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一群和尚
昨天那給他們指路的小和尚不知怎么就被扔到了董伽羅家一處被隔離的小院子里,孤零零很無助地站在場地的一角。他的樣子看起來很害怕,也很無奈。
“這小和尚怎么了?”李峴站在碉樓的走廊上,俯視著下面的小和尚。
“昨天他冒犯了貴人,所以要接受懲罰?!倍ち_回答道,“我聽說昨天他養(yǎng)的狗居然撲向你的戰(zhàn)馬!”
“但他并沒有沖撞到我,狗見了陌生人有那樣的反應(yīng)才是正常。”李峴說道。
董伽羅卻說:“不管怎么樣,他養(yǎng)的狗就不能沖你狂吠。你是我們部落最尊敬的客人,對你的不敬,就是對我的侮辱,所以他應(yīng)當(dāng)受到懲罰!”
李峴大怒:“你特么這是什么邏輯?!”
董伽羅卻不再理他,把手一揮,一條壯如獅虎的金色大獒就從房間里竄了出來,然后徑直地?fù)湎蛘驹谠鹤咏锹淅锏男『蜕小?p> 李峴嚇了一跳,“快讓你的人把狗拉回來!”
董伽羅卻根本不以為意。
那如同牛犢般大小的巨獒撲向小和尚,張開了血盆大口,李峴閉上了雙眼,他可以想象到下一刻的血腥場面。這可不是后世那種已經(jīng)退化得十分嚴(yán)重的藏獒,而是真正純正的高原巨獒,站在原地都有小和尚的胸脯一般高。
預(yù)料中的慘象并沒有發(fā)生,那小和尚十分靈活,居然閃過了巨獒的猛咬,還順手給了巨獒的下頜重重的一拳。不過肩膀的皮襖卻被巨獒的爪子撕開了,頓時血淋淋的一大片。那小和尚居然練過武功,這讓李峴感到很意外。
那巨獒吃痛,在嘴里發(fā)出一聲低吼,變得更加瘋狂。連續(xù)的撲咬頓時淹沒了小和尚的身影,小半個院子都籠罩在重重的犬影之下。那小和尚如同是驚濤駭浪里的一葉扁舟,隨時都有可能被淹沒。
眨眼間小和尚就衣衫破碎,遍體鱗傷,整個變成了血人,不過卻一直沒有受到致命的傷害,全力躲過了巨獒的撕咬。
李峴看不下去了,拔出了自己的腰刀。
他當(dāng)然不會跳下去救人,況且他估計自己即使拿著刀,殺死那頭巨獒都有可能會受很重的傷。他當(dāng)然不會以身犯險,只是把長刀丟了下去。那小和尚看到插到地上的長刀,眼里就閃過了一道精光,在地下連滾帶翻,就把長刀抓在了自己的手里。
接下來,他看準(zhǔn)機會,用腦袋死死抵住巨獒的下頜,狠狠把長刀捅進了撲上來的巨獒肚子里,人和獒滾在了一起,糾纏掙扎了一會兒,然后都不動了。
李峴往下面看了看,然后對身后的張行說道:“這小子命還真硬,也挺能打,去把他拖回來,你負(fù)責(zé)給他治傷?!?p> 董伽羅似乎滿臉心疼的表情:“這金獒可是我用二十匹馬換回來的,實在是太可惜了,它可是因為你才死的。”
李峴問他:“你準(zhǔn)備讓我賠你二十匹馬?”
董伽羅搖頭:“那倒不必,不過兩個妹妹的嫁妝我就不準(zhǔn)備出了。”
李峴大怒:“你特么的為了省錢也不至于干這么惡心的事吧?!”
