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游者沒有說謊,并且他也不是海盜,這一點我可以幫他證明...但關(guān)鍵是誰能把我從這箱子里先放出來,在這里邊實在是悶的慌...”
聲音確認是從王傷腳邊的小箱子中發(fā)出的,語氣中透著一種憋屈的情緒。
“出來!”
聞聲而來的水兵小心翼翼的用長劍劃開了牛皮箱的接口。
箱子被挑開,一個全身黑衣的人蜷縮在箱子里。這小小的箱子里居然還藏著一個人,一個大活人!一個似乎是自己把自己疊起來,塞進了這個小皮箱中的大活人!
“冷靜!”
黑衣人舉起雙手,緩慢的扭動著自己的身體,他的關(guān)節(jié)中發(fā)出來輕微的響動,隨著這響動,慢慢的一個并不太瘦弱的人出現(xiàn)在了大家的面前。
他裹著褐色頭巾,留著兩撇細小的胡須,但年齡卻似乎并不比王傷大上多少。
“這個箱子實在是太小了,下次一定要找個大一點的,這么小的箱子逃避海難,不被淹死也會被悶死了...”
黑衣人一出來就抱怨,但當他抬頭看到手持武器的水兵時,神情還是一愣。
“不用緊張,放松,放松,真的不用緊張...”
“說實在的,我也是這次海難的幸存者!你看,”說著他環(huán)視了一下船艙里的眾人,“我應該先謝謝你們救了我的...”
“別這樣看著我呀!弄的我好像一頭什么怪物一樣,我不過是鉆進了一口破牛皮箱子逃難而已?!?p> 黑衣人自嘲的看了一眼那口牛皮箱。
“海難!無邊的風浪,還有海盜!太危險了,任誰都會去想一個生存的辦法,不是嗎?倒是這個吟游者,是少見的好運氣,他居然也搭乘我的這個救命箱子,嘿,我說...你們不相信我嗎?”
“懷疑我所說的話嗎?”
黑衣人一臉誠懇的看著班布船長。
“這么說吧,我也是不想您冤枉好人,才出來幫他說話的。本來我是想等你們到岸了再悄悄的出來,這樣也省的你們對我問東問西。你看,我就知道一出來就得先讓你們懷疑一通,看來大家說的一點都沒錯——好人難做??!”
“怎樣才能打消你們的疑慮呢?或者...你們不會是想讓我跟你們坦誠相見吧?...好吧,你們贏了!”
“我知道以這種方式出現(xiàn),多少總會讓你們產(chǎn)生點懷疑,或者是警戒,但請相信,我可是全天下最好的好人...算了,好人也沒有自己夸自己的...既然我已經(jīng)決定出來幫這個吟游者洗脫罪名,那就幫人幫到底吧...”
黑衣人一邊說著,手中的動作卻始終沒有停下來。
“一名吟游者,還是一個很值得去幫助的對象,你欠了我一份人情的!一份大大的人情!這么冷的天...”
“赤條條相見,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更重要的是沒有武器,哈哈——我就是一個人畜無害的小貓咪...”
黑衣人一身精光,哆嗦著站在船艙里,沖著大家擺了一個標準的人體展示。
“這次你們可以信任我了吧?”
“你們先下去吧?!?p> 在確定了這個冒冒失失的家伙沒有危險之后,班布船長揮手讓水兵們出去。
“其實您也是多余的擔心,親愛的班布船長。您想,如果我真是什么壞人,或者是身懷絕技意欲對您不利的歹徒,我完全可以悄無聲息的出來,偷襲您一個措手不及的。不是嗎?”
看到大家對自己的敵意解除了,黑衣人滿臉的開心。
“哈哈!放心這都是假設!這可是在您的船上,北方北要塞的巡邏船,沒有理由???莫說我未必能得手,即便是僥幸成功了,又怎么逃呢?”
“所以,在這里下手,那簡直就是找死!如果在陸地上,這種情形還倒是真不好解釋,我可以往人群中逃竄,那時候想抓我可能真的需要費點勁,是的,人多啊...”
重新穿上衣服的黑衣人嘴里不停的說道。
“住嘴!”班布船長沙啞的聲音命令道。
“哦,對了。差點忘記了我是出來干什么的,實在抱歉,剛才聽到了你們的對話。我得先證明他是被您冤枉的。其實這個事,年輕的吟游者沒有說謊,他所說的都是真的?!?p> “我要是說,他跟您說的也恰恰是我經(jīng)歷過的,我估計您也不會相信,興許您還會想,是不是我們倆合起伙來騙您的,是吧?”
“當然這個也怨不得您,擱誰都得這么想。就您來說,作為圖桑北方北要塞的巡航船船長,是不希望出一點岔子的,那句話怎么說的,寧殺錯不放過,是吧...”
“哼!放心,無論殺誰,我都會先確定他是有罪的!”
“沒說你真的要殺了他,說的是那個意思。”
黑衣人喋喋不休。
“我剛才說什么來這?哦,對!這個吟游者說謊!”
“呸!不是,這個吟游者說的句句都是真的!但我只能說真話有些時候看起來跟假的一樣。有些事情如果不是全面的了解情況,即便他說的一部分真實的事情,都會讓人覺的撒謊。是不是這樣說的,有沒有這種事情?”
