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xù)一個月的“背影照片”事件,在同學們的熱議中悄然結(jié)束。仿若春日里的細雨,在一陣陣雷鳴電閃后,夏日的炙熱和陣雨成了主角。大家都忘記了綿延細雨下散著霉氣的衣服的味道,轉(zhuǎn)而迎向鼻尖的是一陣陣暑氣的悶熱,夾帶著馬路粉塵的味道。
“本次月考,林美琴依舊是全年段第一?!眳抢蠋熡盟拇笊らT向大家宣布道:“同學們都應該向她學習。學習她在負面消息不間斷的情況下,依舊能夠正常發(fā)揮?!?p> “負面消息”……
同學們有的自然的在紙上畫出這幾個字,似乎連手中的筆都有了思考的能力,有的則是有意識地轉(zhuǎn)向鄰桌小聲地重復起來,有的則在向木訥的同學解釋“負面消息”。近乎同時,大家將接收到的信息同時標的出來,反復“咀嚼”。
此刻,聽著這小聲的談論聲,本聽著成績的林美琴,開始翻動著課本?;蛟S連她自己都未意識到,書拿反了,許多未曾料想發(fā)生的事情開始出現(xiàn)。原本以為不辯解,事情就會翻篇,大家都會意識到“背影事件”明顯就是某些人的惡作劇。然而,并非所有的事件結(jié)束了就真的結(jié)束了。
晚自習后,大家都散得差不多了,她才開始收拾課本。許久以來,教科書才是她感受自己最踏實的存在。選定了需要背誦的語文和英語書。她站起身竟嘆了口氣。
身后,黃強明也開始慌亂的收拾起來。以往晚自習結(jié)束后,他總是第一個沖出教室回家,以免劉云惠跟著過來。而今晚劉云惠碰巧家里有事請假先回去了。他將書本一股腦的硬塞進背包里,追著跑向林美琴的方向。
初夏的天空格外干凈,月光皎潔,只有幾朵浮云在飄蕩著。雖然學校的夜燈已經(jīng)熄的只剩下教學樓頂端的燈,但是在月光的照耀下,林美琴的身影顯得格外誘人。齊耳烏黑的短發(fā),頸部柔曲的線條,在月光的照耀下越發(fā)迷人。挺直的后背,雖著著寬松的校服,卻依舊令人遐想無限。
黃強明似乎也這柔美的景象吸引,不自覺地放緩了腳步。他看著她在自己面前悠悠地走著,仿佛此刻只剩下通透的月光,剩下如月光般皎潔的她。他從未如此緊張,緊張到甚至忘記呼吸,忘記自己的存在。他的意識里掙扎的向前靠近,但是他的身體卻反抗著不愿前行,生怕驚擾了眼前的一切。
“林……”許久,他忽然開口,卻開始哽咽,撓著頭皮。忽然嘿嘿的笑了出來,不住的搖頭,停下了腳步。轉(zhuǎn)而在路口的位置反著林美琴的方向,大步回家去了。
慢悠悠的向前走著的林美琴,不知怎的,停下了腳步,回頭望見漸漸遠去的黃強明。愣了幾秒鐘后繼續(xù)緩緩前行。
沒有風的初夏,悶熱無比。月亮周圍的那朦朧的月暈,仿佛在告知人們,陣雨將至。
比起以往,今天美琴耗在路上的時間要多了近一倍。整個小區(qū)的人都已經(jīng)散得差不多了,唯獨剩下幾盞路燈。
她徑直走到電梯下,按下乘梯按鈕,悠悠的等著電梯降下。每當心情不好,她總會選擇放緩腳步,聽著自然的聲響,放空自己。以免回到家,被小姨覺察,擔心起來。而晚回家的借口總是那句,今天題比較多,耽誤了。除了那一次,小姨從未再懷疑過她有什么異樣。
電梯門緩緩開啟,她雙手捧著書,靠近電梯鍵的地方按下層數(shù),垂下了雙眼皮等著門自動關(guān)上。然而,正當門即將關(guān)閉之時,一只粗厚的手用力的伸進電梯,電梯門又自動開了。而被驚嚇到的美琴快速按下開門鍵。闖進電梯的是一位身著淺灰色西裝,腕帶百達菲麗手表的中年男子。他筆挺的鼻子,寬厚的肩膀,夾著淡淡的柑桔男士香水的味道。
