月中旬,李峴就已經繞道漢水回到了興州。
靖康國變的發(fā)展本身就在他的預料之中,李峴根本就不想改變這個結果,相反,這反倒是他一直在期盼和等待的一個機會。以目前他手上所控制的力量,如果不管隴右和陜西,傾全力去救援汴梁,未必不能做到挽狂瀾于即倒,救趙家父子于水火。
但那樣做對他一點好處也沒有。
如今混亂和戰(zhàn)亂的局面也是他所希望看到的,這符合他的計劃。
一個穿越者指望用大恩來圖報,能夠感化皇家絕對是不切實際的幻想,大恩即大仇,在家天下的時代,任何對皇家都威脅的人或事物都會被鏟除。伴君如伴虎,中國古代的帝王們就沒有一個是善良之輩,為了維護自己的統(tǒng)治和地位,他們的行事從來就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維方式來推斷。大宋國的皇帝對官員“仁慈”只是一種假象,這是建立在士大夫階層根本威脅不到皇室地位的基礎上的,很明顯的例子就是趙桓為了鏟除宋徽宗的勢力毫不猶豫地下令將所謂的“六賊”一一賜死,露出了趙宋官家隱藏已久的爪牙。
任何穿越者試圖接近皇家,用自己的思想去影響帝王的施政都是幼稚而可笑的,因為這種行為基本上等同于自殺。穿越者先天具有的平等意識、知識儲備和理念很明顯要比世界上任何帝國高出都不止一籌,當你對社會的影響力超過帝王之日,基本上也就是被殺之時。
任何皇帝并不會因為你的才識和見識而對你傾心相待,他們才是這上世界上最需要被仰視和最危險的動物。他們可能會一時欣賞你的才干,但當你的地位已經上升到了會威脅皇家地位的時候,他們絕對會毫不猶豫地鏟除你。
在皇帝面前談什么國家未來和民族大義純粹就是扯蛋。
所以一直以來,李峴一直竭力避免著與皇帝和朝堂有任何的交集。
現在,他基本上算是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在這種混亂的局面下,在西北經營和布局多年,基本人沒有人能夠再能控制和破壞他用自己的意志來達到改造這個社會的目的。
雖然這一幕看起來有些屈辱。
但那屈辱只是趙宋皇室的屈辱,又與他有多大關系?
至于趙家的幾千名女人遭受金人的凌辱這種觀念也只是大部分男人羨慕、忌妒、恨而衍生出來的一種情緒,趙家的公主怎么能夠嫁給那些野蠻人?!
但是趙家的公主為什么不能嫁給那些野蠻人?大金國的王子恐怕就身份而言似乎和大宋的親王是一個等級,公主配王子,本應該是一段傳奇美妙的愛情故事。
如果還要找別的理由,那就是報應!
