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命運
祁連一舞,這是少女的名字,她的父親祁連島主祁連工成,即使在東南海域眾多勢力中也是屬于知名人物,當(dāng)然這是在少女成為三仙島唯一弟子之后的事,在少女被收入三仙島門墻之前,祁連島只能算是三流勢力,甚至所在島嶼都不叫祁連島,而是叫做半月鏈,因所在島嶼形似一輪彎月而得名,島上勢力不只祁連家族一家,另有兩股勢力與祁連家族并駕齊驅(qū),難分高下,直到后來少女被收入三仙島后,祁連家族才強勢崛起,漸漸壓過另外兩股勢力并最終一統(tǒng)半月島,并將半月鏈改名祁連島,覺得這樣才與祁連家族此時的名望地位相匹配。
十八年前,正在觀察星象的慧珈忽然心血來潮,預(yù)感到有一個會影響到她當(dāng)時正在所做大事的人即將誕生,要知道,到了她這一境界的人對于天道都有自己的見解,絕不會無緣無故的心血來潮,但凡發(fā)生了,就說明基本上都會發(fā)生,即使提前布局,也只能引導(dǎo)事情朝有利于自己的方向發(fā)展,而無法避免,如果什么也不做的話,事情一定會發(fā)生并且結(jié)局無法預(yù)料。
何況她們這一派本就以測算天機為長,對天道規(guī)則的變化遠比一般人敏感,心神一凜的她當(dāng)即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演算起來,經(jīng)過三天三夜的推演,最終算出祁連工成即將出生的小女兒在未來會與決定九荒大陸走勢關(guān)鍵的人產(chǎn)生聯(lián)系,并嚴(yán)重影響到九荒大陸未來局勢的發(fā)展。得此結(jié)論后,與魅婀和曦妃商議,絕不能讓對未來如此重要的人流落在外,在取得師門認(rèn)可后毅然摒棄三百年來三仙島在東海各大勢力間的超然態(tài)度,收尚在母體中的祁連一舞為弟子,并根據(jù)她未來的命格顯示命名“一舞”。
祁連家族也因此獲得了一飛沖天的機會:作為三仙島唯一的弟子,在外界,她的態(tài)度,就代表了三仙島的態(tài)度,她的偏向,也代表了三仙島的偏向,無論愿或不愿,三仙島都卷入了世俗之中,外界在對待祁連家族的人時,盡管三仙島從未發(fā)表過要將祁連家族所有人都納入保護的聲明,但都會隱藏在祁連家族背后那半隱半現(xiàn)的巨大島影考慮進來,態(tài)度自然的軟化下來,讓祁連家族在與其他不如他們或與他們的實力相近的勢力交往時占盡上風(fēng)。
“都言我們能知過去未來,然而命運的齒輪,時間的長河,即使是最博學(xué)的智者也無法看穿最終的走向。真希望事情不要像我們預(yù)計的那樣發(fā)展,否則的話‘她’······”
慧珈剩余的話沒有說完,但另外兩人都知道慧珈口中的“她”指的是誰,也知道慧珈沒有說完的話是什么,想到可能發(fā)生的后果,都沒有開口說話,殿內(nèi)的氣氛有些壓抑。
三百年前因為一些原因她們毅然離開宗門來到這里,三百年后又因為事情的結(jié)束與下一階段的開始而離開,注定只是這里的過客,縱使留下一些痕跡,也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淡去,唯有曾經(jīng)在一起的人時光永恒,永遠留在她們的記憶里,然而現(xiàn)在卻要親手將其送往殘酷的未來。
雖然十八年前她們收下少女是有目的的,然而十八年的相處,看著少女從一個蹣跚學(xué)步的嬰兒長成婷婷玉立的少女,誰都是有感情的,何況她們本就不是鐵石心腸之人,卻要為了未來的大慈而大悲,只能說命運無常,人生無定。
“妹妹這是心軟了?!标劐蛉ぶf道。
曦妃話中的好意慧珈豈能不知,然而心結(jié)又豈是那么容易解開的,搖搖頭不再開口。
“要我說你們就是虛偽,明明要別人去送死,卻還在這里假惺惺?!?p> 一直以來都是活潑開朗一刻也閑不住的魅婀今天卻一反常態(tài),從少女進來到離去一句話都沒有說,之前還引得少女頻頻注視,故意擺向一邊的臉龐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現(xiàn)在才說了第一句話,并且一開口就火藥味十足。
相比于慧珈與曦妃,三人中年紀(jì)最小的魅婀早年因為一些原因致使她的身體永遠停留在十二三歲的狀態(tài),并且似乎心性也跟著停滯了,想到什么就說什么,從不在乎情境、氣氛。
