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栞的一句命令,令得數(shù)十萬匈奴忙碌起來,成噸的鐵礦被丟進火爐。提煉而出的精鐵剛剛取出,便又被反復捶打,爾后再度回爐。錘子敲打鐵器的聲音從未中斷,一時之間,整個單于王城都變得嘈雜不堪。
兩名匈奴艱難地將一堆鐵礦抬向熔爐,步履蹣跚。
其中一名匈奴胳膊不斷顫抖,終于受不得這等超負荷的工作,與另一名匈奴商議妥當,緩緩將懷中鐵礦丟在地上。沉重鐵礦剛剛落地,兩人直接癱軟,大口喘著粗氣。
他們胳膊上的肌肉高高腫起,已然溢出道道殷紅。劇烈的刺痛令得他們頭皮發(fā)麻,卻又不敢多做停歇。
相較于這兩名匈奴的狼狽,李青山一行人的待遇,卻是恨得人牙根癢癢。
只見一張象牙桌案擺在道路中央,各種肉食擺放得琳瑯滿目。一桶牛奶緊挨著桌腿,似乎還能聞到些許淡淡的奶香。
李青山慵懶地掃過這些肉食,只覺肥膩不能下咽。輕抿一口杯中牛奶,那股奶香,竟也令他想要嘔吐。柱子等人也俱都是如此,只淡漠地掃過那些肥膩肉食,全沒有半點食欲。
匈奴們緊盯著那一桌肉食,瞳孔發(fā)綠,不斷吞咽口水。
此時,若能扯下一大塊豬肉,塞進嘴中大口咀嚼,再喝一口牛奶,簡直就是享受…
“嘔…天天吃肉,我特么要吐了…”可李青山只覺惡心難忍,捂著胸口,再不去看那些肥膩的肉食。
匈奴們將這一切盡數(shù)收入眼中,一個個全都紅了眼,憤恨瞪著李青山。
憑什么?憑什么這群王八蛋整日吃肉,他們卻要沒日沒夜地打鐵?
可轉念一想,他們心中的不甘與憤恨,又瞬間泯滅…
人家是萬騎,差點被直接任命為右賢王。你呢?你算個什么東西?人家一句話,就特么足以讓你萬劫不復!就算這個萬騎沒有掌握實權,可那又如何?一句話,照樣特么讓你死得渣都不剩!
李青山根本不理會這些匈奴,站起身,直接將那象牙桌掀翻在地。
“啪啪啪!”
木盤與成塊的豬肉、鴨肉、羊肉、白羆肉、還有一些疑似牛肉的東西掉得滿地都是。
做完這些,李青山再不停留,轉身大咧咧走向自己營帳的方位。柱子等人亦步亦趨,緊緊跟隨。
微風刮過,帶起肉香彌漫。無數(shù)匈奴吞咽著口水,想爭搶滿地的肉食,卻又不敢真的出手。
肉食啊,此時正是非常時期,就算掉在地上,那也是千總以上的將領才有資格吃的。他們若是肆意動手,立刻就要被砍去雙手!
“那些…莫不是奶牛肉?”一名匈奴百總指了指那疑似牛肉的東西,表情古怪。
這名匈奴百總有幸參與過大單于的登基儀式,新任大單于登基之時,曾切下一條奶牛的尾巴,丟進鍋中烹調。煮熟之后,模樣與地上那坨疑似牛肉的東西完全吻合。
此話一出,眾人全都倒吸一口涼氣。
大單于登基,那是何等重要的場合?這等場合尚且只能吃一條奶牛尾巴,他李青山,憑什么拿奶牛肉當飯吃??
他們卻是不知,有十幾頭奶牛,已經(jīng)被某人擼得氣息奄奄,乃至精盡牛亡…
微風刮過,隨著一陣顫抖,眾人覺得一切都變得索然無味。
這是個什么感覺呢?就好像被人喂了滿嘴的蒼蠅。面前似乎浮現(xiàn)出李青山得意的樣子,親切問候道:“好吃嗎?”
蒼天吶,弄死李青山這個臭不要臉的畜生王八蛋吧…
“老子不干了!死外面,從這里跳下去,也不會再搬半塊鐵礦!”一名匈奴突然發(fā)飆,狠狠將手中一塊硬得發(fā)黑、黑里透黃的麥餅甩到地上,厲聲喝罵。
“啪!”
這名匈奴的話音剛剛落下,便有一條長鞭狠狠甩在他的脊背。只聽啪的一聲炸響,匈奴的衣服應聲破裂。脊背之上,瞬間多出一條狹長傷痕。
“我愛搬礦,搬礦使我開心,搬礦使我快樂…”
李青山營帳之中。
錢飄谷優(yōu)雅地坐在床榻之上,兩條修長圓潤的玉腿互相疊放。少女端起一個木質杯子遞到嘴邊,紅唇輕啟喝下稍許,又將之放在地面。
她的傷勢比之以前明顯好了許多,俏臉之上,又多了許些健康的紅潤。錢飄谷低頭,略微打理一下自己的妝容,再度向營帳之外探頭探腦。
她略顯緊張,卻又有些期待。
身處匈奴賊巢的消息,她已盡知。剛開始,她嚇得險些昏厥,整日的提心吊膽,夜不能寐??芍灰吹嚼钋嗌?,心中的恐懼又瞬間煙消云散。
那個毫無形象、粗鄙不堪的少年似乎無所不能。只要有他在,便再無需擔憂任何事物。
營帳的簾子被輕輕掀開,李青山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大踏步走來,一屁股坐在錢飄谷身旁。
“呼…”李青山舒了口氣,緊繃地身體緩緩松懈下來,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眼角。
他故意在人前表現(xiàn)得囂張,不過是在虛張聲勢,以此來掩飾心虛罷了。拓拔栞調了五十名狼王軍前來,名為保護他的安全,實則是在監(jiān)視他。此時,若他表現(xiàn)得有稍許的畏首畏尾,便會令拓拔栞心生疑慮。
這個疑慮,有可能是致命的…
“青山,我…我給你捏捏腿吧?”錢飄谷臉頰微紅,扭捏道。
“不必…”李青山眉頭微蹙,緊閉著雙眸。在少女失望的目光之中,輕搖了搖頭??蛇€不待少女低下腦袋,他又開口道:“嘶…我肩膀酸得緊,你給我捏捏成么?”
“好…”錢飄谷心中竊喜,玉手探出,略顯緊張地在李青山的肩膀之上揉捏起來。
“往左一些,再往左。對對對就是那里,捏!嘶…”李青山被捏得身體一顫,說不出的酸爽。
“青山,你…你當真要為匈奴效力嗎?”錢飄谷遲駐片刻,低聲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們有選擇的話,還是想辦法逃走…”
“噓!”李青山忙是轉身,將錢飄谷的櫻桃小嘴捂住,警惕地掃視一圈。眼見沒人聽到,這才松了口氣,趴到少女耳畔,低聲道:“莫急,我心中已有對策。在匈奴軍中這些時日,萬萬不要胡說,以免惹來殺身之禍!”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