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秋思輕輕地喚著。
太后娘娘還是安靜地躺著。
秋思輕輕搖搖頭,朝大夫人使個眼色。
大夫人會意,她挺直腰,頭也不回地離開承懿宮,手心緊緊拽緊那枚藍欽令。
殿外宮道上。
趙嬤嬤踩著碎步跟上大夫人,附在耳背悄聲道:“大夫人,人找到了?!?p> 大夫人猛地一回頭,遠處一抹淡藍色的俏麗身影像道閃電,直擊至大夫人的心頭上。
微風(fēng)拂過。
那雙薄如蟬翼的清眸不經(jīng)意地一瞥,瞬間懾住大夫人所有的魂魄。
“大夫人?!?p> 趙嬤嬤朝宮殿口望了望,恍然大悟。
“像、像不像?”
大夫人望著蕭璃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趙嬤嬤清楚大夫人問的是何人,正因為像,或者太像,才不敢相信。
蕭璃剛踏上臺階,又忍不住回頭。
“剛剛那位是?”
“回司法,是大夫人?!?p> 丫鬟夢綺乖巧回道。
“難怪……”
蕭璃低聲呢喃了一句,轉(zhuǎn)身踏上十幾層臺階,前往承懿宮。
日偏西頭時,太后娘娘醒了。
只不過留下半句話后又昏過去了。
薛太醫(yī)加鞭加急趕了好幾百里,還不到兩日,硬是在月色朦朧時狂奔到皇城星辰天門的東門。
然而,薛太醫(yī)在距東門三里處慘遭埋伏,一劍封喉。
當城門將領(lǐng)急速趕到時,薛太醫(yī)冷冰冰地端坐在白馬上。
這事瞬間驚動了朝堂上下。
若是在此前,一個薛太醫(yī)說重不重,遇害也算不上大風(fēng)波。
然而,此時薛太醫(yī)肩上背負的可是皇太后的皇命,就不得不讓人多思慮。
待到早朝時,此事已是滿城盡知。
丞相借此趁機進言:白族歷來以善毒精醫(yī)高居一方,何不借此萬里求藥。
若成,既保了太后娘娘,又可見天凌天威顯赫,以此打壓其他三國;若不成,定讓白族顏面掃地、跪拜稱臣,屆時里應(yīng)外合一舉拿下良國,大統(tǒng)指日可待。
當然,這些想法,丞相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點到為止。
簡簡單單一句話,如同石投清湖,在每個人心里泛起大小各異的漣漪。
皇上微微瞇著眼,忍不住將丞相多看幾眼。
“那愛卿覺得誰可擔(dān)此重任?”
頓時,朝堂埋著頭的人都悄悄勾起頭,余光不約而同地掃向蕭璃。
特別是上了年紀的命官,緊緊地縮著肩膀,支長了耳朵,拼命感受任何風(fēng)吹草動。
只聽丞相中氣十足地回道:“臣惶恐,臣不知?!?p> 蕭璃撫摸著手里的玉簫,眼底藏著淡淡的戲謔。
皇上一眼便看出丞相這頭老狐貍暗藏其中的深意,他擺擺手,早朝便在百官有序退場中悄然結(jié)束。
至于遠赴白族求醫(yī)問藥的人選,他心底早有答案。
這個人不一定做得最好,但一定是最合適的。
丞相之所以不開口,是因為他得罪不起,而且定奪全在圣上的只言片語,他萬萬不能冒這個險。
但有人就不這么認為了。
就在皇上前往承懿宮時,后宮韶華殿猛地傳來噩耗:三公主騎馬摔斷了腿,正在內(nèi)宮躺著叫疼。
崔公公瞧見皇上的手微微握拳,身上有股狠厲的陰氣。
于是他寒顫地后退小半步。
不料這小半步被皇上瞧見了,差點丟了小命。
“崔公公?”
“老奴在。”
“三公主自幼喜馬,騎術(shù)更是精湛,你說,怎么突然就摔了呢?”
“這、這、公主許是還沒能馴服清風(fēng),不小心失足落馬……”
崔公公越說越小聲,最后直接失了聲,把頭埋得快鉆進地里了。
清風(fēng)這匹馬乃鏊金嶼昨日上供的千里良馬,當時三公主偶然撞見,歡喜得很,死纏著皇上贈與她。
皇上哪經(jīng)得住三公主的反復(fù)“撩撥”,圣口一松,已成定局。
誰知這下便壞事了。
皇上是斷斷不可能相信三公主斷腿乃意外失足,斷得太巧太及時也就是這腿不得不斷。
這偌大的皇宮里,有這股狠勁,敢于他對著干,行事且滴水不漏,大概只有那個人。
皇上略微沉思,無奈地招下手。
崔公公一激靈,扯出細長的一嗓音:“移駕韶華殿。”
韶華殿內(nèi)。
“殿下?”
“疼、好疼!”
“殿下,再忍忍……”
“疼,還是好疼!”
此時的太醫(yī)舉足無措,看公主疼得亂動打滾,又不敢打罵。
他看著窗外的太陽,內(nèi)心無限感慨:這藥要敷到啥時候?
這時殿外急促的腳步聲如同一張催命符猛地貼在太醫(yī)身上,他一緊張,失了分寸,勁道也大了很多,三兩下便包扎好了。
正要離開,剛好撞上迎面而來的皇上。
太醫(yī)雙腿一軟,誠惶誠恐地跪下。
皇上看都不看他一眼,徑直坐在床沿上。
三公主本來疼得欲生欲死,見著父皇,更是覺得疼得生不如死。
“父皇……”
“不疼不疼,這么哭成這樣?”
皇上伸手擦干三公主眼角邊的淚水,語氣略帶責(zé)備。
“父皇,這腿要是兩個月都好不了,那我、我、”
“怎么會好不了呢?”
太醫(yī)一聽,雙腿軟成棉花,整個人差點栽在地上。
“啟稟皇上,三殿下的腿著實傷得有些重了……”
“嗯?”
“如若、若、精心調(diào)養(yǎng),靜心護理,并不、并無大礙,方可痊愈?!?p> “歆兒,聽見太醫(yī)的話了?”
“什么叫精心調(diào)養(yǎng)靜心護理?”
“回殿下,就是,精心、哦不,就是飲食須有所禁忌,戒驕戒躁,切勿大動肝火……”
“這些事讓奴才們盡心伺候著就行了,歆兒不必過于操心?!?p> 太醫(yī)聽出話外之音,立馬撅起屁股,作告退之勢,見皇上允許,滿頭大汗地離開了。
三公主瞅了瞅皇上,突然不喊疼了。
“怎么不吭聲了?”
“父皇,歆兒的腿可斷得太不是時候?”
“胡鬧!”
三公主遭到呵責(zé),撅起小嘴沉默。
皇上看著她,有些于心不忍,語氣稍微輕了些:“歆兒何出此言?”
“聽聞今日早朝丞相提議往西進白族,為皇祖母尋醫(yī)問藥?!?p> “歆兒,你這話又是從何處聽得的?”
“父皇,歆兒好想皇祖母醒來!”
“歆兒,后宮不得干政?!?p> “事關(guān)皇祖母,亦屬后宮,歆兒只想盡點薄棉之力……”
“朕明白,可你這腿傷成這樣?”
“這樣不更顯得歆兒心誠意厚?我就是爬也得爬到白族?!?p> 氣氛頓時有些冷。
皇上看著三公主毅然決然的臉,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