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快到車庫的時候,陳旭一腳剎車讓車子停下,拉開車門就沖下去。
“羅希云!”
他一邊跑,一邊大喊。
那個擺得像花園一樣的菜園子,完全毀了,花盆滾得到處都是,整條路都是一片狼藉。
他沖到羅希云住的房子前,粗暴地拉開門,沖了進去,“羅希云,羅希云……”
他找遍了,到處都沒人,房間門也上了鎖,喊半天也沒人應(yīng)。
“這個時候還沒回來,肯定被困在路上了?!?p> 現(xiàn)在都快下午三點了,這意味著,她被困了四五個小時。
他抱著萬一的希望回來,想看她是不是已經(jīng)安全回家了,結(jié)果事情還是朝著最壞的方向發(fā)展了。心頭不由有些沉重,用力一拍房門,轉(zhuǎn)身又往外跑去。
他重新回到車上,調(diào)了個頭,猛踩油門,開了出去。
“羅希云,你可千萬別出什么意外啊。”他可不想一個人孤零零地度過剩余的兩個月時間。
“她每次回來,走的都是這條路?!标愋耖_進了一條路,一邊猛按喇叭。
此時還是下午三點,但是在這樣的天氣下,又是臺風,又是暴雨,視野并不好,開了遠光,也只能看到前面兩三米的距離。
他只希望能通過喇叭聲,來吸引羅希云的注意。
他不知道她騎自行車去哪里,走的是哪些路線,只能將這條路上的每一條岔路都走一遍。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臺風完全沒有減弱下來的跡象。
天色越來越黑了,陳旭心中的焦燥也在不斷累積,心里不斷閃現(xiàn)各種各樣的念頭。
“是不是有哪條路錯過了?她正好就被困在那條路上?!?p> “她是不是出事了,所以沒聽到喇叭聲?”
“是不是她聽到了喇叭聲,卻沒有辦法回應(yīng)?”
…………
突然,他眼前瞥見后視鏡上反射出一點亮光,雖然是一閃而逝,但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不是閃電。
他不由一個激零,猛地踩死剎車,然后打過方向盤,撞開路邊停著的一輛小車,強行調(diào)轉(zhuǎn)車頭。
車子開出沒多遠,他就再次看到了那道亮光,這次他看清了,那應(yīng)該是手機背后的燈光。
“找到了!”
他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將車開近,當車燈照過去,他終于看清了羅希云如今樣子。
她就站在路邊,渾身濕透,卻不管不顧,一手扶著路燈,一手拿著開著背燈的手機奮力揮舞著。
“看起來,她像是吃了不少苦頭?!?p> 陳旭心中想道,將車子停到了她身前。這時,她像是有些堅持不住了,被大風吹得站立不穩(wěn),坐倒在地上,只能改由雙手抱著路燈,顯得異常狼狽。
看著她狼狽的樣子,他覺得有一點好笑,又覺得這樣幸災樂禍不太好,將表情管理好,拉開門下車,冒著風雨,艱難地將她扶到副駕駛座。
后座放滿了東西,沒有坐人的位置。
陳旭上了車后,找了一條干凈的毛巾遞過去,然后啟動車子,回家了。
…………
一路上,羅希云都在默默地用毛巾擦身上的水漬,一言不發(fā)。她不說話,陳旭也不吭聲,車里有一種尷尬的沉默。
他一是不太想說話,二來也確實不知道說什么。
對他來說,羅希云很陌生,也很熟悉。
上次兩人這樣坐在一起,還是三個月前,一起分配工作的時候。也是從那次之后,兩人再也沒有說過話。像是非常有默契,會錯開出門的時間,避免碰上。
偶爾碰到一次,彼此都是視而不見,當對方不存在。
正因為如此,他對她很陌生。
但是,他同樣對她很了解,知道她喜歡吃什么菜,知道她喜歡什么風格的衣服,知道她周幾會干什么,甚至,他還知道她大姨媽是幾號來的。
兩人就住在隔壁,很多地方是公用的,不用刻意去關(guān)注,很多事情自然而然就知道了。像是凍庫里哪此肉類消耗得最快,門前的蔬菜被摘得最多,每天晾在外面的衣服等等。
當陳旭把車開回車庫的時候,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他看了一眼手機,已經(jīng)是晚上七點。
他把車熄了火,正要開門下車,就聽到羅希云說了上車以來的第一句話,“我腳崴了?!?p> “啊?”
他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扭頭向她看去,借著車里的燈光。他才發(fā)現(xiàn)她手臂上,膝蓋上有擦傷的痕跡,至于腳,因為角度和光線的問題,他看不見。
看樣子,她應(yīng)該是騎自行車時摔了。
他思考了一下,這里距離家門口還有二十幾米,要扶著她在十級臺風里走這么遠,有點困難。
他干脆重新將車打著火,將車開進了原先的菜園里,原先用來種菜的花盆被風吹得到處都是,車輪時不時會壓到,就會晃動一下。幸好這臺SUV的底盤夠高,不會被花盆卡到。
他慢慢將車開到她家門前,再下車將她扶下來,開門走進了她住的咖啡店里。
進門后,他按一下燈的開關(guān),“啪”的一聲響,燈卻沒亮。
“燈壞了?”
他又開關(guān)了幾次,燈還是沒亮。他只得從兜里摸出手機,打開電筒,扶著她走到房門前。
羅希云從旁邊的一幅掛面頂上摸出鑰匙,開了門。
陳旭扶她進去后,覺得自己應(yīng)該走了,就聽到開關(guān)打開的聲音,不過,里面的燈卻沒亮。
他馬上意識到不對,停電了?
這可真是禍不單行。
家里的電力供應(yīng),依靠的是柴油發(fā)電機。要是這臺機器壞了,那就麻煩了。
希望只是跳閘吧。
他心中想道。
這時,他聽到羅希云說了一句什么,可是聲音太小,他沒聽清,于是問道,“你說什么?”
黑暗中,他感覺到她的呼吸變得重了一些,好一會,她的細微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這一次,他聽清了,她說的是,“我想去洗手間。”
這是兩人見面后,她說的第二句話。
陳旭能聽出來,她說出這句話時,心里應(yīng)該是很難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