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惡無盡,苦海無邊。
這八個字不只是一句警世恒言,它更是十方絕地——萬惡苦海的真實寫照。
萬物有靈,有靈即有善惡。
傳說,天地初始的第一縷沉濁之氣,落在了神州極西之海的海眼里。
這縷沉濁之氣,在極西之海的海眼里無聲無息的沉寂了無數(shù)歲月。
直到某一天,原本生機盎然的神州極西之海,在一夜之間,突然變成了一方萬物不生的死地、絕地。
從那天開始,天地之間,便有了惡的存在。
神州極西之海,從此也變成了萬靈匆近的一方絕地。
西川候——重穎,他是齊國第一擅守之帥,也是神州第一擅守之帥。
黎明之前的黑暗,最是讓人感到壓抑。
重穎看著腳下的這座鎮(zhèn)海關(guān),心里不禁感慨良多。
五年前,他‘奉旨詐死’之后,便一直秘密駐守在這片毫無生機的荒涼之地。
五年了,他率領(lǐng)七國數(shù)十萬‘已死之人’,在這片緊鄰萬惡苦海的土地上,修筑起了一座可擋百萬強軍的雄關(guān)要塞。
可是,修建起這座堅不可摧的千里雄關(guān),又能做什么呢?
防御來犯之敵?
別開玩笑了,要塞的前面就是萬惡苦海,什么樣的敵人能穿越得了那片萬靈禁絕的海域?
一千八百二十五個晝夜,重穎在每天的日出之前,都會站在要塞的最高處,凝望遠處的萬惡苦海,看潮起潮落,看紅日初升,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看什么。
作為一名生而為戰(zhàn)的軍人,他希望那里能有敵人出現(xiàn)。
可作為一名能防擅守的將領(lǐng),重穎又不希望那里會有敵人出現(xiàn)。
因為,能跨越萬惡苦海而來的敵人,必然是人力難敵的存在。
…………………………
重穎又站在了要塞的最高處,遠處的萬惡苦海,依然如故。
唉,真不知道這樣平淡枯寂的日子,什么時候才能結(jié)束???
不對!
重穎突然發(fā)現(xiàn),今天的萬惡苦海和往日大有不同!
沒有怨魂戾煞的哀號之聲!
“鳴鐘九響、擊鼓聚將、全關(guān)預(yù)警!快、快、快!”
不用身旁的親兵傳訊,武道修為已經(jīng)超凡入圣的西川候重穎,以武道真元凝聲傳令,整個要塞,在重穎候爺焦燥急切的吼聲中,動了起來。
從發(fā)現(xiàn)萬惡苦海的異常開始,重穎的情緒就一直處在一種難言的興奮中。
不止是重穎,這座要塞里的每一員兵將,此時此刻都亢奮的有些異常。
五年了,他們這些神州七國中,最最精銳的百戰(zhàn)強軍,窩在這處渺無人煙之地,整整五年了。
沒有戰(zhàn)斗、沒有敵人、沒有目標;
只有日復(fù)一日的枯燥操訓(xùn)、只有不能使出全力,以免誤傷同袍的軍演對練。
這樣的日子,對這些百戰(zhàn)強軍來說,就是煎熬、就是折磨、就是最殘忍的酷刑!
能跨越萬惡苦海而來的敵人,有九成九的可能,是那種人力所不能敗的強敵,可那又如何?
為軍守土責(zé)所在,沙場百戰(zhàn)唯一死。
……………………………………
一隊隊的士卒,在各自主將的率領(lǐng)下,迅捷有序的出現(xiàn)在了各自的戰(zhàn)斗位置上。
一架架篆刻著玄奧符箓,指向遠處萬惡苦海的巨弩,被扯下了遮掩防潮的油布。
一箱箱的破甲箭、破法箭、爆焰箭、寒冰箭、淤泥箭……被軍中力士,搬上了城頭。
一面面一丈高的厚甲盾、破法盾、辟邪盾……在城頭上被豎了起來。
從重穎傳音示警開始,僅僅只有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整座要塞便完成了備戰(zhàn)。
數(shù)千名一品天人境的玄門大能,秘密聚集在了要塞的某處據(jù)點,
只要他們收到了重穎的傳訊,便會立刻以玄法啟動那些從要塞一直布設(shè)到萬惡苦海邊界的數(shù)百座法陣、符陣,讓來犯之敵,全軍覆沒。
萬事俱備,只待來敵。
………………………………
對于重穎和要塞中的七十萬兵將來說,現(xiàn)在的每一次呼吸,都是最漫長的等待。
姍姍來遲的朝陽,終于露了一個額角在漆黑的海平面上,
和朝陽一起到來的還有源源不絕的雙翼巨龍、元素巨人、妖獸、鬼兵……
這些神州千年之敵,是如何安然無事的跨越萬惡苦海而來?
