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jīng)黑透了,唯一的光源,就是夜幕下那輪皓潔的明月,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沒有了燈光的城市在暗中默然佇立,處處透著蕭瑟和令人神經(jīng)緊繃的詭譎。
幽暗的角落里,一些黑影竄動著,劃破凝重的黑暗,在這個剛剛迎來末日的世界里,帶著各自的目的,悄然前行。
位于市中心的這家三甲醫(yī)院門口,此刻似乎很是熱鬧。
一輛摩托車左搖右晃,走著s形曲線妖嬈地前行著。
開車的男孩唇紅齒白,最多也就十六七歲的模樣,個高腿長,長得非常清秀。
只聽他“唉?”了一聲,歪著腦袋沖后面的人說道,“好像不是棄種啊?!?p> 他身后的大塊頭長相粗曠,肌肉發(fā)達(dá),體型宛若一座小山,被他無奈地擠在摩托車狹小的后座上面。
“好像真的不是唉——”那個大塊頭點點頭,聲音柔和極了,下一秒,兩個人同時大驚失色,沖前面喊起來,“讓開!讓開!快讓開!”
唐逆微微一側(cè)身,面無表情地看著失控的摩托,從自己面前經(jīng)過。
“這玩意兒怎么?!弊詈笠粋€啊字,被摩托車砰然倒地的聲音蓋住了。
“啊——”
摩托車的輪子懸在空中,還在無力地轉(zhuǎn)圈,少年掙扎著從地上坐起來,推了推面前的大塊頭,“哎,你壓到我的腿了?!?p> 他左腳起立,試著將自己的右腳從同伴身下拔出來,隨著右腿被他像拉彈簧一般越拉越長,只聽啵一聲,他又被自己的右腳彈到,一屁股坐回到了地上。
“……”
唐逆一臉不可思議,好在今天經(jīng)歷的一切,已經(jīng)給了她充足的心理準(zhǔn)備,所以很快便恢復(fù)一臉的淡定從容。
妥妥見過大世面的樣子。
大塊頭站起來,伸手把少年拉起來之后,低頭仔細(xì)拍打身上的衣服。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唐逆,單腳跳到她的面前,被拉長的右腿還沒有恢復(fù)到正常長短,軟趴趴地拖在地上,他朝唐逆伸出一只手,露出自己兩顆明媚的小虎牙,“你好啊,我叫惟肖,真是不好意思,剛剛把你——”
他看看唐逆身上的血跡,忽然長長地“噢!”了一聲,指著醫(yī)院大樓驚喜萬分,“你是剛從這里面出來是不是?”
還沒等唐逆回話,他扭頭看向大塊頭,得意地拍了拍胸脯,“我說吧,先到醫(yī)院、學(xué)校這種地方來,肯定沒錯!”
月光下,大塊頭已經(jīng)拍干凈了身上的灰塵,正抱著雙臂看著他倆,聞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這個姿勢,配上這副表情,明明是個一米九以上的壯漢,怎么卻讓人覺得——娘娘的?
不知道為什么,看著他,悠悠的臉一直在腦中浮現(xiàn),唐逆皺了皺眉頭,不想再和這兩個怪人啰嗦,甩下一句“別跟著我!”,轉(zhuǎn)身就跑。
“別跑啊,我們沒有惡意的,”惟肖看到唐逆就這樣跑了,趕緊追上去,大塊頭跟在他的后面,三個人就像晨練似的,在醫(yī)院前的廣場上跑起來,“既然你剛從里面出來,短時間內(nèi)也進不了別的房間,不如大家一起坐下來聊聊,順便給我們透露一點點信息唄?”
房間?唐逆有些錯愕,完全不懂他的意思。
惟肖湊過來,眼神中充滿期待,“里面都有些什么呀?”
“我還有別的事情?!碧颇婕涌炷_步,想要甩開他們,她雖然不知道,這兩個人為什么這么想要進去,但還是忍不住叮囑了一句,“那里面很奇怪,你們還是不要進去了?!?p> 惟肖和大塊頭驚奇地對視一眼。
“你是這個世界的人?”他們異口同聲地喊道。
唐逆一個踉蹌,心里頭頓時叮零哐啷,被這句話一下子砸碎了之前所有的認(rèn)知。
妥妥沒見過什么世面的樣子。
“你好厲害啊,”惟肖跟著停下腳步,眼睛里面流露出幾分崇拜,“才進化幾個小時,就能從等級這么高的房間里成功出來!”
