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后走,公孫文越是覺得這里跟蕭府有著莫大的干系。
快穿過竹林時,遠處傳來細細碎碎的聲音。
“你見過他了?”
“見過。”
“東西呢?”
“不在他手上?!?p> “不在?!那在哪里?”
“在……”
空中突然飛出數(shù)十支細箭朝那兩個說話的人影一陣猛射,幾下便射穿那個話說半句的人。
另一個卻毫發(fā)無損。
“誰!”
那人揮袖裹住飛來的細箭,隨著真氣,掃向射箭的方向,身后的那片竹林匆匆往后倒。
而后箭停了。
十幾個黑衣人憑空現(xiàn)身,猛地從公孫文他們旁邊飛躥過去,舉刀對著那人就是一頓亂砍。
公孫文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莫名其妙地成為幕后黑手,愣了一下。
“上!”
伊影領(lǐng)命,剛想出手,那群黑衣人全都倒下了,沒有活口。
公孫文瞥了一眼剛剛被亂箭射殺在地的人,又瞅了瞅正盛氣凌人地盯著他的那個人。
心下想著:木簪紫佩白衣,這不就是天凌卜師玉頃么。
玉頃也早就注意到公孫文腰間的藍欽令佩,對方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論年紀(jì),玉頃比公孫文大一輪,自然長一輩。
論身份地位,玉頃雖只是蕭家養(yǎng)子,然朝堂上身居高位;而公孫文乃堂堂公孫府的嫡長子,卻是一介紈绔。
本來三年前是要參加殿試,博個一官半職的。
想到這,公孫文又悲傷了。
經(jīng)過一番權(quán)衡,公孫文決定先行晚輩禮節(jié),始終保持不失風(fēng)度的微笑。
“公孫公子,還真是久仰了?!?p> 玉頃微微一笑,彈彈身上的細塵,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似乎忘了地上橫尸遍野,一片狼藉。
“哪里哪里,晚輩一介紈绔,對高居廟堂的卜師大人才是心生艷羨已久,這不剛聽聞郊外荒廟靈得不行,就眼巴巴地來了?哪曾想誤入竹林?!?p> “想不到大公子還信這等流言?”
“自然是信的,不然,晚輩怎么能見到卜師大人呢?”
玉頃嘴角微挑,轉(zhuǎn)身走到一個黑衣人身邊,伸手扯開他的面巾。
“小心!”
公孫文扯過玉頃的衣袖向后拽,躲過從快消失的尸體身上滾滾升起、隨風(fēng)擴散的藍色煙霧。
“尸咒術(shù)?!?p> 伊影聲音極輕,還是被耳尖的人聽到。
玉頃下意識地看向伊影。
“怎么,難道卜師大人也開始相信流言了?”
“不知這位是……”
“敝府小侍衛(wèi)罷了?!?p> 公孫文敏感地察覺到事情有蹊蹺,雙目如炬,上下打量著玉頃。
玉頃被他盯得有些發(fā)憷,無意糾纏,便道:“大公子,此地諸多怪異,不宜久留,你我就此別過,他日有緣再敘?!?p> 說完也不等公孫文回應(yīng),就轉(zhuǎn)身離開。
伊影正好收到公孫文的眼神暗示,毫不猶豫地出掌劈向玉頃的背后,又接著幾招,虛實結(jié)合,逼得玉頃節(jié)節(jié)敗退。
“公孫文,你這是何意?”
“誒,我這小廝仰慕卜師大人您功高蓋主許多年了,您吶,好心好意賜教他幾招,別客氣,下手怎么重怎么來……”
言語間,伊影趁機又欺身出擊,踹中玉頃的腹部,后背一擊,幾掌把人震得后仰倒地。
“哎呀!卜師大人,您今天是不舒服嗎?這么不禁打?”
玉頃一聽,臉色微變,捂住腹部倉皇起身:“你竟敢謀害朝堂重官,你可知其罪、其罪……”
“誒,晚輩確實有罪!”
玉頃一聽,頓時長了士氣:“其罪當(dāng)誅!”