此時此刻,已經(jīng)沒有人去深究這個問題了。
來敵即戰(zhàn)!
對于軍人來說,戰(zhàn)爭就是如此的簡單純粹。
……………………………………
知已知彼,方能百戰(zhàn)不殆。
敵人剛剛沖出萬惡苦海的邊界,重穎便以秘法傳訊玄門首領(lǐng),讓他們發(fā)動了三座符陣。
在開戰(zhàn)之初,就把這些由無數(shù)天才地寶和奇珍異物所布設(shè)的符陣,用來重創(chuàng)敵人的先頭部隊,看似‘殺雞用上了宰牛刀’浪費了寶貴的戰(zhàn)略資源。
但實際上,這才是最穩(wěn)妥正確的選擇。
因為,神州對于這些敵人的了解,只局限于從一千年前的史書記載。
一千年過去了,這些神州千年之敵,是不是依然如故,沒有人知道。
重穎的家鄉(xiāng)有句諺語——要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就得親自嘗一嘗。
烈火陣、鎮(zhèn)邪陣、萬刀陣,
這三座大陣,分別以熔金化石的極炎火、鎮(zhèn)妖伏鬼的神州正氣、能一刀透甲三千副的金銳之刀,為陣眼。
用現(xiàn)代網(wǎng)游的專業(yè)名詞來說,這三座大陣,恰好能試探出這些來犯之敵的物防、魔防、抗性,這三大主屬性的深淺。
能穿越萬惡苦海而無傷無患,這些來犯之敵,絕非易與之輩,
三座屠二品宗師易如翻掌,可重傷一品大能的符陣,并沒有對他們造成多大的傷害。
能瞬間將金鐵熔化的烈焰,剛一發(fā)動,就被敵陣中那些身高十丈的火焰巨人給吞噬吸收到了體內(nèi)。
縱使是千年的大妖和鬼王遇上,也唯有束手被鎮(zhèn)、寸步難行的神州正氣,只是讓敵陣中的那些妖鬼,在行進速度上,略有延遲。
在來犯之敵中,有些元素巨人、雙翼飛龍和人族的行進速度,也下降了不少。
重穎猜測,這些家伙要么是妖鬼化形所扮,要么就是修習(xí)了妖鬼兩族的功法,體內(nèi)的本源之力,變成了和妖鬼兩族一樣的陰邪屬性。
如果不是提前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異狀,等到正面交戰(zhàn)之時,要塞這邊,一定會被這些擅長突襲的家伙,打個措手不及。
萬刀陣,有萬刀藏于其中,陣眼中的九十九把金刀,能透甲三千。其余陣刀,亦能透甲五百。
讓人意外的是,這座并沒有被寄予多少厚望的萬刀陣,竟然是三座大陣里,傷敵最多的一座。
可惜,敵陣中的有五頭黑色巨龍反應(yīng)及時,在萬刀陣剛造成大面積殺傷時,就釋放出了他們各自的本命龍焰,摧毀了擅攻不擅守的萬刀陣。
雖然這些來犯之敵,在幾個呼吸的時間里,就徹底摧毀了三座大陣。但作為久經(jīng)戰(zhàn)陣的重穎,還是觀察到了許多重要的信息。
重穎根據(jù)自己觀察到的信息,推斷出了一件事,那就是——此戰(zhàn)必敗,在太陽落山之前,要塞必會失守。
……………………
晚霞,染紅了天空。
從軍三十年,守御無敗的西川候重穎,率七十萬百戰(zhàn)強軍,駐守千里雄關(guān),
在兵精糧足、物資充沛,并且還有三千玄門一品大能相助的情況下,竟然在一日之內(nèi),戰(zhàn)損二十萬,被敵人攻破了駐防要塞。
最終,重穎帶著五十萬大軍,井然有序的撤離了要塞。
擅守之人,必然擅算。
神州第一擅守之帥,西川候重穎根本不在乎這個虛名,
用一個虛名,換五十萬兵將的性命、換數(shù)千玄門一品大能的性命、換一位‘超凡之上’至尊強者的性命?
