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ㄗ蛱炷赣H做手術,一直忙,根本沒時間更新,這章補上。)陳老頭離開后,一個婦人和一個少女走到院子中,滿臉擔憂。
江帆對著兩人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然后揮手讓所有人散去。
江流雪來到江帆身邊,凝重道:“爹,這人是誰,為什么要傷你?”
江帆苦澀道:“潘陽鎮(zhèn)最大的過江龍,我只是沒想到,他竟然會為了那小子出頭?!?p> 然后他將陳老頭給他的東西交給江流雪,說道:“你先回去歇著吧,這東西你用心專研?!?p> 江流雪一愣,接過東西猶豫了一下,告辭離去。
江流雪走后,江帆才對著婦人說道:“如今這人憑空插手,暫時還是別有什么動作了。”
婦人微微皺眉,略一思索,陰聲道:“他只說城主府不能出手,卻沒說其他人不能出手,若是那小賤種死在別人手上,自然與我們無關?!?p> 江帆猶豫道:“可是……”
婦人瞪眼道:“怎么,被打了一掌,就嚇破膽了?我已經寫信給起朝山那邊,不日應該就會有回信,真不是我這個婦道人家多嘴,潘陽鎮(zhèn)有這么一個過江龍,你這個城主就名存實亡,他既然要插手,何不借此機會……”
她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但言下之意江帆已經明白。
婦人繼續(xù)道:“你好好想想吧,此人再厲害,終究是一個人,而我娘家那邊,最不缺的就是這些所謂的高手?!?p> 江帆陷入沉默。
這個問題,他不是沒有想過,但有一件事,是自己的妻子也不知道的。
老太爺還在世的時候,曾不止一次警告過自己,不論什么情況,都不能招惹這個陳姓老人。
他雖然不喜歡老爺子做的一些事情,但老爺子說過的每一句話,他都不敢質疑。
他雖然記得老爺子的教誨,但此時此刻,卻有些猶豫了。
老太爺畢竟死了這么多年,而他也覺得,自己管轄下的潘陽鎮(zhèn),確實不應該有這么一個人存在。
不論是誰,處在他這樣的位置,都會有這樣的想法。
若沒有人提起,這種想法只會埋藏在內心深處,一旦有人提起,便會浮現(xiàn)出來,而且一發(fā)不可收拾。
許久后,他看著婦人,顯得無比鄭重,無比認真,“剛才那一掌,我根本躲不掉。而且我能感覺得到,此人并未盡全力,也就是說,此人擁有起碼聚星境的實力,起朝山那邊,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除掉一名聚星境強者?”
婦人冷冷一笑,傲然道:“非是我自夸,起朝山什么實力,你自己也清楚,真要死磕到底,別說一個聚星境,就算是洞府鏡強者,也得脫掉幾層皮。”
江帆像是下定了決心,沉聲道:“好!你再給起朝山寫一封信,務必讓起朝山多出動幾個強者,這件事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徹底,絕不能留下任何隱患?!?p> 婦人認真道:“我會親自給我?guī)煾笇懸环庑?,他老人家一定會幫忙的,洞府鏡不敢說,聚星鏡五個,不是什么太大的問題,只是如此一來,我們與起朝山的香火情就所剩無幾了?!?p> 江帆點了點頭,輕輕嘆息一聲。
這么些年,他能在青鸞郡坐穩(wěn)這個城主,能在短短幾年時間從觀海鏡突破到照神鏡,打破那一層讓無數(shù)修行天才止步不前的阻礙,起朝山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這一切,都源于他江帆娶了一個很好的妻子。
但情分這種東西,就跟銀子一樣,再多也會有用完的時候,這次讓起朝山出手幫忙擊殺一個可能是聚星鏡的強者,就算是將這份香火情用盡了。
也就是說,他江帆雖然還有起朝山這么一座靠山,但卻名存實亡。
失去這么一個強大的靠山,說不心疼肯定是假的。
但他很快釋然,眼神變得尤為陰沉。
只要除掉潘陽鎮(zhèn)這頭最大的過江龍,他堅信憑著他江帆如今的實力,也足以掌控青鸞郡這一郡之地。
江流雪回到自己的屋子,并沒有睡下,也沒有打開那所謂的秘法,她只是在想著事情。
她自然知道父親母親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這個女兒,但她沒想到父親會因此受傷,所以她很愧疚。
而這一切,全都是因為那人,一個出身低微,一個沒見過幾次,每次見了卻心生厭惡的人,那個人還取了一個跟他一樣讓人生不出好感的名字:蘇小七。
一切都是因為那人而起,可她江流雪卻又對那人沒什么仇恨,或者說那人根本不夠資格讓她江流雪去恨。
她江流雪只是要變強,變得最強。等某一天遇上了事情,她可以跟自己的父親母親說:“放心吧,有女兒在。”
她覺得那樣,很好。
所以這些年,她一直很努力。
雖然一切都跟那個人有關,但她覺得那個人對她其實并沒有影響,至于與那個人的牽連,那也是揮揮手就能斬斷的小事而已。
自己與那個人,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
