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關于賞菊節(jié)
一路上，蘇九川就靜靜的坐在軟榻上，雙眼微閉，稍以假寐，順帶運轉真氣緩緩沖刷筋脈，淬洗筋骨，也倒還算悠閑。
袁斟翹著腿坐在蘇九川對面，歪著頭打量著她。
不似以往所見美人那樣的花瞳杏眼，櫻桃小嘴，面似銀盆。
有些狹長的極目鳳瞳，眼角處微微上挑，眼尾泛著一絲淡紅，轉眸之間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妖冶肆狂，眉宇間是抹不去的冷默清華，朱唇薄涼，面容明艷卻如凝冰霜。
一頭烏發(fā)肆意披散，唯有鬢角處的發(fā)絲被用一支極其妖冶的曼珠沙華挽起。明明沒有其他的飾物，卻偏偏顯出了幾分華麗與邪氣。
一襲黑袍華美大氣，略高的衣領微微掩住了她的面頰，繡制精美的腰帶勾勒出她挺拔修長的身形，更是將她那慵懶清冷的氣質烘托得淋漓盡致。
說實話，袁斟見過的美人多如牛毛，什么溫婉的，高貴的，冷艷的都已經不新鮮了。但袁斟看了半天，偏偏就沒見過蘇九川這種類型的。
簡單概括，能將霸氣與妖冶相融，狂傲和野性交織，慵懶與高貴共同的，除了蘇九川，袁斟沒見過第二個。
不會覺得過度美艷，只清雅得如同一潭無波的湖水，光看著就覺得神清氣爽，賞心悅目。
袁斟對她印象不錯，蘇九川雖淡漠寡言，但袁斟倒難得的不覺得討厭。
明明是個女孩子，偏偏又是個修士，著實是少見。
袁斟若有所思地收回了視線，也開始閉目養(yǎng)神。
另一邊，顏家數(shù)百輛馬車日夜兼程，直奔瑯煌山去。
顏蘇獨自坐在一輛車上，每日梳洗打扮，倒也不覺得無聊。
雖然顏家就在帝都內，但從帝都中心的地帶去瑯煌山卻有近千里的路，以顏家如今的速度，也是恰好三日到達。
顏怡月和蓮蓉素同坐一輛車，相互有個伴來聊天，也就不覺得太難熬。
此次前去瑯煌山不僅僅是為了過節(jié)，真正讓顏家人興奮地是太子妃的重選以及各王妃的選拔。
顏仲早在日前就在朝堂上向皇帝請愿更換太子妃，皇帝雖然礙于皇后的阻攔，卻已經私下許諾要將太子妃之位易換，而如今，太子妃的最佳人選正是顏蘇。
這一屆顏家直系女眷只有五個，嫡出四小姐顏江玄已經宣告命折。剩下的便是北姨娘之女，二小姐顏蘇；關氏之女，大小姐顏昭鳳；蓮姨娘之女，三小姐顏怡月；丹妾室之女，五小姐顏綿兒。
若是不出意外，顏昭鳳與顏怡月會一并賜婚于二皇子帝卓兮。五小姐顏綿兒雖年紀尚幼，卻極受太后青睞，加之丹妾室原是丞相丹安節(jié)之女，此次賞菊節(jié)該是封為西陽郡主。如此，顏家實力又是大增。
除去顏江玄，顏仲對自己的這些兒女都是極滿意的，尤其顏蘇，不但美貌絕佳，且天賦實力也相當出眾。今后封為太子妃，未來便是笙夜帝后。對于顏家來說，這無異于如虎添翼，顏仲雖礙于當今帝后的情面，不敢公然將北昕兒扶為正室，但在家族內卻已經將她當作正室夫人來對待了。
此次賞菊節(jié)可以任意吸取靈花戰(zhàn)氣，若顏家子弟能夠借此機會上升，也不失一次美談。彼時顏家名望更高，皇帝也必然更加器重顏家。
至于賞菊節(jié)那天的才藝展示，則更是為顏家量身定做。誰不知道顏蘇的琴，顏怡月的舞，堪稱帝都七絕中最動人心弦的兩項。
實際上，瑯煌山是有明確分層的。山頂、山腰、山腳下種植的靈花不僅數(shù)量不同，且等級和對戰(zhàn)師的影響力也大有區(qū)別。真正能夠有資格登上瑯煌山山頂?shù)奈ㄓ畜弦够首濉⑽宕笫兰摇⑷笫献逡约按箨懜鲊苎氖雷宕蠹摇?p> 一般的平民和商販只能在山腳下仰觀山頂盛會。即使是一些富商巨賈，朝廷重臣也只能在山腰上過節(jié)。
賞菊節(jié)往往是各大世家收買強者、培養(yǎng)人才，結交其他氏族組織的時機，沒有人不重視這樣的機會。
卻說蘇九川這邊。
雖是一路奔波寡言，蘇九川一行人相處的倒也算融洽。
袁斟到底是大世家子弟，雖然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但表面上的工作卻也做得十分完備，平日里與蘇九川的話雖然不多，但對于蘇九川的一些需求卻都會盡量滿足。
蘇九川不是不識好歹的人，對于人家的優(yōu)待也往往以禮相待，兩人相處得還算不錯。
