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傾盆而降,這在四季如春的瓊?cè)A鎮(zhèn)是很少見的,雷聲夾雜著呼嘯而過的風(fēng)聲,幾乎要把整個鎮(zhèn)子掀翻。
“定國君,阿娘說讓我請你到莊子里避一晚?!背棠颗蛞?,看著那個搖搖欲墜的草棚,里面坐著的男子巍然不動。
“小目,下這么大的雨,不要到處亂跑了,快回家去吧?!碧餂C說著,拿起劍走出了草棚。
程目不死心的追著他,“下這么大雨,你不讓我亂跑,怎么自己還亂跑?!?p> “我有事情要做?!彼@句話剛說完,天空忽然一聲驚天巨雷。不,不是雷聲,好像是一聲什么動物的狂吼聲,聲音大到程目的耳朵都在隱隱作痛。
隨之而來的,便是漫天的火海,傾盆大雨都澆不滅的火海,像一條猛獸席卷了半個鎮(zhèn)子,而那火海翻騰的源頭……
“是茶圃!”程目的臉色一白,轉(zhuǎn)身就要往回跑,卻被人一把拉住。
“不要往回跑,往鎮(zhèn)子外面跑,跑的越遠(yuǎn)越好?!碧餂C拉著他。
“我不要,我阿爹和阿娘,還有妹妹都還在茶圃!”程目紅著眼睛大叫著,隨后,他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是在那個被暴雨侵襲的草棚里。
天已經(jīng)蒙蒙亮,能聞到的,都是燒焦的味道,他呆滯的坐在草棚里,看到田汣帶著一身的血,背靠在樹下。
“我阿爹他們呢?”程目的表情有些僵硬。
田汣看著他,肩膀傳來陣陣刺痛,“對不起,我趕到的時候,茶圃已經(jīng).......”
“你騙人!”程目大聲吼他,一把抓住他的衣領(lǐng),“你說了會保護(hù)瓊?cè)A鎮(zhèn)的,你不是所向披靡的大將軍嗎?”
“程目!”
身后一道蒼老的聲音打斷了他,是程家的族長,年僅七十歲的族長此刻看起來比平時還要蒼老幾分。
“定國君,是瓊?cè)A鎮(zhèn)的恩人。沒有他,整個瓊?cè)A鎮(zhèn)都會被白黍屠戮殆盡?!?p> 白黍,屠戮殆盡.......程目呆滯在原地,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黍是誰?”
趙慕鳶托著下巴,好奇的詢問道。
“長信侯的舊部?!背棠康拖骂^,看著杯里的酒,“從那之后,我就離開了瓊?cè)A鎮(zhèn)?!?p> “那瓊?cè)A鎮(zhèn)會消失又是怎么回事?”
“是定國君布的陣,那個陣可以讓瓊?cè)A鎮(zhèn)消失在人的視線當(dāng)中,當(dāng)有人從瓊?cè)A鎮(zhèn)進(jìn)出時,才會短暫的出現(xiàn),聽起來像是在騙人吧.......”他苦笑著,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不是啊,其實(shí)也是有道理的?!壁w慕鳶笑著,心中卻掀起波瀾萬丈。
布陣,五行八卦?以她這個現(xiàn)代人的腦袋根本就不夠用了??!
但是,也不是說她不信,換個位置思考,如果再過個幾千幾萬年,有人在書上描述鸚鵡“通體五彩斑斕,能與人語?!睍粫腥讼嘈拍??
延福宮
“娘娘今兒看著氣色可是好多了?!弊谟蚁率椎牧煎鎺θ莸恼f著。
“是好多了?!被屎鬁\笑著,“再過兩日就是太后娘娘的壽辰了,諸位妹妹可有什么好的點(diǎn)子?”
這話雖是對著眾嬪妃說的,視線看的卻是張寶媇。
張寶媇向來不愛搭理她,權(quán)當(dāng)做沒看見,沒聽見。
“宮里沒有公主,前些時日清河公帶著南陽郡主進(jìn)宮時,臣妾瞅著太后可是歡喜的緊,不若這次壽辰便多請些京城年幼的郡主、小姐們,也熱鬧熱鬧?!绷煎紫冉釉挼?。
“如此倒也好?!被屎簏c(diǎn)了點(diǎn)頭,又看向杬妃,“聽聞杬妃妹妹的娘家侄女也回了京城,不如趁著太后的壽誕,也一起請到皇宮來?!?p> 張寶媇聞言在心里冷笑一聲,她宋氏都吃不到嘴里的肉,皇上會讓你楊氏吃進(jìn)去?還有那良妃,蛇鼠一窩,五皇子這才多大,當(dāng)娘的就開始著急了,也不怕皇后拿她頭一個殺雞儆猴。
趙青杬笑笑,自知推脫不了,“這是自然?!?p> *
趙府西跨院
趙慕鳶剛過去,就碰到了周議。
“議表哥,我正要去找你呢,你要出門嗎?”
“要去找齊邕,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找齊公子啊?!彼劬σ涣?,“那正好,議表哥也帶上我吧?”
“你要去找齊邕?”周議微微皺眉,“那我還是把他約出來說話吧,他如今住在王家?!?p> “王家?哪個王家?”趙慕鳶有些茫然。
“京城王氏,是金陵王氏的本家一脈,齊邕的長姐嫁給了王家二房的嫡長子。”
他這樣說,趙慕鳶就知道了,王璞就是金陵王氏的。若是齊邕住在王府,周議帶著她登門確實(shí)不太合適。
“那就勞煩議表哥將齊公子約出來了?!?p> “約在你的醉霄樓,如何?”