董伽羅突然大笑:“不光是省錢的原因!你把那小子也帶走吧,否則我忍不住就會殺了他,我可不放心身邊有仇視我的人還在活著?!?p> 李峴盯著董伽羅:“一會兒我跟你算一下今年在洮河商路上的收益?!?p> 討價還價還是必要的,在房間里李峴和董伽羅差點打了起來,董伽羅憤怒的吼叫聲響徹了整座碉樓,讓院子里的人個個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怒了這個暴虐的首領(lǐng)。
實際上董伽羅的心情現(xiàn)在很舒暢,商路上的收益遠(yuǎn)比他想象中要多,這貨能拿到各部落應(yīng)得總數(shù)的一成,是受益最大的一個。董伽羅的嘶吼是心疼李峴在很不要臉地按照土蕃貴族嫁女的習(xí)慣向他索要嫁妝,這讓他感覺自己之前做的一切都很失敗。
李峴不屈不撓地跟他糾纏了一整天,最終走的時候,帶走了三十頭牦牛、二百只羊,還有一百名騎馬的武士。當(dāng)然這些武士的坐騎是李峴付錢買下來的,董伽羅賠了人,不可能再搭上一百匹戰(zhàn)馬。
有些奇怪地是董伽羅居然還送給了兩個妹妹三名管家和十名女奴。
李峴心滿意足地離開了青瑪寨,此行收獲頗豐,就是有些頭疼自己收了兩個女人的事回后怎么去跟母親和老丈人家交待。
一群人趕著牲口,離開了河谷,沿著山谷向東南方向進發(fā)。李峴想把他們先安置到岷州的莊園里,而不是去會川城。
走出了十來里地,他就感覺到有些不太對頭了,因為一群和尚也趕著牛羊,跟在了他們身后。
“去問問他們是怎么回事?”李峴皺著眉頭,對向七說道。
向七帶著幾個人打馬就向身后的尾巴奔了過去。
過了一會兒,他們回來了,還跟了兩個騎在馬背上的和尚。
“這些和尚說在青瑪寨呆不下去了,只能跟著咱們?!毕蚱邔顛s報告說。
那兩個和尚騎在馬上,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施主……”
李峴冷冷地看著唯首的那個干瘦老和尚的手掌虎口處:“別裝這沒用的,強盜當(dāng)不下去了,怎么想起來躲著當(dāng)和尚啦?”
向七嚇了一跳,立刻把手放在刀柄上,滿臉警惕地盯著兩個和尚。
那老和尚并不出聲辯解,依舊合著雙掌:“施主,你救下來的那小和尚是老衲的徒弟,菩薩心腸,老衲感激不盡?!?p> 李峴不為所動:“你們最好的報答方式就是離我們遠(yuǎn)一點?!?p> 老和尚苦著一張臉:“并非老衲不想,而是不能啊。那董伽羅收拾小超,就是在趕我們走,老衲再不離開,恐怕這些人都會身首異處?!?p> 李峴這才恍然大悟:“我說董伽羅怎么這么過分,原來是在找借口顯示他的殘暴。你們怎么惹著他啦?”
老和尚低著頭:“也沒什么,老衲平常只是向那些牧奴們講些佛祖座下,眾生平等的道理,董伽羅感覺這威脅到了他的統(tǒng)治。”
李峴笑了笑:“可笑的很,這世界哪有什么平等,你這樣騙人,董伽羅不趕你們走才怪。咦,你們是彌勒教的人?”
那老和尚嚇得哆嗦,連忙擺手:“不是,絕對不是!”
李峴瞇著雙眼:“你們跟著我干什么?”
老和尚只得嘆氣:“沒辦法,活不下去啊?!?p> 李峴看著老和尚:“你這樣的人會活不下去?”
老和尚正色道:“老衲只想過安生的日子,主要是為了這些小家伙。”他指了指身后那些小沙彌們,“我不想讓他們再走老衲走過的路?!?p> “所以你就看中了我的弱點?”
那老和尚沉默了一會兒,這才抬起頭來:“是!”
李峴無奈地笑了笑:“就憑你這么看得起我,咱也不好意思太叫你失望,我只管你們一個冬天,到了明年,你們自個養(yǎng)活自己吧。和尚也得干活,我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不勞而獲的和尚和道士!”
那老和尚也跟著笑道:“是,老衲也覺得正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