“確實當(dāng)誅!”
玉頃聽到了滿意的答案,只不過是從身后傳來的,他瞬間反應(yīng)過來,直朝公孫文猛撲過去,錯手抓住了邪童。
“你們別過來,不然我掐死他!”
“想不到這天凌皇城竟有人如此放肆,朗朗乾坤下假冒本卜撒野?!?p> 溫潤清朗的聲音再次響起,白衣飄飄,徐徐走來的正是真正的天凌卜師——玉頃。
墨眉月眸、面白薄唇、傲骨清俊。
蕭蕭肅肅、爽朗清舉。
一根精工細作的木簪半挑著長長的秀發(fā),氣質(zhì)飄逸又不失肅穆。
真假卜師高下立判。
“哼,卜師,你配嗎?”
“不管配不配,反正他是皇帝陛下欽定的原配,那你又是配的哪根蔥?”
公孫文很及時地插話,提醒玉頃此時的重點。
“本卜給你個機會,放人?!?p> “放我走,我便放他。”
“喲,給個眼神就這么長臉了?”
公孫文挑眉,抬手把玩著玉佩,這時伊影早已急速潛移到冒牌玉頃身后,隨手就是一頓痛打,順便推開了邪童。
“拿下!”
玉頃一聲喝令,身后十幾名侍衛(wèi)匆匆圍上去,架住那個半生半死的人。
“哈哈哈!”
冒牌玉頃突然開口大笑:“哈哈哈!天道好輪回,蕭府、公孫府,老子在十八層地獄恭迎諸位!”
“攔住他!”
公孫文與玉頃兩個人異口同聲,可是還是晚了一步,那人砰地原地自爆,化為粉末,隨風(fēng)而逝;玉頃還順帶折損了好幾名侍衛(wèi)。
此時天邊的太陽悄悄滑下山頭,天空披上一層薄薄的星紗。
玉頃眉間蹙了蹙,吩咐道:“去搜搜。”
“卜師大人,這群尸首可動不得?!?p> 公孫文隨手折下一根樹枝,朝一具尸首甩去,剛剛的景象又重現(xiàn)一遍。
“這是?”
“這我就不知道了?!?p> “傳令下去,封鎖全林?!?p> 公孫文聽到這個全林有些意外,忙問道:“這里是哪里?”
“蕭府郊外別林?!?p> “郊外?”
“公孫公子,恕我冒昧,您怎么平白無故在這……”
“對啊,我怎么會跑到這來呢?”
公孫文轉(zhuǎn)身問邪童。
邪童接口接得極其自然,指著剛剛那具尸首躺著地方:“大公子,豐德居的賬還沒結(jié)呢。”
“哦,瞧瞧我這德性,荷包被人惦記上,追到這都忘了?!?p> 說著說著,便撓頭朝玉頃尷尬地笑了笑。
玉頃自是不信這等胡言亂語的,只是他修養(yǎng)極好,沒有半點不悅。
“公孫公子,這無妄之災(zāi)讓您受驚了。”
“哪里哪里,我只是銀子沒了,不礙事不礙事?!?p>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若是公子不嫌棄的話,何不到敝府坐坐?”
“好呀!”
邪童聞言差點沒暈死過去:大公子,您的矜持、矜持呢?
好歹推脫一下?。∮心@么急的嗎?!
你忘了三年禁閉的寒窗枯燭嗎?
玉頃剛剛也是句客套話,他沒想過公孫文竟然會如此爽快……
于是他悄悄瞥了那三人三眼,發(fā)現(xiàn)每個人的臉色都相當(dāng)?shù)鼐剩汗珜O文不知為何有種春風(fēng)十里的幸福,那小書童則是哭笑不得,而侍衛(wèi)是全然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卜師大人,那我們?”
……
這下玉頃有些進退兩難了。
玉頃哪里想得到公孫文三年前就想進去了。
只是那時玉頃不在府內(nèi),何況小事一樁,自然也就沒人去給玉頃匯報添堵了。
略思幾秒,玉頃決定請君入府。