……
……
本來興高采烈的小姑娘,看到小七哥哥后,就開心不起來了。
她從沒見過這么用心,這么凝重的小七哥哥,他手中的那支筆,就像有千斤重,他筆下的那張紙,就像刀山火海。
是以小七哥哥每次落筆,都如履薄冰,顯得既小心又謹慎,已經滿頭汗水。
她實在不忍心看這樣的小七哥哥,所以撇過頭去,愴然欲泣。
蘇小七并不知道陳青青到了仙人醉,自從早晨開始學習敕劍符后,他便沉浸其中,渾然忘我。
昨夜畫出玄膽符后,對于符箓的一些基本理念有了一個模糊的認識,所以此刻接觸敕劍符,蘇小七竟是被其中深奧復雜的紋路深深吸引,不能自拔。
那種感覺,是他以前不曾有過的,簡直妙不可言。
小姑娘本來有很多話想跟小七哥哥說,了又不敢去打擾,就只能在一旁等著,等了很久很久。
直到中午的時候,小七哥哥還是沉浸在那些符紙上,小姑娘只能將帶給小七哥哥的禮物交給仙人醉的佟三娘,離開了仙人醉。
回去晚了,爺爺肯定要生氣的,爺爺生氣罵自己幾句,那沒什么,可要是爺爺怪到小七哥哥頭上,就不好了。
她離開得時候,有些失落。
她發(fā)現(xiàn)小七哥哥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所以除了失落,她還有些擔心。
不過她很快就笑了起來。
不管是以前那個小七哥哥,還是現(xiàn)在這個小七哥哥,她都喜歡,很喜歡。
于是萊茵河的岸邊,有一個穿著棉襖得小姑娘,蹦蹦跳跳,伴著春水,伴著陽光明媚,伴著鳥語花香,還有那楊柳依依。
這世上,或許沒有比這更好的風景了。
小姑娘走到那座石拱橋的時候,卻放慢了腳步。
很少出門的爺爺,竟然站在了石拱橋上邊,似乎是在等待自己。
她有些害怕。
所以她輕輕地走上石拱橋,低聲道:“爺爺……”
老人沒有抽煙,緩慢而吃力的轉過身來,低頭看著小姑娘,問道:“見到他了?”
小姑娘點了點頭。
老人轉過身,緩慢的走下石拱橋,一邊道:“既然見了,以后就乖乖待在家里,好好學我教給你的那些東西。”
小姑娘更加害怕,害怕以后都見不到小七哥哥了。
她跟在老人身后,小心問道:“爺爺,我以后還能去看小七哥哥嗎?”
老人的回答堅定而平淡:“不能!”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一點也不容置疑。
小姑娘的腳步突然停下,像是聽到了可怕的噩耗。
老人沒有回頭,甚至連腳步都沒變,依然緩慢的向前走著。
然后那個從未違背爺爺意愿的小姑娘,突然跑到自家爺爺面前,揚起腦袋,帶著哭腔質問道:“為什么?”
老人被小姑娘擋住去路,只得停下腳步,看著小丫頭那愴然欲泣的表情,老人竟是有些于心不忍。
于是從來不會給別人解釋什么的老人,竟是蹲下身子,很耐心的解釋道:“你小七哥哥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去了,會打擾他?!?p> 似乎覺得這個說法小姑娘不會接受,所以老人又接著道:“等你將我教你的那些東西學會了,自然可以去看你小七哥哥,那時候你不但不會打擾他,還能幫助他,是不是更好?”
小姑娘愣在原地。
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為難死了。
老人拍了拍小丫頭的肩膀,笑著道:“行了,快去看看阿黃吧,估計都餓壞了?!?p> 小姑娘緩緩轉身,向著自家走去,越走腳步越輕快。
她覺得爺爺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所以她的腳下,棉襖上,臉上,又有了春風輕拂。
春風一過,草色青青。
老人看著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身影,竟是展現(xiàn)出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態(tài)。
他緩慢的從地上站起身,這一次,是真的有些吃力了。
他苦澀一笑,自言自語道:“看來是真的老咯?!?p> 若是江帆看到這一幕,恐怕是不會相信自己的眼睛的。
這么一個只會拳頭說話的過江龍,竟然會如此耐心的給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解釋緣由?
這么一個動動手指,就能讓整個潘陽鎮(zhèn)甚至青鸞郡都地動山搖的絕世強者,竟然會說自己老了?
只有老人自己知道,那個不是自己孫女的孫女,讓他這個不知活了多少歲月的老人,又重新找到了做人的感覺,嘗試到了什么叫“老”。
這種許多人都害怕的存在,卻是老人一直想要卻得不到的。
在那些漫長的歲月里,最可怕的不是忘記,而是自己明明是人,卻忘記了什么是人。
直到他遇上這個小姑娘,她還是嬰兒的時候,就已經如同一縷春風,將綠色帶給人間。
所以他給她取名“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