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書院內(nèi)如今人心惶惶,都傳說張院長的病怕是好不了了。
院長病了一月有余,總是高燒不退,面色漲紅,說來也奇怪,請來的郎中都看不出到底是什么病,只能說積郁于心,還得自己開解,開了幾劑湯藥也就那么回事,無論怎么喝,都不見好,院長的癥狀還是吃不下飯,吃什么吐什么,形銷骨立,據(jù)說這段時日只能靠人參湯吊著命。
這天小廝興沖沖地跑進(jìn)張可欣的臥室,手里還抱著個大盒子。
“院長,您看,是林夫人送來的?!?p> 那小廝正是前天去林家求救的那個。
“姐姐,真的是姐姐給我的?她原諒我了?”
張院長掙扎著用胳膊撐著身子起來:“你莫要騙我,姐姐她對我很失望。”
“是真的,真是林夫人派來送的,送東西來的那人說的,小的還給了他三錢銀子的賞錢呢?!?p> 其實這小廝不過給人家?guī)讉€大子兒而已,故意說的很多。
張院長的病情像是一下子緩解了,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姐姐能給我送東西,這是比什么靈丹妙藥都快的。”
小廝不住點頭,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愁眉苦臉地問:“那林山長那邊……該怎么交代呢?昨天山長還派人來說今晚過來看院長您?!?p> “不要,不要他來?!睆堅洪L的聲音忽然尖銳起來。
“這……小沒法回啊?!毙P面露難色。
“廢物,要你何用?”張院長伸手捶著床鋪。
這時門外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怎地,可欣竟然不歡迎我了?”
小廝一聽這聲音,渾身打個冷顫,看向張院長的目光充滿無限悲憫。
話音方落,一個五十來歲有著長胡須的男子走進(jìn)來,正是吉祥書院的林山長,他手里還托著個小盒子,看到張院長靠著枕頭坐著,心里大喜,慌忙沖過去,抓著他的手問:“我的兒,現(xiàn)在可是大好了,竟然能坐起來了呢?!?p> 張院長想甩開他的手,林山長笑道:“你這孩子,這才和我?guī)滋觳灰?,顯得生分了,不是不知道爹爹我這幾天都要急死了?!?p> 說著回頭看向躡手躡腳想逃跑的小廝:“去把這根參去燉湯。”
小廝接過個盒子,嘴里陪著笑:“托山長的福,能找到這么大的山參。”
山長哈哈大笑:“本來正為這老山參發(fā)愁,是我記得,你那林夫人的祖父手里過去可是有著大把銀子的,雖然后來家世敗落,痩死的駱駝比馬壯,手指縫漏點就夠了。咦,你那是什么表情?“山長見院長面色有異,覺得自己可能說重人家心事了索性又加上一句,“放心以后你若真想和她交往,我是不會攔著的,肉總是爛在湯鍋里,我和她還是一家人,你這樣的做爹爹的侄女婿也是不錯的?!?p> 可欣氣的不停地咳嗽,指著門外道:“你給我出去!”
小廝見這情景,早嚇得腳底抹油一溜煙跑了。
山長哪里會聽他的話,走到床邊坐下,撫著他胸口低聲道:“何苦來著,你和我置氣也就罷了,怎地和自己身體置氣,看看,這是活活的把自己憋屈成這樣?!?p> 可欣大口喘著氣:“你是巴不得我早點死!你知道我是那后面……太過的毛病,這都高燒多少天了,你還不放過我?”
山長笑道:“爹爹最疼你,怎么舍得,你是真喜歡我那侄女?”
可欣猛力搖頭:“不,不,從沒喜歡過,我一直拿林夫人做姐姐的。”
林山長摸了他臉一下道:“看把你瘦的,我的兒,真可憐見,快別咳嗽了,我這心都碎了,你是我寶貝心尖尖,她是我侄女,算起來可不就是你的姐姐。我信你們沒什么,你是不會喜歡女子的?!?p> 咳嗽漸漸舒緩下來,可欣索性躺下,臉朝里,不理睬林山長。
“說起來莫展翔死了有大半年了吧?”林山長忽然問。可欣的肩膀抖了一下:“好端端地怎么提起他來?”
“我想起來,當(dāng)初引我和縣太爺去荷塘邊的,可不就是你那好姐姐,我那好侄女?!?p> 可欣蹭地轉(zhuǎn)過身來,一雙清亮的眼睛盯著林山長:“你可別渾說,林夫人可不是那種人?!?p> 林山長捏著他下巴,含笑道:“那你說說,我那好侄女是哪種人?你又是哪種人?還有,那死了的莫展翔,他是哪一種人?他當(dāng)初是你真的欺負(fù)你還是你故意激怒他,讓我,讓縣太爺、何學(xué)監(jiān)看到他對你非禮?”
可欣的臉漲得通紅:“他不是什么好人,我根本不知道縣太爺、何學(xué)監(jiān)會來書院,是他一貫欺凌我,那次恰巧被你們碰到罷了?!?p> “好一個恰巧,你不知道當(dāng)天誰回來,我的好侄女可是知道的,你敢說你和她沒有半分曖昧之心,沒有勾當(dāng)嗎?”
林山長捏著他下巴的手漸漸加重,可欣潔白的下頜已經(jīng)被掐出紅印。
“我對林夫人從沒有曖昧心思,我張可欣可以對天發(fā)誓?!?p> 可欣發(fā)誓道:“若有任何心思,叫我死無葬身之處。”
“哎呀呀我的兒,爹爹我只是嚇唬嚇唬你,何苦發(fā)這等毒誓,聽得我心肝都碎了,來叫爹爹好好疼疼你。”
說著屋子里有細(xì)細(xì)碎碎的聲音傳來,小廝在外面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將耳朵貼在門上聽了一陣,面紅耳赤,慌忙就跑。
剛跑出幾步,見對面走來一個俊俏的男子,他第一次見這般好看的男子:潔白無瑕的皮膚,一雙似怒非怒像是含著無限哀愁的眼睛,唇形清晰春色紅潤,整個人就像一個多汁飽滿又甜美的水蜜桃,讓人想上去啃上一口,小廝意識到自己紛亂的心思,轉(zhuǎn)身又跑,他不敢面對這男子。總覺得那男子一雙悲憫的眼睛,能看出自己心底的齷齪。
“咦,不要走啊,小哥兒,我是來報考如意書院的,張院長可在?”
那人見小廝轉(zhuǎn)過身來,文雅地對他作揖,掏出一塊銀子塞進(jìn)小廝手中:“在下叫做曾陸,是來報考書院的,還請小哥通報給張院長,行個方便。”
那小廝捏著手里的銀子愁眉苦臉道:“我倒是想給你行個方便,可誰給我方便啊,方便不方便,現(xiàn)在不是看銀子,是看我們院長的后院……他有沒有空?!?
阿爾薩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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