這樣賠本賺吆喝的買賣,就算是在夢里,重穎也絕不會做的。
所以,在堅守到太陽即將落山的時候,已經(jīng)大致摸清了神域聯(lián)軍的虛實之后,重穎就十分果斷的棄關(guān)退兵了。
……………………
神域先鋒軍的統(tǒng)帥、黃金龍族的太子——傲強,展翼懸停在已經(jīng)成為了一片廢墟的要塞上。
傲強望著那些還在他視線之內(nèi)的神州退軍,它金色的瞳孔里,閃爍著嗜血的光芒。
這場戰(zhàn)斗,表面上看,是神域聯(lián)軍大勝。
可實際上,卻并沒有達到諸神的預(yù)期。
神域三大神族,已經(jīng)預(yù)估到了神州人族,會在萬惡苦海布設(shè)駐防。
所以,龍神帝主才會把龍族戰(zhàn)神傲強派來作先鋒軍的統(tǒng)帥。
這支先鋒軍中所有兵將,全部都是神域三大神族中的精銳。
本應(yīng)該在中午之前就結(jié)束的戰(zhàn)斗,愣是被拖到了太陽將近落山之時才結(jié)束。
如果不是神州守軍,主動用符陣自毀要塞的話,這場戰(zhàn)斗極有可能會再拖上三天三夜。
“哼!”
傲強知道,神州守軍炸毀這座要塞,是不想讓神域聯(lián)軍,有可以駐守、修整、待援的要塞。
傲強記得白祖曾經(jīng)說過“用已知的知識,去解釋未知的事物,便是愚蠢。”
這些愚蠢的神州守軍,他們根本不知道,戰(zhàn)無不勝的神域聯(lián)軍是不需要駐守和修整的。
放你們撤走,是我龍族第一智者——白祖的誅心之計。
接下來,就由我傲強來讓你們感受一下什么叫作絕望吧。
雖然這一戰(zhàn),神域聯(lián)軍大勝,可是龍族戰(zhàn)神傲強的心里,還是有一些遺憾。
它一直想把在第一次神戰(zhàn)爆發(fā)前,就遁世隱匿的神州龍族給斬盡殺絕。
因為,傲強覺得那些神州龍族,身為至尊祖龍的后裔,竟然用‘敖’這個代表著散漫游逸的閑字為姓,丟盡了龍族的尊嚴,這些龍族之恥,罪該萬死!
在重穎棄守要塞,率軍撤離的時候,神州七國的七位大帝,也在同一時間都收到了重穎用秘法傳來的訊息——神域聯(lián)軍跨越萬惡苦海來襲、千里雄關(guān)已毀。
第二次千年之戰(zhàn)的帷幕,緩緩升起。
…………………………
早在千年之前,神州七國就已經(jīng)開始為第二次千年之戰(zhàn)做準備了。
在神州邊境,有三十六道為千年之戰(zhàn)所設(shè)的堅固防線。
駐守在第一道神州防線上的主帥,就是大名鼎鼎的秦國殺神——武安公白啟。
在白啟率軍進駐這道神州防線的第一天,他就為自己寫下了遺書,發(fā)誓與麾下二十萬大秦武卒,與第一道神州防線,共存亡。
白啟在遺書中寫道;這場千年之戰(zhàn),不是義氣之爭,也不是利益之戰(zhàn),它是一場決定神州未來的決死之戰(zhàn)。
“愿以我血醒神州!”