當趙光義強占小周后的時候,就應該具有趙家的女人也終究會有被別人侮辱的那一天的覺悟,這叫做天道循環(huán),報應不爽。并不會因為你家是皇帝,就有什么改變。
因為中原的皇帝們壞事大都干得太多了,所以中原的皇家最終沒幾個有好下場的情況也顯得很正常。
所以,現在的李峴并不準備再理會東京那邊的事情,埋頭做一個合格的軍閥,這是他在幾年前就計劃好了的。
當年的事情有很多,最重要的是移民的安置。
戰(zhàn)爭給西北帶來了大量的流民,這倒是給一直缺乏人力的西北帶來了活力,但這種事情如果不能妥當處置,所帶來的就是社會動蕩。
這種事情本應當交給官府來處置,但是李峴卻一直插手和控制移民的安置和屯墾事宜。第一是他不相信大宋國官員的能力,第二是他要盡全力為自己爭取民心。民心這東西看似很容易得到,但也很容易失去,老百姓們的想法很簡單,誰能讓他們吃上飯就會聽誰的。
所以李峴就要化身為這片官府的最高領導者。
在這種亂世,大宋國的文官們還想以文御武本身就很可笑,如果誰再自不量力,李峴并不介意多殺幾人。作為穿越者,他總顯得與這個世界有些格格不入,有時候把這個世界只是當成一場游戲,所以對于殺人這事并沒有什么心理障礙。
放在誰家三個女人一同懷孕總是一件很令人高興的事情,但是也讓李峴有些不爽,就是在一件事情上無法得到滿足,他現在正是年青氣盛,精力旺盛的時候,所以他雖然看起來滿面春風,可是做起事來脾氣卻顯得有些暴躁,讓人感覺難以捉摸。
以農為本,種植和養(yǎng)殖放在任何時代都是一個國家的根本,但是人類真正提高了農業(yè)生產效率卻是在完成工業(yè)化之后,也就是說,科技進步和工業(yè)化生產的發(fā)展才是帶動農業(yè)生產進步的根本動力。
李峴原本認為無法保住關中,但目前實際的情況要好的多。
在歷史上,這個時期完顏婁室早已經率軍進入了河中,可是現在,汾州以南、汾河以東的河東領土居然還一直都掌握在宋人手里。李峴成功解救太原的最大影響就是保存了姚古和王稟兩支大軍,另外就是折家軍也沒有遭受重大的損失。
雖然種師中所部依然不可避免地在河東覆滅,不過發(fā)生的時間卻要晚得多,也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金軍對河東的進攻戰(zhàn)略。
既然關中基本上沒有太大的危險,原來一直被李峴所忽視的涇陽和韓城兩座鐵廠的生產規(guī)模就要擴大,特別是韓城鐵廠,因為它需要承擔為關中生產和河東一帶各軍供應鐵器的重任。所以到了十二月,李峴就帶著興州鐵廠一部分技術骨干,就動身前往關中。
關中,是塊很好的根據地,但是由于在唐代經歷了過度的開發(fā),造成水土大量流失,經濟特別是農業(yè)生產嚴重衰退。也就是說,關中的糧食產量在大宋一朝一直嚴重不足,數十萬西軍的補給實際上一直依賴水蜀中所產的糧食,不建立完善的水利設施,這里的土地已經無法養(yǎng)活數百萬的河東移民。
汾水以西的晉地有姚古和折彥質兩支大軍,在另一時空的歷史中折彥質在隆德軍和平陽府失守后退到了黃河以南,而在這個時空里,由于有姚古所部大軍的存在,河東的軍事指揮權并沒有落到投降派所派的文官手里,所以折彥質干脆率部退到了平陽府汾河一線,與姚古一起聯手自保。
金軍攻破汴梁之后,天家趙桓被迫對金國稱臣,并割讓黃河以北的河北和河東四路給金國,聶昌和耿南仲兩個投降派大臣曾經帶著金國的使者在河北和河東辦理交割。結果金國派出的接收人員在衛(wèi)州被憤怒的軍民所殺,耿南仲逃到了相州,其后又跑去了大名府投奔康王,總算是逃得了性命。而聶昌就沒有那么好運了,行至絳州后,卻被絳州廂軍鈐轄趙子清下令挖出了這位主和派大臣的雙眼,其后亂刀分尸,晉地軍民以鏟除投降派這種方式來表明自己捍衛(wèi)家園,決不投降金國的決心。
在后世居然還有人稱主和派大臣聶昌為抗金英雄,這就殊為可笑,縱觀聶昌這一輩子干的事,也沒有一件是和抗金沾上邊的。有人把聶昌一力推舉李綱出任河北、河東兩路招撫使一事來證明其是主戰(zhàn)派大臣,其實這正是主和派大臣們把李綱排擠出朝堂所使用的手段,這聶昌也正是其中的操刀者。
所以聶昌被人剁了喂狗,也是死有余辜,誰讓他還想帶著金人來接收晉地呢。
自己找死,這可怨不得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