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半月多月的學(xué)習(xí)換來的的元旦假期,梁水星還是給與了高度的尊重的,于是當她頂著九點明媚的陽光起床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她親愛的媽媽冷著臉拍了一塊抹布在她頭上。
“還不起,你看看看看這都幾點了,我這么勤快,怎么生了你這么個懶閨女,你說你以后找個對象,你家不得是豬窩啊?!?p> “媽,我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啊,你不能趁我放假就奴役我?!?p> “行,那我不讓你干活了,你起來去給我寫作業(yè)?!蓖觖惥觏樖窒屏怂蛔樱弥ú奸_始擦床頭。
梁水星看了一眼自己鼓鼓的書包,想著自己昨天去了趟廁所的功夫回教室差點以為自己進了造紙廠,她這心里是拔涼拔涼的。
“媽,我的意思是,這種小事您都不用親自吩咐,掃地、洗衣服、擦桌子哪個不是我強項啊,這要是鐵人三項賽我能給您捧一屋子獎杯來。”梁水星麻利的穿上衣服,接過抹布。
王麗娟無奈的看著自己這個整天沒點正行,除了學(xué)習(xí)干啥都行的閨女,這頭就像窗外的炮仗一樣炸的突突的。不過幸好梁水星雖不愛學(xué)習(xí)但成績看過眼去了,這當媽的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她鬧騰。
“你也別刷碗了,把你自己衣服給洗了,攢了多少了,記得記得秋衣秋褲要手洗,然后把你奶奶哪來的那袋子蘿卜給安安家送過去,你奶奶拿了那么多來,怎么吃得完?!?p> 梁水星看著她媽在那嘮嘮叨叨,三下五除二那抹布擦完了屋子,一聽要洗衣服便開始哀嚎:“為什么要用手洗,難道洗衣機才是你親生女兒嗎?還是說在你眼里我是個洗衣機啊”
“你這要是個洗衣機,倒貼錢給我我都不要?!?p> ......
好不容易洗完衣服,梁水星拿個大的塑料袋子裝了滿滿一袋子青翠的蘿卜,直到袋子被撐得緊繃繃的,想了想在考慮要不要換個再大點的袋子。
原因之一雖然是她很喜歡時予安的媽媽,更大的原因是她這個冬天除了白菜蘿卜好像不記得還吃過什么別的菜,不是因為窮,而是因為她有個酷愛種菜的奶奶,老人種的菜自己自然是吃不完的,于是那被精心侍弄茁壯成長的白菜蘿卜就都上了她家的餐桌,導(dǎo)致她昨天看到新送來的一麻袋蘿卜時似乎都能看到自家未來一周餐桌上的蘿卜全席了。
“我走啦。”考慮到她媽看到空空的麻袋后可能像蘿卜一樣綠的臉色,她最后還是放棄了換個袋子的想法,用手又抓起兩個出了門。
梁水星繞過一棟樓,走到小區(qū)的西南角,遠遠便看到那孤獨的矗立在瓦礫中的小樓,樓下還停著那熟悉的小餐車。抬眼望去,白色干凈的窗簾的一角在屋外招展,讓她仿佛聞到屋里淡淡的干凈的洗衣粉的味道。
“阿姨,這是我奶奶給帶的蘿卜,我媽讓我拿幾個來?!?p> 梁水星吆喝著一進門才發(fā)現(xiàn)屋里不只時予安媽媽,還有幾個西裝革履的又有點面熟的人。
“哎,好,水星先進屋去和安安玩,等會阿姨給你切水果吃?!?p> 恩,她點點頭,怎么也想不起那幾個人是誰?她怎么會覺得眼熟呢?
帶著疑惑,她走進屋內(nèi),時予安的屋子不大,帶著淡淡的涼涼的香氣,少年帶著白色耳機趴在桌前不知寫著什么。
梁水星將頭小心蹭過去,雪白的紙上寫滿雋秀的字體,像他的人一樣干凈清秀,梁水星以前是不相信字如其人這個詞的,因為她作為一個從小全靠外貌給人留下第一且唯一好印象的女生,寫的字卻總讓每屆語文老師頭疼牙疼加胸疼,但她們學(xué)校書法大賽展覽中,她只看到字沒看到名字的情況下一眼認出時予安的作品,她只得帶著不甘心承認了這個詞還是有一絲絲道理的。
“你寫什么呢?”
“我去,你是后空翻進來的啊,能不能讓人有點心理準備?!?p> “準備什么,你是不是在做什么壞事,嘿嘿嘿?!?p> 時予安一巴掌把紙拍在梁水星笑的賤賤的臉上,紙張滑落,上面寫著大大的《奮斗到最后一天》
“無聊”,后面的內(nèi)容不用看她也知道,什么決勝期末,堅持不懈,努力奮斗。每周升旗儀式上念得都是這些。“你說說你作為優(yōu)秀學(xué)生代表,怎么能不替咱們辛勞的同學(xué)們發(fā)出真正的心聲呢,整天搞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恩,既然你這么有想法,我向主任推薦下,下周一得升旗儀式你上去念唄,我相信全體替同學(xué)一定會對你表示深深敬意的?!?p> “咳咳,是不是再給我上個花圈?!?p> “這不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么?”時予安摸著她的頭,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
得嘞,她就不該跟這找不痛快。
“對了,你們家來的是誰啊,我怎么這么眼熟。”
時予安嘲諷的一笑“你管他是黃世仁、董卓還是高衙內(nèi)呢,反正不是個好東西?!?p> 梁水星很久沒聽過他用這種語氣說話了,就像是腦子里不知真假的記憶被翻出,那份回憶里時予安血紅色眼睛一度成為驚醒她的噩夢。
看著梁水星訕訕的跟著笑,時予安眉眼一松,笑道:“怎么,連這幾個人都不認識啊?”
沒等梁水星反駁,屋外清脆的一聲炸裂,打破可以偽裝的寧靜,本來可以被壓低的話語聲變得不可控制的高亢起來,尖銳的女聲混在冷漠沒有起伏的聲音中顯得歇斯底里。
“別聽”
她本能的朝向門口的方向,耳朵卻被一雙微涼的手捂住,背后的少年努力微笑著的溫柔的眉眼,他一遍遍說著沒事的,帶著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像是在安慰她更像在告訴自己。
梁水星努力的向上看,眼睛酸脹的發(fā)疼,她背靠著時予安,她能聽到他心臟咚咚的亂了節(jié)拍的聲音,也感受到那雙企圖替她隔絕這世間的黑暗的手在微微顫抖。
梁水星想起了門外的那些人,想起急救車呼嘯的聲音,想起眼前暗紅的鮮血和躲在柱子后眼神冰涼的時予安,她曾以為那些已經(jīng)被時光遠遠甩在盡頭的事情,原來一直在他們身后如影隨形。
有些事,過去了并不代表被忘記,嘴上說的忘記了也不代表它沒有發(fā)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