這是武安公白啟,在他五十三歲壽誕那天,說的最后一句話,也是他在這人世間的最后一聲怒吼。
此言過后,武安公白啟與他身邊僅剩的八百大秦武卒,將埋藏在主帥大帳之下的滅絕符陣啟動,與三千神域之敵,同歸于盡。
大秦殺神白啟和二十萬大秦武卒的性命,雖然只換到了神域聯(lián)軍不到兩萬的戰(zhàn)損。
但此役過后,卻使神州大地之上,再無有識之士,發(fā)出僥幸之聲。
神州上下,眾志成城、同仇敵愾。
……………………
以神州七帝為首的神州超凡戰(zhàn)力,被神域十二主神,給牽制在了某處神秘戰(zhàn)場。
雙方雖然都少了超凡戰(zhàn)力助戰(zhàn),可神域三族的一品高手,無論是在數(shù)量,還是在個人實力上,都比神州強了最少三成。
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神域聯(lián)軍一口氣攻下了神州二十一道防線,
神州邊境三十六道防線,僅余十五。
落日的余暉,灑在了巨靈城的城頭,在如血的殘陽中,巨靈城就像一名被鮮血染紅了征袍的勇士。
城頭上的巨靈族戰(zhàn)士,望著如潮水一樣退去的神域之敵,不禁心頭一松。
這些英勇擅戰(zhàn)的巨靈族戰(zhàn)士,有生以來第一次產(chǎn)生了厭戰(zhàn)的情緒。
三天前,從黎明的第一縷曙光,照射在巨靈城的城墻上開始,神域就一直在攻城,不停不休的攻城,
整整三天三夜的時間里,巨靈族的戰(zhàn)士,一直都在不停的戰(zhàn)斗。
他們沒有時間吃飯,沒有時間喝水,甚至連停下來,安安穩(wěn)穩(wěn)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因為,他們已經(jīng)是整個巨靈城里,最后一支的可戰(zhàn)之兵了。
巨靈城是目前唯一沒有被神域一天就攻破的神州防線,它就像遠古傳說中的巨靈戰(zhàn)將一樣,用偉岸的身軀,擋住了神域的狂潮怒浪。
奈何人力終有盡時,巨靈族的戰(zhàn)士,無論是體能還是精神,都已經(jīng)到了極限。
被二十萬神域大軍圍困的巨靈城,最多只能勉強支撐到明天中午。
……………………
午夜時分,巨靈族的族長巨靈,獨自走進了巨靈城主府的一間密室。
一個身穿寬大兜帽黑袍的神秘人,早已在密室中,恭候巨靈多時。
已經(jīng)年逾六十的巨靈,身姿依舊挺拔,肌肉依舊強壯,即便是巨靈族中最強壯的戰(zhàn)士,與之相比,也多有不如。
沒有桌椅、沒有柜架,除了墻壁上鑲嵌的五顆夜明珠之外,整個密室沒有任何擺設(shè),空空如野。
巨靈一直沒有說話。他甚至連看都看一眼那個黑袍人。
無奈、不甘、哀傷、痛苦、在巨靈的眼里,有許多復(fù)雜的情緒深藏其中。從他緊皺的眉頭中,可以看出,這位巨靈族的族長,此刻正陷入到某種極至的糾結(jié)中。
“還有多久?”巨靈的嗓音蒼老而又沙啞。
“明日黎明。”黑袍人的聲音低沉而具有穿透力,只是短短四個字,就讓巨靈強壯的身軀為之一震。
“如果我不把它還給你呢?”巨靈在‘還’字上咬了重音,這代表他承認自己手中的某個東西,是屬于這個黑袍人的。
“哦。”
黑袍人的回答很簡單,只有一個哦字。那語氣就像有人告訴你1+1=2,然后你隨口回復(fù)他說“我知道了”一樣。
“這世上就沒有什么能讓你在意的事情嗎?”巨靈對這個黑袍人很熟悉,熟悉到他了解這個黑袍人從出生到現(xiàn)在,所經(jīng)歷的一切。
“我在意這世上的一切。所以,無論你還與不還,明日黎明,我都會去做我該做的事情?!焙谂廴说穆曇粢琅f低沉。
“那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把它還給你,我巨靈一族從此以后,就會世世代代遭受命不過四十的詛咒?”
“而且,就算我把它還給你了,憑你一人之力就能拯救神州嗎?”