若不是要來處理前世未來的恩怨，蘇九川更愿意靜靜地一個人修行。
袁斟不知道蘇九川的心思，平日里應對各種身份性格的人讓他厭煩至極，但面對蘇九川時卻不知為何的十分放松。
畢竟不管你說什么做什么，她都不會太好奇地想要去肆意打探。甚至只是淡淡掃一眼就過去了。只要禮貌平和的與她相處，基本不會有什么壓力。
整整兩天行程，數(shù)十匹疾步汗血馬未曾有過片刻停頓，徹夜兼程。爵素君見天色已晚，且距離瑯煌山已經不遠，于是便下令扎營修整。
蘇九川從馬車上下來，拉了拉皺亂的衣物，輕輕呼出一口氣去。
坐馬車真的居然比騎馬還累啊。
“怎么樣？不舒服嗎？”袁斟披上外袍，也下了車。
蘇九川看了他一眼，輕輕哈了一口氣：“沒事。沒有什么大礙?！?p> 袁斟點點頭：“還有一天的路程，就快到了，稍微再忍忍?！?p> 蘇九川點點頭。
這時，爵素君也下了馬，將馬交給侍從，轉過身去看了她一眼。
“戰(zhàn)君?！?p> 蘇九川剛剛要說話，忽然聽見有人叫喚，不由轉過頭去。
“老板。”
蘇九川微微揚唇。
袁斟有些饒有興趣地看著兩人，卻也不敢造次，便默默退開。
“這兩天吃的都是干糧，可還習慣得了？”爵素君頷首上前，無比自然地伸手幫她拉了拉衣襟。
微涼的氣流輕輕打在她的額間發(fā)梢，修長的五指輕輕攏住她的衣襟。爵素君下意識地側身擋住冷冽的晚風，將她護在自己身前。
枯葉打著轉兒地落在他的發(fā)間衣旁，蘇九川只靜靜地立著，淡淡地凝視著面前的男子，平淡無波的眸子里泛起一絲柔和。如同無邊的渦旋，深邃的不見半點光亮。
“多謝老板關心了，大家都一樣，哪里存在什么習慣不習慣呢？”
蘇九川這樣說著，語氣柔和而輕緩，臉上笑意依舊，彷佛帶著無限的眷戀。卻輕輕退了一步，不著痕跡地避開了他的手。
爵素君頓在原處，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唇角微微一顫。
她是有意同他保持距離的。
兩人頓時相對無言。
蘇九川淡漠的雙瞳如同淬冰，冷漠得不見半分人氣，直讓爵素君全身冰涼。
許久，
“早些休息吧，明日還要趕路。”爵素君終還是出聲了，語氣恢復了禮貌和謙和。
看著眼前的小人兒，明明是溫順無害的樣子，卻總是多疑而帶刺，讓人摸不清她的性子。
到底是什么，讓那么小的孩子變得如此成熟卻冷默至此？
蘇九川不語，只垂眸頷首，眼神冷默淡然，不帶半分溫度。
爵素君抿了抿唇，猶豫再三，最終轉身而去。
她不信他。
無可奈何。
看來還需要更多的時間去相處。
爵素君無聲憂嘆。
司馬錄下意識地瞄了蘇九川一眼，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簾。
眾人悄悄的看著蘇九川，低聲議論起來。
“小姐，你要在哪里扎營？”一個身形微胖的年輕男子躊躇了一下，終于還是上前，主動同蘇九川搭話。
蘇九川略一挑眉，下意識地看了男子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了然地勾了勾唇角，伸手指向不遠處的樹林，道：“那里面?！?p> 男子立刻搖了搖頭，語氣帶著些許奉承：“那里面太窄，草木又雜，蛇蟲鼠蟻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恐怕不好支帳篷?！?p> 蘇九川搖頭：“無需帳篷?！?p> 她掃視了周圍一眼：“明早來與你們會合，無需來找我。”
見男子還想說話，蘇九川揚鄂一笑，搶先說道：“勞煩大哥替我同老板說一聲，多謝了。”
男子一愣，見她氣質超凡，想來也不是常人。況且同她的關系不是太親近，也不好勸阻，便只好側身讓開路來：“那你自己小心些?！?p> 蘇九川贊許的點點頭：“多謝?！苯又碛耙换危查g便消失不見。
整整有一夜時間呢，若只有她一人，修行起來也清靜?？催@人的樣子，無非是好奇她與爵素君的關系，故而刻意試探和討好她，既然如此，倒不如給他個機會去接近爵素君，至于結果如何，也就不是她的事情了。
就算對她再親近，但不了解的人，始終是有危險的。她蘇九川不是不明世事的小孩，不可能因為別人的一點點好就感恩戴德。有風險的事，她絕對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