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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出祁連

54、學宮與修橋

明月出祁連 準噶爾刀王 3055 2019-03-26 17:00:00

  最近找上門來想進李家書院的人有些太多了,不光是自家莊丁子弟,主要是西軍這些高級將領甚至是中級將領家里的孩子。長子能承家門,可是其他的孩子咋辦?在李家書院就讀,很容易出去后就能弄出條發(fā)財?shù)穆纷觼怼?p>  雖然這些人想把孩子塞進來是為了賺錢,但有誰讀書不是為了自己今后的出路的?這東西本來就是帶有功利性質(zhì),提升它的道德價值并沒有什么意義。

  況且李峴也不好把這一大幫人都得罪了。

  沒有辦法,李峴就想出一個辦法來,給白云觀那孫老道招上一大堆徒弟過去,省得這老家伙沒事就神神叨叨地在興州的鐵廠里瞎轉(zhuǎn)悠,忽悠的李和等一大批工匠都認為自家的家主是受到了仙人的點化。

  這年頭,樸素的唯物觀點可真是干不過神道??!

  而且李峴本身自己穿越的就不科學,也是有些迷信,經(jīng)常見到道觀或是寺院就去上香探訪一番,只不過見識到的大都是些騙子。這白云觀的孫老道也是這么認識的,只不過這老道士與別人有些不太一樣,雖然他在興元府也沒少騙錢,但從來就都不騙李峴。

  因為李峴第一次和他見面,就在老道最引以為豪的棋藝上面擊敗了他。

  兩人只是棋友,并不是道友。

  但是卻不妨礙孫老道把他稱為道友,視做門里人。

  這樣也好,李峴的學問本身就披了件道術的外衣,沒有辦法,自己傳播科學也得迎合天家的愛好。孫老道的認可更是確定了此事的合法性,畢竟孫老道交際廣闊,自稱是終南派純陽真人的傳人,還和華山派陳希夷的門中交好。

  好吧,本來那呂仙人也是自稱玩火的,李峴這整天煉鐵煉藥也離不開玩火,大家勉強能夠算作是同門。

  當然,這事到了孫老道的口里,就成了李峴得到了火龍真人的真?zhèn)鳎∽尷顛s聽起來感覺有些別扭。

  所以李峴開學校,這白云觀下確實是一個很好的地方。

  一個人要想讓自己變得神秘的最直接方式就是遁入空門,大部分的統(tǒng)治者都會認為道門或是佛門對于維護自己的統(tǒng)治有利,當然也會出現(xiàn)像梁武帝興佛和唐武宗滅佛這樣極端的例子。作為中國的本土教門,道教似乎從來都沒有象佛教那樣經(jīng)歷過好幾次毀滅性的打擊。

  漢末的黃巾起義和五斗米教似乎都發(fā)動過暴亂,那也只是個別“妖教”在興風作浪,但是提倡無為而治的道教從沒有在根本上被統(tǒng)治者否定過。

  尤其是現(xiàn)在,當今的天家極崇道教,居然號稱是“真君下凡”,自命為道君皇帝,大修宮觀,并收羅天下道經(jīng)編撰《萬壽道藏》。有這么一位迷信道教的皇帝,這天下自然有許多號稱有特異功能的“氣功大師”如雨后的狗尿苔般從地底下冒了出來。

  披上一身道門的虎皮表示自己向往成個世外高人,也是看不上官家坐著的那副寶座的,有時還能避禍。

  于是,在這夏日炎炎的季節(jié),李峴突然掛印而去,在興元府白云觀“出家”了。

  主要是俗務繁多,他想清靜一陣,全力準備辦“道學”之事,當然也是順便避個暑。

  道觀么,自然要在遠離人煙的深山老林里。

  修道之人,追求的是虛無縹緲,無為之樂,所以離家很近,夏天又很清爽的終南山成了隋唐兩代許多關中大族里那些“名士”的選擇。所以終南山里的道觀很多,寺廟也不少。

  白云觀就在西縣漾水之畔,四周群山環(huán)抱,林海蔥郁,放眼望去滿目青翠,與西北地區(qū)蒼莽的山地迥然不同,好似到了蜀中山水之間的感覺,唯有氣候要比蜀地要涼爽得多。

  沿著青石板鋪成的山路拾階而上,兩側(cè)泉水淙淙,林木婆娑,聞之猶如天籟,頓時讓人忘卻了無數(shù)的紅塵煩惱。

  此道觀經(jīng)過了李家的捐獻擴建整修,原來十多間房屋的破舊宮觀已經(jīng)變成了一座精致的小院,離它不遠處依山崖一側(cè)還建有一座李家別院。李峴之所以把避暑的別院選在這里,也沒有別的原因,只是自家的煤礦就在對面的山腳下而已。正因如此,他把“道學宮”也建在了白云觀山下。