巨靈的聲音時高時低,這代表他的情緒,很不穩(wěn)定。
“有得必有失,這世間根本沒有完美無缺之事。四十年龍精虎猛,一百年朽木枯枝。你選哪個?我要走了,離天亮沒幾個時辰了。我還要和幾個朋友去告?zhèn)€別?!?p> 黑袍人的身子,就好像有人用橡皮擦把他的身子一點點擦掉一樣,由下至上,慢慢消失。
“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憑你一人之力,能拯救神州嗎?”巨靈看著黑袍人逐漸消失的身體,急切的問道。
“當然……不能,一千年前,巨靈族教會了我明知不可為而為,作為學(xué)費,我把它借給了巨靈族的第九代族長。現(xiàn)在,到了我學(xué)以致用的時候了?!?p> 明知不可為而為?巨靈陷入了沉思,這七個字是巨靈族的族訓(xùn),每一個巨靈族人在成年禮時,族長都會把這句族訓(xùn)讓他們重復(fù)九遍。
“還給你!明日黎明,我與你里應(yīng)外合?!本揿`抬手一揚,將一物打向了黑袍人,此時的黑袍人,腰部以下,已經(jīng)全部消失無蹤了。
“好?!焙谂廴擞糜沂纸幼×四羌揪蛯儆谒臇|西。
“我怎么不知道,你還有朋友?”巨靈對這個黑袍人太熟悉了。
“每個人都有秘密。比如你的私房錢就藏在……”
“快滾、快滾?!?p> 巨靈終于知道妻子總能找到他私房錢的原因了,原來是黑袍人告的密啊。
……………………
從第二天開始,神州大地吹響了反攻的號角。
無數(shù)名不見經(jīng)傳的強者,如雨后春筍一樣憑空冒了出來。
神州和神域打了整整十年,這場千年之戰(zhàn)的勝利果實,最終落到了神州囊中。
第二次千年之戰(zhàn)結(jié)束后,神州七大帝君,在神州邊境布下了七處神州結(jié)界。
就算是神域超凡入圣的強者,甚至是超凡之上的十二主神,想要越過神州結(jié)界,進入到神州之內(nèi),也會付出難以想像的代價。
…………………………
時光荏苒,歲月如棱。
第二次千年之戰(zhàn),已經(jīng)過去了五百年之久。
曾經(jīng)的神州七國,都已分崩離析,不復(fù)存在。
神州人族對五百年前的那場千年之戰(zhàn),早已淡忘。
某座殘破孤伶的道觀里,一個年近半百的老道士,突然明悟玄門妙法。
一時間,天地變色,電閃雷鳴。
風(fēng)雨過后,有七色彩虹,倒掛于天際,那位須發(fā)皆白的張姓老道士,已然返老還童成了一個仙風(fēng)道骨的俊朗青年。
…………………………
某個不知名的小鎮(zhèn)里,兩個學(xué)徒六年,卻連一把像樣的農(nóng)具都打不出來的小鐵匠,突然福至心靈,彼此互視一眼之后,便二話不說,各自開了一爐鑄火。
鐵匠鋪的老師傅,在晚上回到店里之后,看到這兩個笨小子竟然敢私自開爐,氣得挽起袖子就要把這兩個呆蠢愚笨的不肖弟子暴揍一頓。
可老師傅定睛細看之后,卻發(fā)現(xiàn)這兩個笨徒弟鼓風(fēng)催火的手法,竟比他高出了不知道千百倍。
一輩子醉心于鑄造之術(shù)的老師傅,再也顧不上訓(xùn)誡徒弟了,
面前這兩個小子,光是憑這一手鼓風(fēng)催火的手法,就可以當他師傅的師傅了。
自己有生之年,能看到如此神技,又豈有主動打斷的道理。
七天之后,兩道鋒銳凜然的劍氣,沖天而起,天下有名無名之劍,盡皆發(fā)出了或欲臣服、或欲爭鋒的錚鳴之聲。
老師傅望著那兩柄劍身上各自刻著昊黑、畝青二字的絕世神劍,心里既是懊惱,又是開心的想道“吳黑、苗青,你們兩個笨小子又把自己的名字給寫錯了?!?p> ………………………………
一代新人換舊人,各領(lǐng)風(fēng)騷數(shù)百年。
神州第一強者——呂洞泫
這位被神州所有生靈一致公認為‘劍道、玄法’第一人的呂祖洞玄,以秘法推算出,縱使有上古神州七大帝所布下的神州結(jié)界,在五百年后,第三次千年之戰(zhàn),也一定會再次爆發(fā)。
