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九天玄女下凡塵
“皇天下凡，普渡眾生！”
“滅康覆獠，歲在今朝！”
石質(zhì)神像突然發(fā)聲，其聲若驚雷霹靂，帶著攝人心魄的威嚴力量，震得整個大殿隱隱發(fā)顫，諸多僧侶，信眾駭然欲絕，雙耳嗡嗡作響，近乎失聰。
更讓人心驚膽戰(zhàn)的是，殿上那尸林怙主似乎要從石像化為真身，由神話走入現(xiàn)實，真正降臨到人間。
慘白眼球轉(zhuǎn)動之間，四條猶如森森白骨的手臂擺動，人頭骨棒與顱器高高揚起。
就在殿內(nèi)一眾人等驚懼的目光中，“咔嚓”一聲脆響，響徹全場，緊接著尸林怙主神像上裂開一道道細紋。
細碎的聲響不絕，神像上裂紋越來越多，眨眼間就處處龜裂，好似蛛網(wǎng)密布。
“嘭”的一聲爆鳴，好似石像無法承載尸林怙主真身，猛然炸裂開來，霎時爆散為成百上千顆散碎石礫，疾風(fēng)驟雨般潑灑向了四面八方。
那一粒粒石子兒雖小，可來勢之迅急，力道之強勁，已經(jīng)不遜色于一般的彈弓，漫天遍地的攢射出去，簡直就是一場災(zāi)難。
殿中慘嚎哭喊聲幾乎同時響起，連成一片，石子兒打在身上還算好，有著衣衫阻隔，也就是痛上一痛，可激打在臉面，頭顱立時開出一個個血洞，頭破血流。
殿外賈璉呆呆傻傻的站著，猶然沒有反應(yīng)過來，眼睜睜看著一蓬石礫朝他飛射過來。
一只手掌驀地在他肩膀上一探，緊跟著賈璉只覺天旋地轉(zhuǎn)，周遭景物飛快移動成一片模糊的光影。
待得暈暈乎乎的回過神來，又已經(jīng)站在了人來人往的大街上。
賈璉驚魂未定，臉上帶著驚悸之色，看見身邊立著的裴遠，也知是對方出手援救，張口結(jié)舌道：“道長……剛才，剛才神殿內(nèi)究竟……?！?p> 裴遠擺了擺手，打斷道：“不必多說，走！”
“對對對！是要趕緊回到船上去！”賈璉定了定神，連聲應(yīng)道。
發(fā)生了這樣的事，自然不可能再去什么酒樓。
他雖然是個紈绔子，卻已經(jīng)是賈府一眾男丁中最為出挑的人物，平日幫著料理家務(wù)，也有一些見識。
神廟內(nèi)僧侶信眾死傷還算小事，讓人震恐的是尸林怙主像突然顯靈，口吐讖語，預(yù)言大康覆滅。
不管是真神示警，還是幕后有人裝神弄鬼，都必然驚動當(dāng)?shù)毓俑?p> 恐怕要不了多久，南山縣衙就會派人過來查看了。
賈璉可不想被卷入這樣的漩渦中。
裴遠回首望向神廟方向，只見兩條灰白的身影在一眾驚慌失措的人群中飛快竄出，隨著惶惶不安的人們匯入大街之上。
賈璉也忍不住投去目光，心臟依舊嘭嘭亂跳，叫道：“道長，我們快走吧……道長？”
叫了兩聲，見無回應(yīng)，賈璉轉(zhuǎn)頭一看，身邊早沒了那‘青云子’的影子。
此時隨著神廟內(nèi)受傷的民眾跑出，慘呼哭叫四起，街道上也漸漸亂了起來。
賈璉心中急迫，又不敢一個人返回，好在只多等了片刻，兩名長隨就找了上來，護著他匆匆往碼頭趕去。
運河碼頭上。
榮國府的一艘船上。
縈繞著淡淡花香的雅閣內(nèi)，丫鬟們圍在一個身形瘦弱，模樣秀美，嬌嬌怯怯的小姑娘面前嬉鬧談笑。
這姑娘瞧來既文靜又秀氣，一只小手兒支著臉頰，眨著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正聽著盼兒繪聲繪色講著從那‘青云子’處聽來的故事。