又是房間,他們管這么大的醫(yī)院叫房間?
“哥哥,她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贝髩K頭看著惟肖,擔(dān)憂地說道。
唐逆循著聲音看過去,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是那個大塊頭在說話。
......怎么這個人的聲音,竟然這么軟萌軟萌噠?
唐逆還在懷疑自己的耳朵,大塊頭看向她,又說話了,“這個世界現(xiàn)在到處是變異后的棄種,姐姐還是不要在外面亂跑,趕緊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吧?!?p> 看到唐逆驚訝的目光,惟肖早就習(xí)慣了,大剌剌地走到大塊頭旁邊站好,“忘了和你介紹,這是我的妹妹,惟妙?!?p> “……?”下眼皮的肉,止不住地抖。
那個惟肖,看上去也就十六、七歲的模樣,他身邊這個滿臉粗曠的壯漢,是他的,妹妹?
唐逆特別佩服自己,居然忍住了滿肚子的疑惑,硬是收起眼中的錯愕,然后看著惟肖,指了指黑暗中,再次恢復(fù)燈火敞亮的醫(yī)院大樓。
“你剛剛說,想知道那里面的信息?”
惟妙、惟肖興奮地雙手捧胸,點頭如搗蒜。
唐逆呼出一口氣,點了點頭,“可以,但是你要先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p> 這一整天,她的腦中接收了太多訊息,實在需要人替自己梳理一番,她看著那兄妹倆,直覺告訴自己他們并沒有惡意,目前來看,是最好的選擇。
“沒問題!”惟肖叉著腰,露出兩顆小虎牙。
……
十分鐘后,他們?nèi)藖淼郊t浦區(qū)第三中心小學(xué)的門口。
學(xué)校門口的臺階上三三兩兩倒著幾具尸體,全都是暴斃而亡,渾身皮膚褪盡,血淋淋的只剩下脂肪和肉掛在骨頭上,有一具尸體趴在門前的雕塑上,還保持著手向上指的姿勢。
唐逆看了看手表,剛過七點。
距離太陽風(fēng)暴爆發(fā),已經(jīng)過去將近十二個小時了。
“早說嘛,原來你是想來這兒啊,”惟肖和惟妙站在唐逆身后,惟肖叉著腰,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顯然他的體能并沒有惟妙和唐逆好,“我們剛剛已經(jīng)來過了啊,里面的人——”
他接下去的話,被惟妙打斷了。
“說不定有我們沒發(fā)現(xiàn)的進化人?!蔽┟顪厝岬卣f道,朝哥哥輕輕搖了搖頭。
“沒錯沒錯?!蔽┬し磻?yīng)過來,趕緊附和。
唐逆答應(yīng)告訴他們醫(yī)院里發(fā)生的事情,但這之前,要先陪她去找一個人。
這時,唐逆已經(jīng)走到保安室,拿了一把手電筒出來,默默地看了惟妙、惟肖一眼,轉(zhuǎn)身率先踏上了臺階。
站在學(xué)校大樓門前,唐逆深吸一口氣,按亮了手電筒。
雖然已經(jīng)做了心理準(zhǔn)備,但眼前的場景還是讓她的心一沉。
風(fēng)暴爆發(fā)的時候,應(yīng)該正好是學(xué)生們早間晨讀的時間,走廊里只有幾個遲到的學(xué)生,小小的背上還掛著書包,靜靜地躺在地上,空氣靜默無聲,飄蕩著濃重的血腥味。
唐逆上前一步,鞋子踩到地上已經(jīng)發(fā)黑的血泊,發(fā)出響亮的嘎吱聲。
惟妙和惟肖跟在唐逆后面,看著她微微顫動的背影,有些擔(dān)憂地對視一眼,緊接著,兩人眼角的身影向前一竄,徑直朝樓梯上沖去。
手電筒的光在奔跑中劇烈地晃動,刺眼的白光照亮每一間教室的窗戶,掃過上面密密麻麻令人毛骨悚然的血手印。
教室里人影重重,卻唯獨沒有半點生機。
唐逆一路沖到三年二班門口,看著緊閉的教室門,感到自己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著。
胰島素在口袋里面,隔著衣服,緊緊貼著唐逆的身體。
她抓住門把手,轉(zhuǎn)動了一下,只聽咯吱一聲,這聲音劃破寂靜,在幽暗的走廊里顯得份外刺眼。
門開了。
唐逆看到里面的情景,頓時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