呂祖有如此推斷,是因為他是五百年來,唯一一個不受神州結(jié)界所阻,能夠從神州邊境,進入到域外神域領(lǐng)土之內(nèi)的神州人族。
進入神域后的呂洞泫,把神域攪了個天翻地覆,神域的十二主神,卻一直隱藏不出,沒有現(xiàn)身。
從神域歸來后的呂洞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他座下的幾名得意弟子,召到了身邊。
“……五百年后,神域必會卷土重來?!?p> “我要閉關(guān)三年,三年之后,我會借法開輪回,劍掃黃泉路。助你們帶著修為、根骨、記憶,轉(zhuǎn)世到五百年后?!?p> ……………………
在呂祖閉關(guān)的這三年里,神州大地出現(xiàn)了一個極其厲害的神秘殺手——斬神。
說他厲害,是因為他在神州第一強國——伊藍帝國的深宮大內(nèi),一劍殺掉了太子帝師——大儒白虹,并全身而退。
說他神秘,是因為他在這三年里,出手百余次,被他一劍奪去性命的有百姓奴仆、武道宗師、玄門大能、王候?qū)⑾?、妖靈鬼怪。
沒人知道他為何而出手取人性命,也沒人知道他為何名叫斬神。
雖然這個斬神在活躍了三年之后,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但天下的殺手,都把斬神視為偶象,久而久之,斬神竟然被天下的殺手,推選為殺手行當里的中興之祖。
后世的殺手,每次出手之前,都會在心里默默拜祭斬神。
在斬神從伊藍帝國的深宮大內(nèi),全身而退之后,與白虹大儒師徒情深的伊藍帝國太子曾猜測斬神的真實身份,就是神州劍道第一人的呂洞泫。
他給出的理由是,天下用劍之人,屬呂洞泫最厲害。
對于這個九歲稚子的推測,無論是伊藍國的皇帝,還是白虹大儒的弟子親朋,都只當做了童言無忌之語。
因為,呂祖不只武道、玄法為神州第一,他的人品德行,更是無可挑剔。
而且,呂祖之傲,古今難尋。就算他真要動手殺人,也不會藏頭露尾的隱藏相貌和身份。
童言無忌,童言最真。
普天之下,唯一一個猜中斬神真正身份的人,就是這位年僅九歲的伊藍國太子。
……………………
公主墳,是古齊皇陵遺址。
傳說安葬在此處的信德貞烈長公主,雖是古齊公主,卻并非齊帝所出。
實際上,這位齊國長公主乃是古秦大帝最疼愛的長女贏龍庭。
她與齊國二皇子,早有婚約。
秦掃六合而伐齊,贏龍庭單騎赴齊,覆行與齊國二皇子的婚約。
可惜紅顏命薄,她還未入齊境,齊國的二皇子便被秦國大將斬于陣前。
贏龍庭守信入齊,并言“生是秦國女,死為齊國婦?!?p> 秦帝大怒,下旨傳昭天下;削其爵位,除其秦籍,凡秦軍將士,于陣前斃贏龍庭性命者,賞萬金,賜伯爵,世襲九代。
剛逢喪子之痛的齊帝聞知此事后,既感于贏龍庭之信,也為了打臉秦帝,亦傳旨昭告天下;
封贏龍庭為大齊信德貞烈長公主,有對長公主言語不敬者,蒯雙足,流配三千里。有對長公主行指冒犯者,腰斬,誅三族。有對長公主兵戈相向者,車裂,誅十族。
贏龍庭明白齊帝此舉,只是為了羞辱自己的父皇,
所以,她并沒有赴齊都授封,而是身穿秦國獨有的黑色嫁裙,于齊國二皇子喪命之地,自搭嫁臺,引火而焚。
生是秦國女,
死為齊國婦。
今生未逢君,
來世續(xù)此情。
贏龍庭葬身火海之時,天地變色,日月無光,陰風(fēng)陣陣,鬼霧凄凄。
喪命于此處戰(zhàn)場上的秦齊兩國二十萬兵將戰(zhàn)魂,被長公主的仁信大德所感化,戾氣全消,業(yè)障盡除。
二十萬鬼兵鬼將,有半數(shù)轉(zhuǎn)世投胎,入了輪回。
另有半數(shù),則在長公主葬身之處,以陰法鬼力,修筑了一座巨型地宮,并將長公主火化之地的那片焦土,移入地宮深處。
秦齊二帝,聞知此事后,亦各有感慨。
無巧不成書,這兩位皇帝陛下,竟不謀而合的為那座地宮取了一個相同的名字——公主墳。
……………………
日月穿棱,若白駒過隙,忽然而至。
