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叔妤淡淡道:“認識。想知道具體怎么個認識法,自己去查?!?p> 薛雪不言,重新攀附上了太叔妤的肩頭。
過來接他們的青年都出自江湖門派菡萏池,俊朗溫文的一位名喚陵韶,另一位叫做陵邳。
陵韶放下碎銀給攤販老板后,走過來看見,看得出來對薛雪的行為明顯頭疼,欲言又止。
這邊薛雪正攀附上她的肩頭,還不忘甩過去一個冷冷的眼神。
青年見狀嘆口氣,還是過來幫助太叔妤扶穩(wěn)了肩頭,動作既不熱心也不顯得冷淡。
誰知道剛看著站穩(wěn)了,他才一放開手,太叔妤就一個仰天倒——
碰。
一聲悶響,塵土飛揚。
“太、叔、妤!”
太叔妤護著頭頸壓在少年柔韌的身體上面,明顯沒什么損傷,她聞言歪了歪頭,臉上是溫柔得體的歉意,甚至主動伸手拉起了地上暴躁的少年:“抱歉,沒站穩(wěn)?!?p> 薛雪瞇眼,還真估不準她是不是故意。
最后四人到了一個古雅寬敞的宅子。
宅前沒人守著,地理位置也有些偏僻,陵韶走在前面一步推開門,迎面而來就是一只缺胳膊少腿嚎叫著沖過來的瘋物!
陵韶見狀神色不變,輕車熟路地從懷里掏出了一粒紅色的藥丸,劍不開鞘,一個急速的格擋,趁瘋物伸出的爪子被束縛住的瞬間,伸手將藥丸塞進了它的口中。
誰知藥丸一時竟然沒能壓制住,陵韶眼色一暗,隨即抽出長劍,退身豎劈而下——
一分為二。
怪物在地上抽搐幾下,身下浸出一灘暗紅的血跡,徹底不動了。
宅子重歸安靜。這時候從宅子房間各處才陸續(xù)出來了一些瑟縮的子弟,一身和陵韶同款的雪色繡金粉菡萏的背弓服飾,推推攘攘地低頭在陵韶面前站好。
半晌,才有一個佝僂著腰的少年上前一步弱弱開口:“韶師兄,對、對不起,我沒按你的囑咐處理好病疫的尸體,讓它尸變了?!?p> 得到的是一聲譏諷的:“呵?!?p> 這一聲當然是抱著手一臉不爽的薛雪發(fā)出的。
聽到這聲譏笑,那個瑟縮著站出來的少年頓時一張臉漲得通紅,眼角晶瑩,像是隨時都能哭出來的樣子,卻死死咬緊牙冠,沒發(fā)出丁點聲音。
“師弟?!?p> 陵韶很無奈,可輩分擺在這里,不好太作訓誡,只能向前一步走至那個瑟縮欲哭的少年面前,伸手安慰地拍了拍他肩頭。
“沒事。薛師弟向來嘴硬心軟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大家可都還安好?有沒有人受傷?”
少年紅了眼:“沒有?!?p> “呵呵?!?p> “嘴硬心軟”的薛雪又一聲嗤笑,直接轉身就走。
走了幾步卻發(fā)現(xiàn)身后沒有人跟上來,轉頭,就看見太叔妤正笑意溫婉地在和陵韶討價還價,可否舍一兩個子弟陪她說說(套套)話。
陵韶還沒說愿意不愿意。
薛雪已經勾了勾尾指。
隨著時間過去,同生蠱之間的聯(lián)系越發(fā)緊密,太叔妤心上一癢,瞅那邊一眼,一句總結止了和陵韶的話頭:“打擾了?!?p> 說完,又施施然朝著與薛雪相反的方向,去了地上早已碎爛腐壞成了一灘肉泥的尸體那邊,蹲下身,觀察。
南疆異術,名不虛傳啊。
可惜還沒觀察個什么出來,就被陵韶拉開了:“小心?!彼f給太叔妤一瓶藥丸,“除瘴氣的?!?p> 另一邊,一臉不耐的薛雪也走到了,直接搶了陵韶手中的藥丸,然后一粒粒在太叔妤面前碾了個粉碎。
隨即恢復了懶散艷俗的甜膩醬兒的笑意,伸手,從袖子里抽出一段布條,重新去覆蓋了她的眼。
動作粗魯。
陵韶有點不忍,想了想,對太叔妤道:“陵韶恰好會一些糊弄人的玩意兒,你若喜歡,我以后可以教你?!?p> 像是哄小孩子呢又有點許諾的意味。
太叔妤朝他點了點頭,三指寬的雪白布條在夜色里有些晃眼,不過比布條更晃眼的是她接下來的話。
太叔妤就那樣頂著一臉的嫻雅溫淡,好奇地問他:“不知公子可有婚嫁……嘶。”
“哎呀不好意思?!毖ρ┬∧橁帤馍?,將太叔妤拉到身后,小獸護食一般,一向甜絲絲的嗓音結了冰渣子似的,“一時手滑。不過她不喜歡這些沒用的玩意兒。我也不喜歡自己的東西被旁人覬覦,會忍不住撕碎了他!”
太叔妤無視他的怒意。
她看著陵韶,認真說道:“我見你有些眼熟?!?p> 陵韶自然不信,據說他幼時生得玉雪可愛這樣哄騙忽悠著想把他騙走的怪嬸嬸可多了!但口頭上卻還是尷尬而不失禮貌地回應了:“天下之人相似者眾,姑娘一時覺得熟悉也不奇怪?!?p> 宅子雖然半舊,卻很寬敞。
薛雪拉著太叔妤的腕骨,入了宅子就一路深入到了后面的廂房,一手推開房門,另一手就將人推了進去,
他推攮開趕來抵著門不讓關的少女:“只剩一個房間?沒關系。我和姐姐一起睡?!?p> 少女被碰了一鼻子灰仍不死心,死命拍打房門:“薛師兄!薛師兄!薛雪!薛雪!男女三歲不同席,你這是做什么!薛雪!你給我出來!”
“薛雪!”
門猛然打開。
“薛——”
薛則琴剛高興拍開了門,要少年老成地訓導些什么,卻猛然被門內薛雪陰戾不耐煩的眼神將話嚇到了嗓子眼里卡主。
再轉眼一看,少年如常的精致漂亮的眉眼彎彎,又哪里有半點戾氣?
但她仍不敢掉以輕心,一時又不愿意離去,咬牙在那僵持著。
半點不明白,剛剛怎么會覺得菡萏池里公認的棄子很可怕?
為什么?
當然是因為識人不清啊。這樣的問題若要太叔妤來回答就不要太容易。
她摘了眼上的障礙,還未完全康復的眼睛不適應強光,也走到了屋門口。陵冊一看見立馬提醒她:“姑娘,這樣不好?!?p> 很委婉的說法了。
太叔妤聞言笑了,摸了摸少女的頭:“放心,沒事的?!?p> 少女還想說什么,但見太叔妤一臉從容,半點不像是被迫的樣子,又只好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