她的話一說出口就讓殿中本來有所緩和的氣氛再度壓抑起來,令另外兩人的臉色齊齊一變,瞬間變得難看無比,尤其是慧珈,因為她知道盡管魅婀說的有些難聽,某種意義上卻是事實。
雖然她們?nèi)硕寂c少女有師徒之實,但只有她是少女實實在在的行過拜師之禮的,嚴(yán)格來說只有她才算是少女的師父,十八年前是她在算出剛出生的少女將與掌握世界關(guān)鍵的存在產(chǎn)生聯(lián)系后主動提出要收少女為弟子完成對未來的布局,十八年后卻又是她向少女親口說出要她去往那個注定殘酷的未來。
明知道她接下來可能會遇到什么,卻并不阻止,甚至還引線牽橋,讓她去主動靠近命運,這不是讓她去送死是什么,雖然在命運的紅線下即使她們什么也不做,該相匯的還是會相匯,但知道事情的發(fā)展不但不想辦法阻止,還推波助瀾一把,無異于在封閉活人的棺材上鏟上最后一把土,雖無殺人之名,卻有殺人之實。
這樣的選擇也許對這個世界的未來是有利的,縱是外人知道了,也只會贊一聲慧珈仙子聲明大義,犧牲小我成就大我,但對與少女有正宗師徒關(guān)系的名分的她來說,任何的借口和理由都是那么的蒼白和無力。
“好了小妹,這是師父的意思?!摈孺惯€想再說些難聽的話時,曦妃一句話阻止了她。
魅婀雖然精靈古怪,仿佛什么都不怕,但一聽到“師父”兩個字,卻立刻沉默了,仿佛這兩個字有令人失聲的魔力。
天機老人,中荒最神秘的秘地之一觀星洞天的洞主,“青簡臺,玄黃經(jīng),一指乾坤天地定”是用來形容他的,也是對他的最大認(rèn)可,中荒有句話用以形容各大勢力對天機閣的敬畏與忌憚:“寧招閻羅,勿惹天機!”
這里說的閻羅是指九荒最大的殺手組織閻羅殿,天機則是指天機閣,閻羅殿的可怕不需要過多的言語說明,在其漫長的暗殺歷史中,但凡是被閻羅殿接下殺手任務(wù)的,幾乎就被宣布了死刑,沒有幾個逃脫的,然而即便如此,在各大勢力眼中,其可怕程度依舊在天機閣之下,可見他們對天機閣的忌憚。
他們對天機閣如此懼怕也并不是毫無理由的,自天機閣成立之日起,倒在他們手下的勢力不知凡幾,雖然基本上都是別的勢力惹上了天機閣,或者做下了天怒人怨之事,逼的天機閣不得不出手。
之前說過但凡是被閻羅殿接下殺手任務(wù)的,幾乎就被宣布了死刑,沒有幾個能逃脫,但這一句話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不要碰到天機閣的人,否則的話鹿死誰手還很難說,殺手的實力再強,手段再詭異,找不到敵人也是枉然,但他們的存在對天機閣的人來說卻像夜晚的明燈一樣醒目,根本沒有隱秘可言。
即便是人憎鬼厭的閻羅殿都在天機閣手下吃過大虧,何況是其他勢力,因此使得眾人對天機閣的忌憚還在閻羅殿之上,好在天機閣人少,核心人員最頂峰之時也未超過雙十之?dāng)?shù),即使再加上打雜的、服侍的,也只有數(shù)百人,與九荒中那些動輒族人數(shù)萬人甚至數(shù)十萬人的頂尖勢力不可同日而語,并且天機閣的人因為修煉功法的原因,全都心性淡薄,對參與九荒事務(wù)并不熱衷,自出現(xiàn)之日起,便一直保持著超然于世的態(tài)度,一般只有在別人惹到他們才會出手。
三百年前就是因為她們的師父天機老人在觀測天機時預(yù)測到將會有一個連接過去、現(xiàn)在、未來關(guān)鍵人物的自東海降生,特地將門下最信任的的三名弟子派來監(jiān)測。
勸復(fù)了魅婀,三人再無言語,一起出手,瞬間結(jié)出一套復(fù)雜難測的印法,頓時間,三人所在整座大殿光芒大作,一陣地動山搖間覆蓋在大殿外層的偽裝大片剝落,緩緩騰空,恢復(fù)本來面目,化為一座晶瑩剔透的琉璃殿。
三人從殿中飄出,一起落在早已候在一旁的插翅天虎背上,慧珈招手,琉璃殿漸漸縮小,最后化為掌中大小,落在慧珈手中。
插翅天虎載著三人懸浮在三仙島上空,看著身下百米的三仙島,三人眼中的情緒各有不同,魅婀不舍,曦妃懷念,唯有慧珈最是復(fù)雜難明,內(nèi)疚、悲傷、疑慮······,種種情緒依次從眼中閃過。
“走吧?!?p> 一聲令起,白虎一聲吼嘯,驚的三仙島上無數(shù)鳥獸齊鳴,像是在為三仙送行一樣。
自即日起,三仙島三仙離去,空留三仙之名,已經(jīng)離去的少女還不知道,等在她前面的道路究竟是怎樣兇險而精彩的旅程,將會和遠在千里之外的天江壁產(chǎn)生怎樣的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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