三年的時間,一轉(zhuǎn)眼就過去了。
呂洞泫和他座下的弟子們,在公主墳的曠野上,燃香三炷,祭拜了那位有信之女后,便擬星辰之位,各自站好。
“太上臺星,應(yīng)變無停,驅(qū)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凈,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傾?!?p> “丹朱口神,吐穢除氛,舌神正倫,通命養(yǎng)神,羅千齒神,卻邪衛(wèi)真,喉神虎賁,氣神引津,心神丹元,令我通真,思神煉液,道氣長存?!?p> “靈寶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臟玄冥,青龍白虎,隊仗紛紜,朱雀玄武,侍衛(wèi)身形?!?p>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靈寶符命,普告九天……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按行五岳八海知聞……兇穢消散道炁長存?!?p> 呂洞泫披發(fā)赤足,手執(zhí)道劍澄清明,腳踏罡步,以本命道元為引,口誦《太上凈心神咒》《太上凈口神咒》《太上凈身神咒》《太上凈天地神咒》為座下弟子安魂定魄,固神正元。
北斗七元,神氣統(tǒng)天。
天罡大圣,威光萬千。
上天下地,斷絕邪源。
乘云而升,來降壇前。
降臨真氣,穿水入煙。
傳之三界,萬法擎拳。
開天辟地,回死登仙。
呂洞泫的為人有兩大特點,一是傲,二是狠。對敵狠,對自己更狠,他最后誦出的竟是玄門禁咒《北斗逆神咒》
呂洞泫每誦出一句咒語,面上七孔,便有一孔流出鮮血,七句《北斗逆神咒》念誦完畢之后,呂洞泫的臉上,已是七孔流血,猙獰凄厲。
呂洞泫的弟子,雖然各自閉目守心,看不到師父的樣子,但師徒聯(lián)心,師父受難,幾個弟子亦同時心有所感,個個眉頭緊皺,面色凝重。
若不是對師父有著絕對的信心,若不是師父之前嚴厲警告,讓他們不可分心,這幾名弟子此時恐怕已經(jīng)守不住心神了。
“今有呂洞泫為神州延續(xù),借萬法以開輪回,送座下弟子以全法、全靈、全知之身,轉(zhuǎn)世輪回到五百年后,背逆天道,為法不容,為情有恕。一切因果,由呂洞泫一人承擔(dān)。呂洞泫愿受無量劫難,雖死無悔、雖滅無怨?!?p> 烏云壓頂,狂風(fēng)呼號,
天雷滾滾,電蛇流竄,
地龍翻身,巖漿沸騰,
公主墳的曠野上,一副末日降臨的景象。
呂洞泫左手執(zhí)劍澄清明,右手持劍鞘何辭死,清瘦的身形,就好像一顆鋼釘一樣,牢牢釘在了狂風(fēng)烈火,電閃雷鳴之中。
“開!”
隨著呂洞泫的一聲暴喝,神州大地上所有的儒、道、釋、武、兵、匠等各宗各派的修行之人,在一炷香的時間里,盡皆法力全失。
呂洞泫集神州萬法之力,一劍開啟輪回門,輪回門一開,有億萬陰間惡鬼欲沖入人間,逃脫輪回罪罰之苦。
“退!”
呂洞泫再出一劍,煌煌劍氣,攜凜凜浩然之威,以霸道凌厲劍意,將億萬惡鬼逼回到輪回路上。
“讓!”
呂洞泫第三劍出,劍鞘何辭死以一往無回之勢,劃出第三道劍意,在擁堵著億萬惡鬼的黃泉路上,開出了一條六尺寬的大路。
“爾等現(xiàn)在不走,還待何時。”
呂洞泫深深望了一眼身旁這幾個與他相伴至少二十年的親傳弟子,幾名弟子,眼眶通紅,伏身欲拜。
“休要做小兒女姿態(tài),速速上路?!?p> 呂洞泫再次喝止了幾名親傳弟子,不是他無情冷血,而是這輪回路,縱是他借天下萬法,亦只能開啟一炷香的時間,實在是耽擱不得。
幾位親傳弟子亦知時間緊迫,齊齊對著呂洞泫躬身一拜之后,便二話不說,縱身一躍,踏上了去往五百年后的輪回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