小姑娘自是林黛玉，她對那所謂天柱奇?zhèn)b傳興致缺缺，聽了幾段就有些乏了，又讓盼兒換個故事講。
盼兒只好講起那書生和女鬼的故事。
這故事有女鬼，有妖魔，但畢竟只是口述，沒有具體畫面，是以雅閣內(nèi)眾女都未覺害怕，反而隨著跌宕起伏的故事，一個個入了迷。
就連林黛玉也是聽得入神，等到盼兒講到故事里那首小詩時，更是讓盼兒暫停，喚紫鵑取來筆墨紙硯，將小詩一句句抄錄下來。
然后就蹙著眉頭評價道：“這首七絕仄起入韻，有著多處出律，而且其中多有雜糅前人詩句，大抵是胡亂湊成。寫這詩的人若是去應(yīng)考，怕是連個秀才都考不上?！?p> 盼兒就笑道：“姑娘你這可就難為人了，我們這些丫鬟哪懂得詩句好壞？只是相比起那些看不懂的詩，這首詩卻是一聽就讓人傷懷?！?p> 林黛玉輕輕點頭：“那也不錯?！?p> 正欲讓盼兒繼續(xù)講下去，整艘船卻在此時輕輕抖顫了幾下。
緊接著，“轟”的一聲巨大撞擊，這艘船好似遭遇到了大河下洶涌暗流襲擊，猛地朝上彈了一彈，劇烈搖晃起來。
林黛玉雖然聰明靈慧，到底是個十歲的小姑娘，又向來身子不好，吃這一嚇，臉色當(dāng)即就有點發(fā)白。
若非紫鵑及時上前扶住她，她恐怕已經(jīng)從座椅上栽倒下去。
“發(fā)生了什么事？”林黛玉問道。
“怎么這么大的響動？我們的船泊在碼頭，莫非是被其它船給撞上了？”紫鵑也是又驚又惱。
忽然外間傳來接連不斷的驚叫聲，匯聚成一片片，越來越響，似乎不單單是船上水手的驚呼，碼頭上的苦力，船工也是紛紛叫嚷起來。
林黛玉等人詫異之中，也是走出雅閣，到了外間探望，瞬間目瞪口呆。
只見大河之內(nèi)長流奔騰，滔浪翻卷，一道道浪花撲騰向天，如龍如蛟。
晶瑩遍灑的水花內(nèi)，卻隱隱約約有著一道優(yōu)美的女子身影漸漸化出。
只是眨眼工夫，那影子就由虛轉(zhuǎn)實，卻是一個著一襲純白宮裙，肌膚雪瑩生光，瞧來不過二八芳華的絕色少女。
見著這神異一幕，泊船上的水手，船客，碼頭上的工人都好似被一只無形大手扼住了喉嚨，瞬間安靜了下來，也不知誰開了個頭，紛紛跪倒在地，俯首叩拜。
水中少女雙眸空靈，其中似乎蘊藏著日月星辰，目光落在了林黛玉身上。
水浪朝著林黛玉所在船只傾瀉過去，也將少女身形帶動，她就踏著驚濤碧浪，每一步邁出，足下水流都是一朵朵蓮花綻開。
呼吸間就抵達近前，水浪向上攀升，也將少女身形緩緩抬起，直到與林黛玉目光平齊。
林黛玉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語言能力，雙手緊緊捏著一方錦帕，抿著沒有多少血色的嘴唇，迎向?qū)Ψ降哪抗狻?p> 只聽那少女道：“我本九天玄女下凡塵，你與我有著仙緣，今特來渡你成仙！來！來！來！”
也未等林黛玉回話，少女玉手一抬，漫天水花激濺，頃刻間就將林黛玉卷入其中，隨之一朵朵蓮花綻放，托著少女飄向了對岸。
直到少女身影徹底消失不見，船上才終于有人反應(yīng)過來，紫鵑滿臉驚慌，急得淚珠兒斷了線般流下，大叫道：“林姑娘！”
同時，其他船上以及碼頭上也是如同炸沸的油鍋，人群中‘九天玄女’之呼聲不絕，人們紛紛叩拜，祈求保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