  孫老道不同意沒關系,因為包括白云觀所在的山峰都已經(jīng)被李峴買了下來,白云觀擁有的只是一座道觀和十幾畝薄田而已。

  李峴帶著幾名隨從到了道觀,卻不見孫老道的幾名弟子,遠遠看到觀門大開,于是抬腿便往道觀走去,他想要忽悠著老道在自家開的“道學宮”里任個主事職位。

  剛走進院里,卻聞到一陣陣酒香飄了過來,轉(zhuǎn)身一瞧,卻見孫老道正和一個身材雄壯的胖大和尚在道觀東面的小溪旁涼亭里相對而坐,涼亭里的石桌上擺著個炭爐,上面支著一架小鐵鍋,邊上還擺著一小壇高粱酒和幾個黑陶碗。

  那大和尚袒胸露腹,胸前長著濃密的胸毛,相貌粗毫,手里拿著筷子,正在從冒著熱氣的鍋里往外夾著一大塊肉放進嘴里大嚼,同時還端直酒碗喝了一大口。而貌似已經(jīng)被李峴改變?yōu)橛悬c仙風道骨模樣的孫不友正在手里拿著一根動物的腿骨在啃咬著上面的筋肉,與那世外高人的形象卻是全無半分關系。

  李峴獨自走了過去,進了涼亭后對兩位正在喝酒吃肉的出家人拱了拱手,并沒有說話。

  大和尚倒是有些反客為主,把一只陶碗放在了李峴面前,又從炭鐵鍋里撈出一大塊肉出來示意他一起吃。

  李峴看了看碗里的那塊肉,又看向剛剛放下那腿骨的孫老道:“你前一陣子向我要了一條看門狗就是為了吃肉?”

  孫老道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當時可沒這么想,只不過今天和尚過來了,沒什么招待的,又不好意思請這酒肉和尚吃素,所以也是沒辦法。”

  李峴挾起狗肉來咬了一小口,端起酒碗來對著和尚一舉示意后說道:“久聞智嗔法師是有名的酒肉和尚,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智嗔哈哈大笑,端起酒碗來一飲而盡:“這個自然,和尚正是憑著這塊招牌到處化緣呢?!?p>  李峴看到智嗔的外形,不由想起一事來,于是喝了口酒道:“法師俗家可是姓魯?”

  智嗔怔了怔:“正是,灑家俗家姓魯名達,卻是閬州閬中人氏,不知李施主是何意?”

  “那法師可曾在延州種經(jīng)略手下做過提轄?”

  智嗔哈哈大笑:“灑家又沒當過軍卒,跑種師道手下做甚?”

  李峴趕緊端起酒碗來遮住臉,臥靠,自己讓小說給騙了,丟人吶!

  稍稍冷靜下來,他趕緊轉(zhuǎn)過話頭:“大和尚怎么跑白云觀來啦,不是說僧道自古不兩立,你們倆不是應該一面見就打起來的么?”

  孫老道悠悠長嘆了一口氣:“也不是沒打過,問題是這賊禿厲害得緊,貧道沒辦法,只好跟他做朋友算了!”

  李峴笑道:“看來還是和尚的佛法高深,我以后是不是也要多讀些佛經(jīng)?”

  智嗔聽了急忙把筷子上的狗肉塞在嘴里,雙手合什:“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李峴斜眼看著智嗔:“大和尚又守不了清規(guī)戒律,還裝什么樣子?”

  智嗔笑道:“灑家做和尚,只是圖個自在,若是要守那么多戒律,還做個什么和尚?”

  李峴點頭:“大師說的有理,你是專門找老道來吃狗肉的?”

  智嗔道:“這狗肉只是順便,老衲這回是專門來找施主的?!?p>  “卻是為何?”李峴有些好奇地看著智嗔,“和尚不事生產(chǎn),我是不會給廟里捐錢的?!?p>  智嗔的臉上有些尷尬:“我也知道,只是褒水邊的棧橋斷了,老衲發(fā)下宏愿要重修棧橋,現(xiàn)在缺幾萬斤的鐵?!?p>  李峴看著智嗔:“棧道壞了是官府的事,你發(fā)那么大宏愿做什么?”

  智嗔嘆了一口氣:“可惜隔著十幾里還有一條棧道,道路又沒阻絕,所以官府是不會管的,而斷了的這座棧橋卻正好在小寺的門前?!?p>  李峴笑道:“我還當是大師胸懷天下黎民之苦,原來還是怕斷了香火錢?!?p>  智嗔接著嘆氣:“沒有辦法,濟云寺上下就指望維護這濟云橋吃飯?!?p>  李峴想了想說道:“好,修橋的鐵我?guī)湍愠?,不過修橋的名頭卻不能讓大和尚頂著,我這興州鐵廠可得刻個大大的石碑立在橋頭?!?p>  智嗔答應道:“沒有問題,這橋名改成鐵廠橋都沒問題。反正記敘修橋的碑文就立在敝寺里,老衲自當親自寫篇碑文,將施主狠狠夸贊一番?!?p>  李峴翻著白眼:“大師順便夸贊自己一番才是本意吧?”

  “這個自然,老衲此番為修橋之事奔波辛勞,也不能埋沒了不是?”老和尚說得很無恥,卻沒什么毛病。

  人家來回奔波著做好事,你還不想讓人家宣揚,沒這個道理啊。

  李峴忽然想到了現(xiàn)在正在岷州種地的無痕,估計那個做過強盜的家伙應該能與這位智嗔有得一拼,那天有機會讓這倆家伙湊在一起論道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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