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尤忍俊不禁,一個人若是能力非凡,總是容易讓人忽略年紀?!疤鞕C師父,陸成不也對師父不大尊敬。何況你看這些人,管我大哥,我只當我大哥不是二十幾歲,反倒是四五十歲,孫子都有的人了。大將軍大將軍,聽起來威風,但可也不是讓人覺得老的很嗎?!?p> “小謝施主言之有理,言之有理?!碧鞕C微笑著起身。
謝尤忙問,“天機師父哪里去?”
“我去看看顧施主,他尚在昏迷,離不得大夫,讓華大夫一人守著,頗是勞累?!碧鞕C道?!靶≈x施主,躺下歇息吧。”
“那天機師父慢走?!敝x尤拱了拱手,余光掃到枕邊的風鳴劍。
天機腳步一頓,道。“此劍薄如蟬翼,若是圍在腰間,便如一條銀練,倒比掛在腰間低調?!?p> 謝尤道,“還可如此?”
天機一笑?!霸囋嚤阒?,折了,也不是小僧心疼?!?p> ----------------------------------------------
蕭結香陪著謝尤吃了晚飯,謝尤說自己醒了,蕭結香就不必晚上守在這里,也要抽空歇一歇,免得連日勞累又把她熬病了,勸了一陣,蕭結香看謝尤精神尚可,想來無甚大礙,就去了新來的齊將軍專門為她設的營帳安歇。
謝尤白日躺了一天,到了晚上反而精神起來。她自己拿著枕頭墊在身后,坐了起來,拿著風鳴劍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思考著白天天機說的繞在腰間的可能性。
突然帳外一道黑影飄過,隔著帳子,他的身影正巧投在謝尤床頭。
謝尤提著劍,提高聲音,問。“什么人?”
“我。”來人低聲道。
謝尤皺眉,又問?!澳闶钦l?”
“陸成?!?p> 原來是這廝,謝尤慢吞吞的“哦”了一聲。再問。“你來做什么?”為什么這廝總是陰魂不散。
他的影子動了一下,好像在撓頭。
謝尤提著劍,在影子的脖子處劃了一下。
“我聽說今天我們走了你有些不舒服,是吵到你了嗎?”
“你說那么多話,我能不被吵到嗎?”謝尤收了劍,看著影子說。
“對不住啊,小謝?!标懗深D了頓,又接著說?!敖裉?,還有之前一路上瞞著你的事?!?p> 謝尤擺了擺手,又意識到在外面看不到里面。她嘆了口氣,道。“算了,天機師父都勸我想開點。我不計較你那點事了。”
“和尚跟你說什么了?”陸成吸了吸鼻子,好像他在外面挺冷的。
謝尤歪這頭,不小心又扯到肩上的傷口?!熬褪莿裎也灰睦锉镏豢跉??!?p> “和尚這話說的挺有道理的。”
“是啊?!敝x尤一邊點頭一邊道。
外頭陸成似乎沉默了一會兒,他的影子也晃動了幾下,就好像是要走,又回來了似的。謝尤打了個哈欠,不知道他到底憋著要說什么,不過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就問?!澳翘?,在海邊,火炮在我兩身邊落下,我一時聽不見,你那時候跟我說了什么?”
“說什么?什么時候?”
謝尤不耐煩的解釋,“就是你跑之前。”
“哦?!标懗陕犉饋硗擂蔚?,謝尤不由得笑了笑。
她的笑聲隔著帳子傳了出去,陸成的笑聲也隨即從帳外傳了出來。只聽陸成道,“我是跟你說,別把小命丟在那里了,墮了你靖倉派的名聲?!?p> 謝尤哼了一聲,對這話不可置否。
外頭陸成又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懊魅瘴乙伉f門去,沈二的葬禮還有些要準備的,沈夫人因為柯女俠的事,不管沈二的葬禮了,我要回去照看沈三一二。”
“嗯。”謝尤應了一聲。
陸成道,“回來給你帶些好吃的?!?p> 謝尤笑了笑,沒說話。
帳上的影子飄遠了幾步,只留下一雙變形的長腿,又停了下來。
謝尤不由道?!澳阍趺茨ツミ筮蟮倪€不走?”
“小謝,咱們還是兄弟吧?”
謝尤笑罵道,“我是個女孩子,誰跟你是兄弟!“
外頭影子一閃,然后謝尤便覺一陣冷風沖了進來。陸成披著一件黑色的披風,披著頭發(fā),站在門口,露出他慣常的不羈笑容來,對著謝尤道。“那是兄妹?你說說你,慕容大哥認識你比我晚,你對著人家一口一個大哥,還有沈三,也叫我一聲哥哥聽?”
“你哪有慕容大哥穩(wěn)重?!敝x尤又要扔枕頭。
陸成連忙閃了出去,丟下一句。“別!這會兒沒人幫你撿了!不叫就不叫吧,小爺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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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次日早上,蕭結香來給謝尤換藥時,便說,陸成要回鴉門去,她已經(jīng)囑咐讓帶幾身換洗衣物,謝尤倒沒想好要什么東西,她這會兒惦記著的另有其事。
她這還沒去母親墳前祭拜呢,什么不孝女能回到故土這么多日還不知道哪里是自家的祖墳。
蕭結香聽了,笑道?!澳隳昙o小,何況又是女兒家,伯母不會怪你的?,F(xiàn)下你肩膀傷口稍一動就有裂開的危險,再過幾日,天機師父說你能走動了,我和你一同去?!?p> 謝尤應了。便道?!拔沂裁匆膊蝗?,就是悶得慌。“
蕭結香道,“你昨日才醒,今早就說悶得慌,唉,真是個野孩子?!?p> 謝尤裸露著半邊肩膀,蕭結香拿著濕潤的軟布輕輕替她擦拭傷口附近。她半坐在床頭,繃著身子不讓自己亂動。
藥味兒已經(jīng)不大能聞得到了,謝尤估計是她這帳子里已經(jīng)全是傷藥的味道。疼痛倒是不常常能覺得出來,她想要活動一下肩膀,看看是不是比昨天剛醒過來的時候好一些。剛一動,頭上就挨了一記,蕭結香輕聲喝道?!皝y動什么!還想不想傷好了拿劍了!”
謝尤縮了縮頭,安安靜靜的等著換好藥。她就磨著蕭結香說,她想出去轉一圈兒。
果不其然被拒絕了。
蕭結香不知從哪拿出一本薄薄的書來,坐在床邊的高凳上,攤開一頁,“我同你讀書聽吧?!?p> “師姐!“謝尤一臉驚恐。”我們可是習武之人!“
蕭結香不滿道,“習武之人,若是腹內空空,只會被別人說四肢發(fā)達。”
“我看書就頭疼,你不是不知道?!敝x尤搖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她母親其實是個書香之家的女子,但頗有一股韌勁,才在當年東海戰(zhàn)亂之時帶著一雙小兒女跨過了千里去去投奔親戚。等到在靖倉山上安頓下來,謝尤總記得她小時候被母親押在院子里念書,她識字飛快,可等到學經(jīng)史典籍的時候,就斷句斷的磕磕絆絆。
有一日偶然去看大哥練武,從此就邁上了習武之路。書本什么的,早就被拋在腦后。
蕭結香只好合了書,道?!澳俏覀冋f說話,給你解悶,好不好?”
“也好也好?!敝x尤連忙笑瞇瞇的應了?!皫熃?,我同你講講明棠師姐和三師兄的事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