中年男子成功闖進后,清了清嗓子說道“謝謝”。雙眼自然的在美琴身上滑動。
覺察到異樣的眼神,再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林美琴立馬低下了頭。她雙手緊緊掐住書本的一角,身體靠近電梯按鍵。雙手雙腳的血液在瞥見中年男子的那一刻,忽然沖向心臟。悶熱的電梯里,透不進一絲風,然而,她卻開始微微發(fā)抖,一陣涼意從背后直竄腦門。往日不久便到的電梯似乎停止了運轉(zhuǎn)。
“你也住這層”。中年男人站在她身后電梯的中間位置,粗礦的聲音問道。
而此刻的林美琴的身體早已僵住,無法做出任何回應。中年男子,看著她“害羞”的樣子,不由得又開始打量起來,他緩緩的滑著皮鞋試圖靠近她,正當他伸手貼近她后背的一瞬間,電梯門開了。美琴,慌亂的沖出電梯,按下門鈴,開始掏著包里的鑰匙,可是她竟怎么也未能搜到。走廊的燈已經(jīng)壞了好幾個月了。
中年男子緊跟其后。忽然美琴的耳塞掉在了地上,隨后包里的書也撒了一地。她抖著雙手往下?lián)扈€匙,中年男子也俯下身子一起撿書,她見狀趕忙站起來,繼續(xù)按門鈴,一道還拿著鑰匙開門。可是奇怪的是鑰匙插錯了,她只能不斷的換著開。
這時賴老伯家的門開了。燈光順著門開的一霎那,撒亮了整個走廊。美琴隨即將頭撇向一邊,等待著小姨來開門。她已經(jīng)聽到房間里小姨拖動的鞋子的聲音。
“爸!”
“兒子!”中年男子提高了嗓門開心回應著,隨機將撿起的書塞到美琴手中,轉(zhuǎn)身迎向自己的兒子。
“你好,美琴!”說話的正是肖宇,今天下午他們剛剛搬進改裝了幾個月的新家。他趕忙換了鞋子,準備出去。而此刻小姨將門打開了,美琴鞋也不換就進去,關(guān)上了門。
“美琴”中年男子喃喃自語道。
“爸,我和媽媽等你好久了。你怎么現(xiàn)在才到??!”肖宇上前擁抱了自己的父親,又望著已關(guān)上門的美琴家。
“我這不是回來了嘛。小子,怎么樣,爸爸簡單的改裝了下,還不錯吧?”肖宇的父親隨即從煙盒里抽了只煙,點上,抽了起來。帶著審視的眼光再次掃了一眼剛改造好的房子。
“挺好的?!彼D(zhuǎn)身移了把餐廳的椅子,示意對方坐下。“爸,我和你說,隔壁住的可是林美琴呢!你說巧不巧?”
“林美琴?”他吸了口煙,翹著二郎腿,靠著椅背,看著肖宇身后的窗戶,漫不經(jīng)心的重復著,窗外,夜色已經(jīng)黑了。
“對啊,小學的時候我們可是做了好幾年的鄰居呢?你不記得啦?”
“額……哦,以前常來和你一起寫作業(yè)的?”
“嗯嗯嗯!”肖宇興奮的點著頭。
“那改天”他抖落了手上的煙灰,“邀請他們一家來我們這坐坐?”說罷又繼續(xù)吞云吐霧起來。
窗外,此刻忽然揚起了風,不久,悶熱的云層下雨水爆出,幾個小時不停的下著,寒意竟在這短短的幾個小時內(nèi)襲來。
望著窗外傾瀉而下的雨她出了神。蹲坐在床上,雙手環(huán)抱著自己的身體,一動不動。
雨水漸漸匯集,奔涌入下水口。沉積已久的漚和已久的淤泥味或者各式各樣的垃圾味似乎這時才借著雨勢騰空而起??諝忾_始彌漫著惡心的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