黑衣人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班布船長的酒杯。
“那是酒嗎?那瓶子里的琥珀色液體?我可以喝一杯嗎?您知道對于一個剛剛經(jīng)歷了海難的人來說,一杯烈酒等于說是給了條性命啊,就像是寒冷之夜突然出現(xiàn)的篝火,茫茫大海中遠處的燈塔,饑餓困頓中發(fā)現(xiàn)的林間小屋...”
沒有別人說話了,船艙里的氣氛突然變的有些莫名的輕松。
這個黑衣人如同自帶了一種歡快的魔力,他的出現(xiàn)讓整個船艙都充滿了一種莫名的喜感。以至于大家都在懷疑一個問題,“這家伙會不會是在箱子里憋的太久了,腦袋有點壞掉了。”
“唔...好!陳年的朗姆酒!這味道真是沒得說啊。對了,撒謊!說到吟游者的撒謊,先說讓您最懷疑的那個暴風雨之夜的海盜突襲吧,”
黑衣人擦了擦嘴角的酒漬道,“您說這片海域近半個月之內(nèi)都沒有出現(xiàn)過大的暴風雨對吧,您沒說錯,也確實沒有?!?p> “那怎么...”王傷此時反而鎮(zhèn)定了下來,想要急著辯解。
“你先等會,當然我一早說了你沒有撒謊!”
黑衣人打斷了吟游者的話。
“當然船長也沒有說謊!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拋開海盜我們不用去管它,只當他們根本沒有出現(xiàn),我的意思是凡事得一個一個的看,一個一個的解決。單獨的來說,風平浪靜的海面突然襲來了暴風雨,除了正常的自然變化,還有什么情況也可能出現(xiàn)這情形呢?”
“鮫人!”
班布船長和王傷幾乎同時驚呼。
“鮫人祭祀也可以在海面上召喚小范圍的暴風雨!”
“對!拋開了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哪怕有多么不可思議,它都是正確的答案!”
黑衣人臉上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容。
“鮫人祭祀的法術(shù)催動,它完全可以籠罩一條大船!并且剛才吟游者也說了,他掉進海里之后,還看到了水下有海盜在對落水的人進行捕殺!可我告訴你,海盜可沒有那么大的膽量,即便有再好的水性,他們也還有沒有大膽到,在暴風雨下的大海中折騰!那絕對是鮫人!”
“可是分明見到就是海盜啊...”
王傷此時也有些猶豫了,對殘留在大腦中的畫面也不是十分確定。
“沒錯!在船上你看的沒錯,但是水底呢?你確定看到的是人?百分百肯定?”
黑衣人反問。
“鮫人和海盜同時出現(xiàn)...這不可能!”班布船長打斷了黑衣人說道,“他們本就是一對死敵,怎么可能會聯(lián)合行動?”
“這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我倒是聽說過一句話,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朋友,當然也沒有永遠的敵人!”
“幽深難測的海域之中,鮫人占據(jù)了浩瀚的海底世界;而海盜也是在這里活動,不同的是一個在深海,一個在海面罷了。鮫人與海盜為了爭奪有限的資源,難免敵對廝殺,當然這只是我們以往對他們的認知?;蛟S正是這種既定的認知,讓我們拋開了鮫人和海盜同時出現(xiàn)的可能性了?!?p> “正如您說,洋流不可能只把吟游者一個人帶到您的面前是吧?但是有一種情況除外,那就是有人刻意隱藏了蹤跡!東南號商船如果沒有被燒毀,暴風雨澆滅了船上的大火,而整條船上的人都被人捕獲了呢,海里的殘骸也都被人打掃處理過了!而除了鮫人會如此干凈的清理所有的水面痕跡,還能有誰能辦的到呢?”
“看不到沉船,也看不到殘骸,這就能解釋的通了吧?”
黑衣人雙眼炯炯的看著班布船長。
“...”
“當然這只是一種假設,既然有人打掃了現(xiàn)場,那么東南號商船勢必也在打掃之列?;蚴潜缓1I拖走了,或是被鮫人藏了起來,誰還能找的到呢?你們是昨天巡視的南蟻島,而事發(fā)是在前天晚上,他們有足夠的時間隱藏一條商船的?!?p> “還有一點,當然這是無關(guān)緊要的,就是關(guān)于吟游者的身份。他說他是宮廷大樂師蘇敵的弟子,這一點你提的出疑問是,大樂師的失蹤。我這么跟你說吧,如果他要真的想騙,干嘛要說一個失蹤的人呢?這樣豈不是更讓自己說不清了嗎?”
“最后就是你說的關(guān)于吟游者的行程目的,他說的是要前往極北凍土雪原,那里可是羆瑪?shù)慕?,他為什么要說一個能夠引起你懷疑的地方呢?除非了傻了,要不然就是實話!對嗎?”
“因此我說,這個吟游者...你叫什么來著?”
“王傷!”
“哈!...這名字起的...是的,吟游者王傷他沒必要,也沒理由撒這個謊的,班布船長!”
“不過,說起來想不明白的倒是真的有很多,我就有一個關(guān)于東南號商船的航線問題!它的目的既然是北方暖港,可為什么要繞道南蟻島?”
“我們都知道南蟻島北蟻島在圖桑和羆瑪海域的交界之處,這就完全沒道理了。他為什么不能直接去往北方北要塞,偏偏來到這個地方呢?”
“迷航了?或者是它有什么不能告人的秘密,而故意停留在那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