“好啊。”她點(diǎn)點(diǎn)頭,正好她也得帶著蔣六兒去一趟醉霄樓,這樣一來倒替她省了時間,“那我就先去醉霄樓等你們?!?p> 其實(shí)也沒別的事情,就是帶蔣六兒去熟悉一下醉霄樓,然后又把自己的設(shè)計(jì)圖交給他,讓他負(fù)責(zé)后續(xù)的一些事情。
葉掌柜對于蔣六兒這個空降的領(lǐng)導(dǎo)也沒什么意見,三小姐的本領(lǐng)他已經(jīng)見識過了,既然是三小姐帶過來的人,自然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等到把她的事情做完,周議和齊邕也過來了,幾人便進(jìn)了廂房說話。
“周議說,你有事找我?”齊邕一進(jìn)屋,便大大咧咧的躺在了小榻上。
“想請齊公子幫個小忙。”趙慕鳶說著,和周議在窗前落座。
“什么忙?”
“聽說,齊公子的嫂嫂是嘉興人?”
“嘉興胡氏,怎么了?”
“胡氏在嘉興也是名門望族,我的茗香館要往嘉興開,想必齊夫人在嘉興也有許多閨中密友吧?”
“你這哪里是往嘉興開,你這是要往整個江南開啊?!饼R邕坐起身,略帶幾分調(diào)侃的說著,“年后約莫初五左右,我大哥會陪著我嫂子省親?!?p> “如此,就還要多謝齊公子了?!彼πΓ盅a(bǔ)了一句,“今后齊公子的嫂嫂,就是我茗香館的高級貴賓。”
茗香館的貴賓等級,一共分三等,初級貴賓在茗香館可免提前預(yù)定包廂,中級貴賓擁有每月限定新品購買名額一個,高級貴賓則可享受每月新品送貨上門,免費(fèi)品嘗。
不過,高級貴賓開價便是一千兩,所以至今也才只有四五個人,之所以定價這么高,也是為了茗香館以后走出金陵,甚至江南在打下基礎(chǔ)。
“那感情好,動動嘴皮子,捧兩下場就能省一千兩,我嫂子定然樂意?!饼R邕笑著,這筆生意來的很是劃算。
外面
“二樓就這么大了,不過,等客棧打通之后,會更寬敞些?!?p> “那里是什么?”蔣六兒指著遠(yuǎn)處一整面的垂花墻問葉四海,二人正說著話,便看到趙慕鳶所在的廂房門打開了。
先走出來的是周議周大公子,落后一步出來,攬著周議肩膀小聲說話的是齊邕齊三公子。
“周公子,齊公子。”蔣六兒拱手行禮。
“蔣掌柜,你也來京城了?”周議有些訝異,來京城前幾天他還去了茗香館,那時候蔣六兒還在呢,怎么這會兒又跑到京城了。
“來京城幫三小姐打理酒樓?!?p> “那以后又要經(jīng)常見面了啊?!饼R邕說著,拿胳膊肘搗了一下周議,“問問你表妹,以后咱們過來能不能給白吃白喝啊?!?p> “堂堂良國公三公子,這話也虧你說的出來?!敝茏h推開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對蔣六兒笑笑,“阿鳶還在廂房,我們有事就先走一步。”
說完,二人便說笑著離開了。
廂房內(nèi),趙慕鳶才起身下樓,看到蔣六兒和葉四海在外面,便和他們邊說話便往樓下走,才走到樓梯口,便和人撞了個滿懷。
“失禮了,在下不是有意為之?!?p> 撞到她的是個二十出頭的男子,一身青色直綴,身形消瘦,五官平平。
“小姐沒事吧?”瀲枝有些緊張的扶著她,身后的蔣六兒也跟著問道:“可有傷到哪里?”
“無妨,是我下樓光顧著和你們說話了?!壁w慕鳶擺擺手,對那男子笑笑,“公子不必介懷。”
那男子側(cè)身上了樓,趙慕鳶抽抽鼻子,好奇的看了一眼他離去的方向,這才繼續(xù)和蔣六兒說話。
“等到臘月二十,就開始修整,年后再開張,依你看大概得多久?”
蔣六兒在心里算了一算,打通兩個鋪?zhàn)釉偌由闲拚臅r間,這才回答道:“臘月里,尤其是臨近年關(guān)時,工匠的費(fèi)用會稍貴一些,若是小姐不在意價格,多請些人,趕的緊一些,到元宵節(jié)前應(yīng)當(dāng)能開張。”
“奇了怪了,人呢,剛剛還在這里坐著的.......”
正說著話,耳邊傳來小二疑惑的聲音,趙慕鳶扭過頭看了一眼,見那小二滿臉迷茫,面前桌上的飯菜,明顯是已經(jīng)被吃過了。
“剛剛上樓去了,還沒結(jié)賬呢吧,記得看緊點(diǎn)啊。”另外一個托著菜盤的小二走過來提醒他,趁著這個時辰酒樓客人多,想要渾水摸魚的人多了去了,剛才那人上樓時還撞到了三小姐,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趙慕鳶轉(zhuǎn)回視線,“銀子多花點(diǎn)沒什么,耗費(fèi)的時間能更少一些就好了?!?p> 葉四海在旁邊聽著,插了一句:“劉家的工匠班過年也不休息的,手藝活兒精細(xì),做的也快,若是請了他們,再請些散工,正月初十之前應(yīng)當(dāng)就可以開張了?!?p> “那就請他們好了,蔣六兒剛來京城,人生地不熟,這事兒還得勞煩葉掌柜一起照看著?!彼f著,就已經(jīng)走到了門口,便停下腳步,想著把事情和他們吩咐完再離開。
這時,樓梯走下來個身材矮胖的男子,皮膚白凈,瞇著小眼往門外走去。
擦肩而過時,趙慕鳶愣了片刻,忽然小聲對蔣六兒說道:“那個男人,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